王君臨聞言,不由大喜,看着魚俱羅臉上淡淡的笑意,說道:「徒兒於去年那場大戰中曾經多次聽袍澤說起,當今世上,善使槊者無數,各有巧妙之處。然則若說使槊第一者非師父之外,再無他人,徒兒如今能夠得授師父使槊之術,實乃徒兒三生之幸。」
魚俱羅聞聽,忍不住放聲大笑,說道:「我生平有三件得意的事情:射箭射的比長孫晟遠,打仗打的比韓擒虎、史萬歲、賀若弼三人兇狠。呵呵,其實這兩件事情,不過是我安慰自己罷了。我力氣比長孫晟大,用的五石強弓,射的當然比他遠,但若說箭術,天下間無人能夠勝過長孫晟,這也是他能夠名列十大將軍榜的主要原因,昔日在疆場上,長孫晟的連珠十三箭無人能敵;至於打仗嘛……韓擒虎、史萬歲也好,賀若弼也罷,身經百戰,可謂戰無不勝。」
「然我最得意者,就是使槊。早年,我收了宇文成都為徒,原想把使槊之術傳授給他。哪知道那小子……力氣比我小時候還大,不喜歡用槊,我便給他打造了鳳翅鎏金鏜。不過那玩意兒那難使用,配他倒還算是合適。所以,我最得意的使槊之術,本來是想傳給子默那傻小子,只是這小子悟性不足,所以至今為止我使槊之術還未有傳人,本來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要將使槊之術傳授於你,但沒想到這次一見你,你竟然隱隱脫胎換骨,一身氣力不比子默差不說,氣力悠長,倒最是適合練習使槊之術。」
「只是春秋刀法更重苦練,而使槊之術更重悟性,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你能學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魚俱羅最後鄭重說道。
一個月的時間能學多少?
這個問題,還真就不好回答。
若按照魚俱羅的說法,你有那個悟性,有那個基礎,十天就能入門;但若是沒有那個悟性和基礎,就算一輩子也精通不了,難以大成。
使槊,首先對身體有一定的要求。
個子得高,若是二等殘廢的身子,就算騎在馬上,也未必能把槊舞起來。一支馬槊最短一丈二,幾近於槍矛。正規的尺寸,應該是在一丈八到兩丈左右。這就差不多是四米的長度。
如果身子矮,手臂短,如何能把槊舞動起來?
其次要講力氣。這也是最開始魚俱羅沒想過教授王君臨使槊之術的原因。
一支普通的步槊,換算成後世重量,大約三十斤左右。而馬槊的重量,則是在四十斤到五十斤上下。手上無力,又如何能使得好?魚俱羅的馬槊,重達九十八斤,當然魚俱羅的馬槊,是經過特殊設計。
此外,據魚俱羅說,使槊之術和無回槍一樣,講的是一個氣勢。
普通握槊的方法,是抓住距離槊攥兩尺距離,而後以小臂壓住槊尾;魚俱羅不太認同,認為這樣一來,對槊的控制力就無法達到完美,勁力的使用發起,過程相對較長,不利於交手。
所以,魚俱羅是非常堅定的中槊握法,抓住中間。
這樣一來,挑、刺、抹、斬、截、崩……等一系列的動作,使用起來就能比較連貫,威力更大。
當然了,中槊握法有一個問題,就是使力加倍。
這說起來很複雜,練起來更加複雜。
如此這般,王君臨每天在魚俱羅的指點下,清晨苦練春秋刀法,傍晚舞槊,晚上打座修煉道卷上無名奇功,這中間受了多少罪,用了多少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王君臨春秋刀法漸趨大成,同時也漸漸的摸索到了這中槊的使用竅門。
其實,所謂的無回槍槊就是在使槊的基礎上,加上一個勢。
一天下午,魚俱羅指點着王君臨練完槊,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輕笑出聲。
王君臨以為自己哪兒做錯了?
魚俱羅又說道:「君臨你如今雖然凶名赫赫,但少有人知道你幾乎就未曾在萬軍之中衝殺過,傳言中你長得如何兇惡,可世人卻不知道,你的樣貌屬於俊秀一類,若不是這眼神極為凌厲和深邃,乍一看還以為你是一名讀書人。」
王君臨若有所思,說道:「師父的意思徒兒明白了。我如今凶名太盛,對後面的發展的確不利,此去京城,我會給陛下和滿朝文武,以及天下人展示我治世能文的一面。」
魚俱羅讚賞的點了點頭,王君臨一點即透,這一點一直讓他很滿意。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已經是五月中旬,進入盛夏時節,王君臨不敢再耽擱下去,於是和魚子默一起,向魚俱羅告別,再次動身前往京都。
……
王君臨坐在車上,血鬃馬緊隨其後,為了能夠在路上修煉道卷無名功法,他沒有騎馬,並且索性一副士子打扮。另外還有一輛大車拉運貴重禮物,二十名護衛騎着高頭大馬護送在馬車兩邊,由展鵬和魚子默在前面帶領。
車輛雖然只有兩輛,但是一看二十名騎着高頭大馬的護衛,還有牽引車輛的馬匹,就知道這輛車上坐着的,絕不會是普通富豪,恐怕是非富則貴。
馬車駛離雍州已經四天,進入關中之後便一直沿着官路行進,按照時間最多再有兩天時間便可達到京都大興城。
王君臨剛剛修煉完道家內功之後,輕輕撫摸着匍匐在身邊的小猞猁,雙眸緊閉,心裏面卻在思量抵達京都之後,將要面臨的種種情況。雖然他這一次借自己被刺殺之事,狠狠的給昌平王府將了一軍,但局勢依然未有多少改變。
王君臨從金城郡出發的時候,陳三思告訴他昌平王邱瑞庶子邱柏晗被皇帝下旨罷了官職和上品出身,貶為平民,算是葬送了大好前途,邱柏晗最寵愛的小妾張菲兒直接被施以絞刑,牽扯到商隊和僕人共一百多人直接斬首。
這個結果看起來處罰極重,也足以看出隋帝對王君臨的重視,但對昌平王府來說並沒有損失什麼,距離傷筋動骨相差甚遠,反而讓昌平王對王君臨更加憎恨。這讓王君臨極為鬱悶,也從此事上認識到了皇帝對世家門閥的掌控力極為有限。所以他到了京都之後極有可能要面臨着昌平王府的各種報復。
雖然魚俱羅讓他去拜見長孫晟,想辦法以獲取長孫晟的支持。
但王君臨很清楚,長孫晟即使對他有好感,長孫無忌和他有一定的交情,但若是為了他與昌平王府作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王君臨雖然凶名赫赫,甚至在大隋十大少壯將軍榜裏面排第六位,但這個名頭與昌平王府這個龐然大物相比,還遠不是對手。眼下他唯一的依仗除了自身之外便是隋帝對他的青睞,而能有效利用的是隋帝對於世家門閥的忌憚和深惡痛絕。
想到這裏,王君臨不由得暗自搖頭,楊堅的面他都沒有見過,有些想法只是空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不管怎麼說,各種情況都要提前考慮到,並且心中有個大體預案,特別是將可能會出現的最壞結果考慮到,想出最好的辦法。
這也是王君臨做事的一種習慣,坐在馬車之中,撫摸着小猞猁毛茸茸的腦袋,隨着車輛的顛簸,王君臨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覺,明媚的陽光被烏雲遮掩。
午後,風雲突變,天空中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毛毛雨。
雨勢不同往日,很密也很急。
展鵬不得不打斷王君臨的沉思:「公子,這雨水好生纏人,咱們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按照王君臨的要求,一路上所有護衛叫他公子,魚子默叫他師叔。
王君臨拉開車窗看了一眼雨勢,說道:「派人尋找地方!」
這個時代可不比後世,即使是官路,路況也好的有限,下點雨視線不清,在這種濛濛細雨中趕路,陷入泥坑不是沒有可能。
沒過多久,派出去的護衛便返回:「公子,前面轉彎處有一片竹林,旁邊有一片茅舍竹屋,沒有人居住,可用來避雨。」
「如果這雨不停歇的話,只怕要露宿荒野了,那就加快速度,前往此處。」王君臨吩咐道,展鵬答應一聲,吆喝着吩咐下去,眾人揮動馬鞭,車隊的速度立刻便快了不少。
半炷香之後,車隊來到距離官路一里多遠的一片竹林旁,這裏果然有三間茅舍竹屋。
只是年久失修,茅舍竹屋已經非常殘破,不過遮風擋雨倒是沒問題,車隊來的時候,提前派來的兩名護衛已經點燃了屋中的火塘。
這屋子裏倒是不缺柴火,想必是前人用剩下的,熊熊的塘火,驅散了夏雨的黏.濕。
眾人以隨身乾糧草草的用過了晚飯,可這雨勢卻沒有停息之意。
展鵬說道:「公子,看起來咱們今天,真要在這裏留宿了。」
王君臨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分好班,咱們早些休息。待明日雨停,我換乘血鬃馬,加緊趕路。明天就不在陳倉留宿了,直奔京都。」
「遵命!」
展鵬安排好值班和夜哨位置。
王君臨和魚子默說了一會話,便和小猞猁躺在柔軟暖和的墊子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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