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丫頭一路上都氣鼓鼓的樣子,末了見着徐堯臣腫的老高的半邊臉,心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下手太重了點。
便叫徐堯臣等在路邊,自己鑽進林子裏要找點用來給他治傷的草藥。
徐堯臣見了暗自疑惑,看見天還早,便依言等着,邊等邊用真炁給自己治傷,約摸到家時就差不多好得七七八八了。
說是真炁療傷,其實也不過就是把體內真炁聚集在傷處,加速傷口的新陳代謝,使其好得更快罷了。不過也正是如此,那疼痛還要較之前更厲害些。
高家灣丫頭拿着草藥出來的時候,徐堯臣的臉上只剩了一道紅印子。
一見她出來正要問她幹什麼去了,眼睛一看到她手上的草,才張開的嘴就閉上不說話了。
那丫頭跑到張半仙家門邊的一堆雜物裏頭找了一個石舂,把草藥搗爛了敷在徐堯臣臉上,對着他掐了個訣,嘴唇一動。
也不知那丫頭使了什麼法術,徐堯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一下子就沒了,轉而變得涼悠悠的,也沒那麼疼了。
便笑:「你這個法術好,哪天也教教我。」
高家丫頭睨了他一眼,把石舂拿到張半仙家石壩子邊上的水槽里洗了個乾淨,口中道:「要是你再說我,我還這麼打你!」
徐堯臣一聽便裝作什麼也不懂,撓頭憨笑:「呃哈哈…哈…」
回了徐家,那高家灣的丫頭還跟着徐堯臣,一路上就聽見這丫頭嘰嘰咕咕個不住,倒是叫徐堯臣知道了她不少事。
見到家了,轉頭就要下逐客令,畢竟一個姑娘家家的跟着個男娃娃回家像什麼樣子?
以前的牛娃子或許不在意,但他畢竟不是牛娃子,很多事情接受起來到底沒有這裏的人那麼自然。
比如天氣一熱,這裏女子們身上穿着露出一大截手臂的短袖衣衫,白花花的皮膚露在外面,徐堯臣這兩天見得很多了,也不敢盯着瞧。
他們那裏的風俗有一點像這裏封建社會,只是又比所謂的封建社會要開明得多。
徐堯臣話還沒出口,金玉蘭從屋子後頭繞過來,見着徐堯臣便數落:「走哪裏鬼混去了,飯都不回來吃!」
「表嬸,我來了!」高家丫頭從徐堯臣身後閃出來,抱着金玉蘭的胳膊撒嬌。
徐堯臣一愣,瞪着眼睛看她倆,表嬸?什麼時候多的這門親戚?牛娃子怎麼都不知道?
「原是靈玲妹兒來了,」金玉蘭一眼看到嬌嬌俏俏的高靈玲連忙招呼,又被個女娃娃抱着撒嬌,心裏軟成一團,一邊恨自己怎麼沒生個女娃兒來養,這輩子光聽兩個臭小子粗聲粗氣的喊媽了,一邊臉上笑開了,連忙問:「你來找你張爺爺呀?吃了飯沒有呀?」
「嗯,本來是找張爺爺的,結果爺爺不在,遇到徐大哥,想到好久沒看見嬸兒,心裏頭想着哩,就跟大哥來看看你。」
嘖嘖,瞧這話說的,若不是他知道原委還真就要信了。徐堯臣不管這是哪門子的親戚,自己往灶間一看,果然熱着飯菜呢,立馬笑開了,走進門端起碗就吃。
徐堯臣才吃一口,想起那小妮子一直等他,估計也還沒吃呢,盡在那兒霸佔他媽,便陰陽怪氣兒喊:「靈玲妹兒~」
金玉蘭本來要拿鋤頭去幫着鋤地,高靈玲來了便只好放下手上的活先待客,聽見徐堯臣在灶間怪聲怪氣的喊人,便笑:「灶頭熱了飯菜的,還沒吃飯就快去吃點,跟你大哥一起吃,莫客氣。」
高靈玲清清脆脆應了一聲,跑到灶間,竟然熟門熟路的取了碗筷,盛上滿滿一碗飯,老實不客氣,一下筷子就夾走了徐堯臣留着就最後一口飯的大塊紅燒肉。
徐堯臣一咂嘴:「有你這種當人家客人的嗎?」
「我才不是客人哩。」高靈玲也毫不示弱,立馬反擊:「表嬸都喊我莫要客氣。」
「你…」徐堯臣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讓他氣悶的人,向來都是別人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風水輪流轉,這次說不出話來的變成他了。
「吃這麼多以後嫁不嫁的出去哦,啊?」徐堯臣拿筷子跟高靈玲搶菜,嘴上也不歇着。
笑話,統共就那麼點菜,不趕緊搶到碗裏就等着待會舔盤子去吧,金玉蘭手藝又好,煉真炁又費心又費力的,還不吃點好的補一補怎麼成?
「我要你管了嗎,真是狗拿耗子。」高靈玲的筷子仿佛長了眼睛,快准狠一點都不含糊。
兩葷一素三個菜不一時就叫兩個人扒拉光了,又齊齊跑到檐下靠在椅子上頭乘涼。
金玉蘭又把家裏角角落落的掃了一遍,估摸着田間地頭的活也不用她去了,便把早上用泡了洗衣粉的衣服裝了拿去河邊洗。
將將跨出門檻,見着兩個人吃飽了仰在椅子上,連那享受的表情都相像,不由得笑出聲,這才一笑便立馬頓住,再看了那兩個一眼,臉上很有些不明意味。
高靈玲正眯着眼兒,瞥到徐家表嬸正裝早就泡起來的衣服,估摸着是要拿去河邊洗的,連忙從椅子上起來幫她,口中道:「表嬸要去洗衣服啊?我跟表嬸一路去。」
金玉蘭一聽就擺手:「你去做啥子,就在屋裏頭耍,外頭怪熱,晚上留下來宵夜。」
高靈玲堅持不肯待在家裏,還招呼上徐堯臣跟着一道去,徐堯臣先還不肯,高靈玲便走過來壓低了聲音沖他道:「你能不能幫表嬸分擔點兒啊?先前那副鬼混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想打,我還當你那麼久了都沒去打個架是要改邪歸正哩!」說罷回身幫金玉蘭抬裝了衣裳褲子的背簍。
實際上高靈玲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徐堯臣說動了,這卻是把他提醒了,家裏氛圍如此融洽,都要讓他忘了要報恩這回事,竟然把徐家人的付出完全當作了應當應分。
「媽我來吧,我力氣大些。」徐堯臣連忙起身,追上去接過背簍,竟一隻手就抬起來了。
「表嬸你看,我說吧,徐大哥真勤快。」高靈玲挽着金玉蘭,沖徐堯臣促狹一笑。
這連着幾個村子誰不曉得蘭家有兩個雜皮混混,一個老的鄭老栓,一個小的徐牛娃。要說他勤快,那真是勤快人都要飛升入聖了。
徐堯臣趁着金玉蘭不注意,瞪了高靈玲一眼,卻瞥見金玉蘭臉上舒心快慰的笑,一時釋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