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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瞧了去,不得說他們家窮?叫本家和大嫂聽了去, 下次見了面, 不定要怎麼埋汰她, 說她不會當家, 嫌他們家窮,那些狗眼看人低的, 恨不得把她生的兒女們踩在腳底下作賤, 說三道四,一想起這些,宋張氏氣得眼都紅了, 指着門跟老僕道:「扔出去,你扔出去,我們家不稀得這些個。」
宋張氏是好人家出來的女兒, 跟着宋家不得意的兒子宋韌被分出家來過了好幾年苦日子,以前他們小夫妻還住在縣城的小房子裏,後來她生了兩胎四子, 宋韌作主賣了房子拿銀子在鄉下買了田地,她便帶着兒子們住到了現在的馬兒溝。
她嫁給宋韌後過的日子與她在娘家當女兒時相去甚遠,但這也沒磨平她一身傲骨, 因着家教使然, 她不會俯小就低, 但也不會因境況不如意用盛氣凌人維持往日威風, 現眼下就是心中不高興到了極點,說人的話也不會幾句,翻來覆去說的就是這兩句話。
老僕知道夫人不會罰他,訥訥着不言語,也不動。
宋小五聞聲小手背在腰後走了過來,站在門邊聽她娘口氣不對,在心裏搖了搖頭,抬起小腳踏進了小堂門。
宋家屋子不大,一幢小院子就六間正房,一家七口加上一對老僕夫妻倆就把小院子擠了個滿滿當當,聲音一大點,在哪個屋子都能聽見聲響。
見到她來,宋張氏朝她張開了手,「怎生醒了?」
小娘子一般早上起得甚早,到了偏近中午就要睡一個時辰再起來用午膳,宋張氏抱起人,看了看香,時辰早了半個時辰去了,她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女兒:「可是餓了?」
宋張氏嫁給宋韌六年裏生的頭兩胎得的都是雙胞胎兒子,六年後生到第三胎,才生出一個宋小五來,好不容易得了一個閨女,兒女雙全,成就了一個好字,宋張氏便格外偏疼這個小女兒一些,對其百依百順得很。
宋小五在她懷裏搖了搖頭,跟她娘道了一句:「想吃野菜。」
說了一句她就不說了。
宋張氏一聽她這話,就知道是女兒讓老僕去挖的野菜。
宋小五從小就懶得很,連生出來的時候都不哭,把宋張氏嚇得還以為自己生了個啞巴,直到宋韌狠心揍了小女兒一屁股,宋小五這才哭出聲來,知道不是個啞的,全家人才把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裏。
「野菜有甚好吃的?」宋張氏道了一句。
「想吃。」也就這時節的野菜能吃吃了,洗乾淨了拿點蒜放油里熗一下,把菜過下鍋灑點鹽巴就端出來,鮮嫩入味,這清炒時蔬湊合着吃吃吧。
想吃熗炒的就省省吧,這年頭這朝代沒辣椒。
宋小五要不是前輩子活到最後淡了口腹之慾,不一定受得了這什麼都缺的異世。
「唉。」小女兒這般說,宋張氏也捨不得責怪她,摸摸她的小腦袋,嘆了口氣,朝老僕揮了揮手,讓他退下去。
老僕憨憨一笑,背着背簍出去了。
前幾天小娘子就想吃野菜了,就是下雨,不讓他去,前兩天放晴了等了兩天,等到路上的泥巴曬乾了才讓他出門。
他這一趟出去,鞋也沒怎麼髒,等明天早上起來把鞋底敲一敲,泥塊散了,鞋就又是好鞋了。
「給,花花。」家裏現在是真窮,宋小五出生四年了,頭兩年還好,家裏有爹盤算着娘精打細算着還能過,可現在三哥四哥也入了鄉塾讀書,家中四個兒郎讀書,光束脩和筆墨紙硯就要花一大筆,當爹的又剛當上縣丞,正是要砸銀子熟悉衙門抬縣令的轎子的時期,家中的田租要到十月秋收後才能收,現眼下家中有出無進,難怪她娘這好性子也被磨出脾氣來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誰天天錙銖必較被人看不起還能有好性情。
宋小五伸出了小手,宋張氏一看,看到了一支小小的小金釵,不由大吃了一驚,喝了口氣,「哪來的?」
「奶奶給的。」宋小五見她不拿,往她頭上戴。
釵子是宋祖母打給她的,釵子小得很,沒一兩重,這還是釵頭那朵小花佔了重去,要不細細的一根細釵子,也就幾錢去了。
「奶奶給的,你就收着。」宋張氏這廂心中五味雜陳。
她那個婆母跟着大哥一家過,她對宋張氏從來只有一般,不見得多喜歡,兩兄弟分家的時候,婆婆也沒為小兒子說過話,兩個人都是她一個肚子出來的,大哥那邊分了近八成家產,小兒子就得了兩分多一點,也不見她說什麼,宋張氏的兩胎雙胞胎兒子出來,也就得了她打的銀鎖銀鐲,打的還不重,不值當幾個錢,可小五一出來,得了她一套小金鎖金鐲不說,她時不時地還會給點東西。
雖說是背着大哥一家給的,可也是心意,宋張氏跟婆婆沒有什麼情份,但婆婆對小五的這份好,她咽了咽還是收下了。
宋張氏一家與對他們家有敵意的大哥一家不和,宋祖母乃是跟着大哥過的,自是站在他們家那邊,對宋大嫂欺負弟妹一事熟視無睹,有時候還會偏幫着宋大嫂讓宋張氏忍氣吞聲不敢聲張,但宋張氏心想多個人喜歡小娘子是好事,也就從不在宋小五面前說她奶奶什麼,只道讓小五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奶奶。
「娘不要,奶奶對你好,你要記着。」宋張氏隨着女兒的小手把釵子拔了下來,「你拿回去,放去你的小箱子裏。」
「給你,我跟奶奶說了,這支給娘,奶奶答應了。」宋小五確實是說了,而宋祖母在長愣之後點了頭。
宋小五又把小金釵叉到了母親的頭上,在她懷裏打了個哈欠。
她醒得有點早,還有點困。
宋張氏本來還要說話,見小娘子在她懷裏頭一點一點的,她換了個姿勢抱着女兒讓她躺得舒服一點,輕拍着她的手臂讓她入睡,等女兒閉上眼睡了過去,她看着小娘子嬌美的面容,輕輕地嘆了口氣。
小娘子的聰明像了她爹,就是性子有點迷糊散漫,不過她從小就乖巧安靜得很,從不吵鬧作怪,很是討人喜歡,宋張氏曾經在婆婆身邊的英婆面前聽了一耳朵,說小女兒跟婆婆小時候長得挺像的,這聽來解釋得通婆婆對小女兒的偏愛,但一想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婆婆小時候長得跟她的小娘子一個樣,宋張氏身上就生寒,心下道此話若是假還好,若是不假,老天可得保佑她的小娘子以後當祖母了,可不能長成那副刻薄寡淡的模樣來。
宋張氏對那個總是對她冷着一張臉的婆婆,素來畏懼恐慌得很。
春末時長,草長鶯飛,春光隨着陽光一道變得分外燦爛芬芳。
傍晚宋韌歸家,夕陽還沒落山,待回到家中剛歇下喝口水,就得了他夫人說給他小五給她拿了支釵的話。
「給你,你就拿着罷,小傢伙的一片心意。」宋韌擱下茶杯,道了一句,又問道:「小傢伙呢?」
「嚅,灶房呢。」宋張氏頭偏向斜對面的灶房。
「怎地去那了?」
「說是要給你弄個菜清清腸。」宋張氏說着也好笑。
宋韌已站了起來,宋家不大,出了小堂屋幾步路就到灶房了,宋韌為官者不進灶房,站在門邊背着手往裏探,叫了宋小五一聲,「懶懶?」
宋小五聽到喚聲,回頭嫌棄地看了一眼打她出生就跟她結下了梁子的爹一眼,「等着。」
灶房開了扇窗,有光,宋韌見小女兒踩在板凳上手裏還拿着個勺,不由笑問道:「請問小娘子,要等多久?」
黑心腸的爹又來逗她玩了,宋小五缺乏彩衣娛親的孝心,把鍋里的炒蘿蔔盛了出來就跳下了椅子,在她爹笑意吟吟的笑顏下,把灶房的門掩了,轉身拿碗打雞蛋去了。
她那幾個小蘿蔔哥哥這個點也快回來了。
宋韌上任梧樹縣縣令,是去年他代縣尊奔赴州城敘職所認識的太守大人舉薦保職,於此,他也成了太守大人門下之人。
宋韌成了青州太守符先勇門下弟子,可謂是平步青雲,葫蘆縣的縣令直到他的調令下來,才醒悟去打聽宋韌背後之人,等他打聽出來,宋韌離走也沒幾天了。
一打聽出宋韌的背後之人,葫蘆縣縣令向寶梁心裏對宋韌懊恨又嫉妒,但他們皆是官場中人,現在宋韌這一升與他平級,就是資歷差着幾年,但宋韌投靠了符家,以後的前程平坦,升得怕是要比靠山不如宋韌強的他快,向寶梁就是厭惡宋韌滿腔城府極深,但還是設了酒局給宋韌送行。
宋韌提防得很,這夜婉拒了向縣令送給他的小妾,讓前來接他的兩個好友送了他回去。
他見到人才放鬆倒下,來接他的李之敘和楚景兩個人來回背他,一路把他背回了馬兒溝。
宋張氏等回了滿身酒味的相公,李之敘和楚景把人送回就要走,楚家離宋家不遠,便李之敘去他那邊住一夜。
宋家不方便留客,大郎和二郎不等母親吩咐,兩兄弟點了燈籠就說送楚夫子和李叔回去,宋韌醉得不輕,宋張氏有些慌張,被小娘子提醒,在兩人出門前請了他們明天中午來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