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扯着三人走到場邊,似乎又想起什麼,轉過身來,朝西南角遠遠招手:
「乖徒兒,快過來,乖徒兒,快過來!」
語調十分親切,像爺爺在呼喚孫兒。
「喊什麼喊,是不是你的酒癮又犯了!」
嘟噥聲中,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小青年踢踢踏踏走進場中。他似乎極不情願,一邊走一邊抱怨,「老叫花,我可告訴你,你又要跑去喝爛酒的話,你的爛攤子,我可不得幫你收拾。」
聽了他的話,場中丐幫弟子都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對這樣的場面見怪不驚。
場上眾豪傑卻覺匪夷所思,哪有徒兒這樣和師父說話的,何況還是名動天下的老叫花!
「哪有哪有,我是和幾位舵主去商量一下幫中大事。」老叫花似乎忘了剛說的話,極口否認。
「不信,你問他們三人。」老叫花指指張現宗三人。
三人連忙頻頻點頭。
任遠和尚見老叫花如此為老不尊,大搖其頭。
十二年前,老叫花在甘涼道上,撿着個凍得半死不活的小乞丐,救醒後發現這孩子骨骼清奇,是個練武的料,索性就收作關門弟子,取名孫長庭。這孫長庭自小在江湖流浪,十分聰明,武功一點就通,十二年來,已得老叫花真傳。尤其是孫長庭做事老道,背上的六隻布袋,卻不是靠師父名聲,靠自己一點點打拼得來的。
這孫長庭嘴巴卻也厲害,尤其對老叫花喝酒一事,管得特緊。老叫花老來收得愛徒,寶貝得很,也對這關門弟子言聽計從。他一輩子無兒無女,行走江湖散漫慣了,誰都不怕,就怕這個瘦小的愛徒,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好徒兒,你就幫師父管管這個爛攤子吧,師父有頂重要的事情要辦呢!」老叫花語帶乞求,突然指一下辛未函,「對了好徒兒,這滇南的狗兒你是認得的,前年我們就放過了他,你看,他叫得多歡暢。」
也不管辛未函臉上已經掛不住,「你幫師父給他松松皮,記着。打斷狗腿兒狗爪子什麼的無關緊要,狗命就不要了啊……」
好像生怕孫長庭不接,一邊說,一邊走進黑暗裏,聲音兀自遠遠傳來:
「乖徒兒,這裏的徒子徒孫,你要好好照顧,師父這幾年來川東時間少,對他們甚是慚愧……」
聲音越來越遠。
「老幫主慢走!……」一些丐幫弟子終於嗚咽出聲。
「你們都到場邊等我!」孫長庭瘦小的身子突然一挺,眼光逐一在丐幫弟子臉上掃過,「等此間事了,我再找你們說話。」
「是,六師叔!」丐幫弟子轟然答應,紛紛退到西南一角。
燈光下,孫長庭轉過身來,負手而立,遠遠地望着辛未函:
「辛未函,老叫花讓我教訓教訓你,你心中肯定不服。你記住了,我是他徒兒孫長庭,師有事,弟子帶其勞。你有什麼本事,儘管朝我使出來吧!」
語氣冷冷地,渾未將辛未函放在眼裏。
辛未函哪裏受過如此侮辱,氣得肺也炸了。氣貫丹田,便要作雷霆一擊。
孫長庭還是懶懶站着,好像勝券再握。
場中的氣氛,一似乎凝固了。眾人只覺得喘不過氣來,都靜待着兩人交手。
恰在此時,仁遠和尚渾厚的聲音在夜空裏響起:
「兩位請住手,老和尚還有一句話要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