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到今年這場黑沙暴的威力,早有準備的徐高定立即命令對風暴實施打擊,在沙塵接近天宮的時候,佈置在天宮外的散雨彈、氣壓炮等等連珠齊發,轟轟隆隆好不壯觀。人類的實力不容小覷,只見天宮仿佛在施展金鐘罩,任那沙暴是如何蜂擁就是威脅不了天宮分毫。
整個城市黑壓壓的一片,沒有任何光線可以滲透,能見度只有一兩米而且還攪合着沙塵。但對於久居天都的大多數人來說都已經是家常便飯。新潮的裹頭巾,花樣口罩,時尚耳塞,斗大的護目鏡還有各種絲質圍領,大家無所謂地照樣各自各的生活,對惡劣天氣沒有一絲怨言也沒有一點兒的關心,新聞里也只是大概地一筆帶過下市內的溫度濕度,對奇怪的天氣也隻字未提。待到風力無法再捲起沙塵,待黑沙無力飛升塵埃落定,久違的陽光終於才能透過灰濛濛的霾霧折射現身。
熾熱的塵灰在天上飄渺,冰冷的霜露在地上凝結,如煙如夢,如詩如畫,彷如仙境一般。
這些天裏,各種防護物品和空氣淨化設備可謂大行其道,特別是便攜式氧氣筒佔去絕大部分市場。安雅公司的設備很多,但是公司的工具多是改善環境之用,對於這種突發事件的應急作用不大,所以銷路依舊是個問題。這是題外話了,且再來看看黃鼎文他們。
黑沙暴肆虐天都起第十二天,濃霧終於褪去,厚厚的塵埃隨着暖流升到天上,剩下的沙石也霜凍在地面,雖然是個大陰天,但天都的空氣霎時清新了許多。
這天一大早,黃鼎文第一個跑到室外,憋在室內十多天了,終於嘗到久違的空氣,不禁振臂一呼:「這鬼天氣終於過去咯!」
「嗯,打擾了高老師那麼久,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高美婷看到天色轉好,也走出來說。「什麼,你們要回去南澳啦?才那麼幾天,怎麼那麼急。」屋內的高雅聽說,跟着跑了出來。「可是,臨時進都證明都過期了幾天,再不回去,會很麻煩的。」潘傑託了下鼻樑上那副高度數的眼鏡回答着。
幾個年輕人在室外留戀着,室內也有人在商量着什麼。「真可惜啊,看來這次我是留不住你了。」高老闆一邊說一邊向學生們遞過去一封市公安局送來的《臨時人口管理條例》裏面清晰註明,勒令黃鼎文、鄭煒等一行人趕緊出城。
「呵呵,高老師,人在走水在流,往後還有許多許多的機會可以再見呢。」鄭煒笑了笑接着說:「高老師你的研究其實是很實在中用的,特別是改造環境改善環境方面,這些天我們真是獲益匪淺。只是,高老師真的不應該埋沒在這個地方。」
高源笑了一下,回答:「嗯,我想一切都是源於追名逐利吧。其實細想,還是你說得對,我會尋找真正需要我的地方去實現我的夢想的。」鄭煒沒再說什麼,站得筆直,深深地向高源鞠了一躬。
收拾妥當,高源一家一直黃鼎文、送鄭煒等人去到附近的車站。離別總伴隨着不舍,幾個女生早已抽抽泣泣。「高老師,就送到這吧,回去的路咱們認得。」黃鼎文強擠出笑容說:「還有高雅妹子,可不要忘了哥哥姐姐們呀。」,「嗯,你們也是啊,多寫信給我,多電郵,多上網,有空打個電話來呀。」高雅緊緊地挽着父親的手臂,紅着鼻子早成了一個淚人。
雙層大巴的燈光由遠而近,時間已是早上 9 點左右,可路面上依舊得靠各種燈火才得以應亮。大巴徐徐開來,其餘的乘客們目無表情地等待車子到站,與車站上戀戀不捨的一行人是格格地不入。
二層上面,清晰地看到有個青年在打咕嚕,他帶着個肥大的耳機不知道聽什麼聽得那麼陶醉,整個身子歪在了車邊,脖子挨在窗沿,大半個頭露出窗外,格外顯眼,可即便如此,大夥沒有人在意他,待到車子停定,人們慢慢地提上行李走進車廂。
突然,一道強烈的閃光划過,緊隨而來的便是一下震耳欲聾的炸響。當大家回過神來,發現地上多出一個黑不溜秋的物體,上面冒着縷縷黑煙同時帶着濃烈的燒焦氣味。「啊——!」一個女人的尖叫吸引的眾人的目光,抬頭望去,只見剛才坐在窗邊熟睡的青年那位置已經被燒成一堆焦炭,青年的整個上半身消失了,剩下焦黑的下體在空蕩蕩的位置上冒着青煙,場面毛骨悚然。
這時,豆大的雨滴水簾般從天空上面傾瀉下來,噼噼啪啪的打在大街身上打在大巴身上,大巴裏面的人看了一眼那個焦黑的只剩半截的人性物體,一個個掩着鼻子冒雨沖了下來,把學生們給擠到了路邊。這時,大巴司機才反應過來,撥打了幾通電話,分別是給巴士公司匯報情況和向民警發出意外申報,僅此而已。
雨越下越狂,就像天空是個大水盤,而水是直接倒下來一般,而且,雨水中間還夾雜着許多沙粒,從高高處上落將下來那是砸地有聲,而打在人的身上也是鏗鏘有力。高源急忙把學生們重新帶回宿舍。
「看來,救護車一時半刻是來不了了。」高源放下電話,看着車上的黑影細細地說着。「即便來了也不可能救活了吧。」黃鼎文心裏面淨是那個黑溜溜的人頭,強忍住五臟六腑的翻滾說道。高源拍了拍黃鼎文的肩膀:「起碼,能讓人為他開個證明,死個明白,不是嗎?」
雨勢洶湧,馬上就淹沒了街道,才短短三兩分鐘,雨水就浸過了三四級台階。高源趕緊領着眾人往宿舍樓上退去,大家憂愁地看着天,女孩子們又傷心地哭泣起來。
磅礴雨水翻滾在天都的每一條大街和小巷,每一個角落都沒有落下,迫使天都的排水設施劇烈運作起來。然而,此時縱橫複雜,錯亂無章的下水道里卻不止是水,其間也夾雜住許些果皮紙張破布容器零件碎屑,這些個垃圾隨着洪水在狹窄凌亂的排水管道里滴滴咚咚地碰撞着,你追我趕好不快活。
街中一角,有三三兩兩鐵絲、鋼線被水流衝進了下水道,一路順流而下,直到遇上了一個瓶頸位置卡在一個細小而急劇的轉角位後就不再走了。任水流如何衝擊,卡在那的鐵枝們愣是不屈不撓堅定不移。這時,迎面撲來了一個橡膠套子,鐵絲一見,用身上的倒刺一下子就將套子口上的橡筋套環扯住,套環被拉住的套子奮力掙扎,整個身子左搖右擺甚至全身扭動,可任憑其如何努力也是徒勞。於是,套子不再反抗了,冷靜下來,把嘴張開大口喘息,把那些隨着水流途經的雜物通通餵進了自己肚子裏以增加體重,妄圖藉此用重力擺脫鐵絲的糾纏。可惜,事與願違,當套子吞食了大量的水和雜物時,不僅不能脫離鐵絲半分,還成為了一枚完美的塞子,飽滿的身體和堅韌的皮膚妥妥的將下水道結結實實地堵住。仔細看看,那橡膠套子全身金漆,肚子最裏面飄蕩着絲絲黃白色粘稠的液體,這正是數天前徐高定風流一夜隨意丟進便池的其中一枚枚安全套。
天都頂上的大水依然忘我地傾瀉,地上的水位也越來越高。「嘣嘣嘣」天都的大街上突然發生一陣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