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以斗轉星移借力打力之法,將丁春秋的酒杯轉向星宿弟子身前,後者見杯子飛來,下意識地就接了過來,然後對慕容復說道:「這是師傅命你喝的,那是看得起你!」說完,便想將杯子擲回給慕容復,然而突然卻發出一聲慘叫,繼而向後倒去,隨着杯子破碎的聲音,這名星宿弟子也已然全身發青一動不動。原來在丁春秋以指彈杯子的時候,就已經用指甲上的劇毒敷在了酒杯之上,只要一碰到酒杯便立即中毒。
角落的葉梟見狀,心中凜然,他也是此時才明白了過來,暗想,這丁春秋果然陰險毒辣,居然在這麼一瞬間就能夠下此等劇毒,而慕容復也是非比尋常,居然能夠一下子看出其中所暗藏的殺機,看來我的江湖閱歷還是太淺了。
而丁春秋臉上也已然極為難看,心下怒極,不再故作嫻雅,雙手捧了一隻酒杯,緩緩站起來,說道:「慕容公子,老夫這一杯酒總是要敬你的。」說着走到慕容復面前。
慕容復一瞥之間,見那杯白酒中隱隱泛起一層碧光,顯然含有厲害無比的毒藥。丁春秋這麼親自端來,再也沒迴旋的餘地。眼見丁春秋走到身前,只隔一張板桌,慕容復吸一口氣,丁春秋捧着的那杯中酒水陡然直升而起,成為一條碧綠的水線。
丁春秋暗呼:「好厲害!」知道對方一吸之後,跟着便是一吐,這條水線便會向自己射來,雖然射中後於己無礙,但滿身酒水淋漓,總是狼狽出醜,當即運起內功,波的一聲,向那水線吹去。卻見那條水線衝到離慕容復鼻尖約莫半尺之處,驀地里斜向左首,從他腦後兜過,迅捷無倫的飛射而出,噗的一聲,鑽入了一名星宿弟子的口中。
這一次葉梟也看得真切,慕容復身上有一股氣流流轉,將那道水線轉移到自己身後去,只是他卻依然無法明白這其中到底隱含了怎樣的運轉手法。他自信自己也可以將內力如此流轉,但是卻無法做到慕容復這樣直接將敵人的攻擊轉移到準確目標,最多也只能夠將攻擊移開罷了。
而再次成為替死鬼的那名星宿弟子,片刻之間,滿臉就轉變黑紫,仰面倒下去。
丁春秋與慕容復二人比拼,頃刻間星宿派便接連死了三名弟子,顯然在這一比斗之上丁春秋不如慕容復。如此一來,以丁春秋的性格自然是惱怒異常,於是將酒杯往桌上一放,揮掌便劈嚮慕容復。
慕容復久聞他「化功大法」的惡名,不敢直接硬碰硬,當即斜身閃過。丁春秋又接連劈三掌追擊,慕容復皆以小巧身法避開,不與他手掌相觸。如此兩人越打越快,小飯店中擺滿了桌子凳子,地位狹隘,實無迴旋餘地,但兩人便在桌椅之間穿來插去,竟無半點聲息,拳掌固是不交,連桌椅也沒半點挨到。
葉梟也屏息凝神觀斗,赫然發現相比於杏子林中的時候,慕容復得武功明顯高上許多,暗想,杏子林事件至此也不過數月不到,縱使慕容復這段時間實力有所提升也不可能相差這麼多,看來當時在杏子林之中慕容復除了沒有使用斗轉星移以外,同樣還隱藏了很大的實力。難怪能夠與蕭大哥齊名,南慕容果然不是電視劇中那般膿包。
而相比起葉梟巍然不動地觀斗,星宿派群弟子個個貼牆而立,誰也不敢亂走,師父正與勁敵劇斗,有誰膽敢遠避自去,自是犯了不忠師門的大罪。各人明知形勢危險,只要給掃上一點掌風,都有性命之憂,除了盼望身子化為一張薄紙,拚命往牆上貼去之外,更無別法。但見慕容復守多攻少,掌法雖然精奇,但因不敢與丁春秋對掌,動手時不免縛手縛腳,落了下風。
丁春秋數招一過,便知慕容復不願與自己對掌,顯是怕了自己的「化功大法」。對方既怕這功夫,當然便要以這功夫制他,只是慕容復身形飄忽,出掌更難以捉摸,定要逼得他與自己對掌,倒也着實不易。再拆數掌,丁春秋已想到了一個主意,當下右掌縱橫揮舞,招招進逼,左掌卻裝微有不甚靈便之象,同時故意極力掩飾,要慕容復瞧不出來。
慕容復武功精湛,對方弱點稍現,豈有瞧不出來之理?當即斜身半轉,陡然拍出兩掌,蓄勢凌厲,直指丁春秋左脅。丁春秋低聲一哼,退了一步,竟不敢伸左掌接招。
慕容復心道:「這老怪左胸左脅之間不知受了什麼內傷。」當下得理不讓人,攻勢中雖然仍以攻敵右側為主,但內力的運用,卻全是攻他左方。又拆了二十餘招,丁春秋左手縮入袖內,右掌翻掌成抓,嚮慕容復臉上抓去。慕容復斜身轉過,挺拳直擊他左脅。
丁春秋裝了這麼久的孫子,一直在等他這一拳,對方終於打到,不由得心中一喜,立時甩起左袖,卷嚮慕容復右臂。
慕容復此時依然沒有發現自己上當,見對方以大袖卷自己右臂,心道:「你袖風便是再凌厲十倍,焉能傷得了我?」這一拳絲毫沒有縮回之勢,反而加力運勁於臂,硬接他袖子的一卷。然而,嗤的一聲長響,慕容復的右袖竟被扯下一片。慕容復一驚之下,這一拳打得更狠,驀地拳頭外一緊,已被對方手掌握住。這一招大出慕容復意料之外,終於驚覺:「這老怪假裝左側受傷,原來是誘敵之計,我可着了他的道兒!」同時心中湧起一絲悔意:「我也太妄自尊大,將這名聞天下的星宿老怪小看了,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何必以一時之忿,事先沒策劃萬全,便犯險向他挑戰。」只是此時更無退縮餘地,全身內力,徑從拳中送出。豈知內勁一迸出,登時便如石沉大海,不知到了何處。慕容復暗叫一聲:「不好!」他上來與丁春秋為敵,一直便全神貫注,決不讓對方「化功大法」使到自己身上,不料事到臨頭,仍然難以躲過。其時當真進退兩難,倘若繼續運內勁與之對抗,不論多強的內力,都會給他化散,過不多時便會功力全失,成為廢人;但若抱元守一,勁力內縮,丁春秋種種匪夷所思的厲害毒藥,便會順着他真氣內縮的途徑,侵入經脈臟腑。正當進退維谷、彷徨無計之際,忽聽得身後一人大聲叫道:「師父巧設機關,臭小子已陷絕境。」慕容復靈機一動急退兩步,左掌伸處,已將那星宿弟子胸口抓住。
他姑蘇慕容家最拿手的絕技,自是「斗轉星移」。外人不知底細,見到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神乎其技,凡在致人死命之時,總是以對方的成名絕技加諸其身,顯然天下各門各派的絕技,姑蘇慕容氏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其實武林中絕技千千萬萬,任他如何聰明淵博,決難將每一項絕技都學會了,何況既是絕技,自非朝夕之功所能練成。但慕容氏有了這一門巧妙無比的「斗轉星移」之術,不論對方施出何種功夫來,都能將之轉移力道,反擊到對方自身。只要不是親眼目睹慕容氏施這「斗轉星移」之術,那就誰也猜想不到這些人所以喪命,其實都是出於「自殺」。出手的人武功越高,死法越是巧妙。慕容氏若非單打獨鬥,若不是有把握定能致敵死命,這「斗轉星移」的功夫便決不使用,是以姑蘇慕容氏名震江湖,真正的功夫所在,卻是誰也不知。將對手的兵刃拳腳轉換方向,令對手自作自受,其中道理,全在「反彈」兩字。便如有人一拳打在石牆之上,出手越重,拳頭上所受的力道越大,輕重強弱,不差分毫。只不過轉換有形的兵刃拳腳尚易,轉換無形無質的內力氣功,那就極難。慕容復在這門功夫上雖然修練多年,究竟限於年歲,未能達到登峰造極之境,遇到丁春秋這等一流的高手,他自知無法以「斗轉星移」之術反撥回去傷害對方,是以連使三次「斗轉星移」,受到打擊的倒霉傢伙,卻都是星宿派弟子。他轉是轉了,移也移了,不過是轉移到了第三者身上。丁春秋暗施「逍遙三笑散」,彈杯送毒,逼射毒酒,每一次都給慕容復輕輕易易的找了替死鬼。
而這一次顯然又有星宿弟子再次成為替死鬼,之所以如此,說來也是那星宿弟子自作自受,慕容復與丁春秋兩強相鬥絲毫不敢分心,就算想要以斗轉星移將丁春秋的化功大法轉移給第三方,卻一時也找不到第三方,而那星宿弟子此時正好開口大呼,自然就暴露了位置,如此自然便成為了慕容復的替死鬼。
只見慕容復一將那星宿弟子抓到,立時旁撥側挑,推氣換勁,將他換作了自身。他冒險施展,竟然生效,星宿老怪本意在「化」慕容復之「功」,豈知化去的卻是本門弟子的本門功夫。慕容復一試成功,死裏逃生,當即抓住良機,決不容丁春秋再轉別的念頭,把那星宿弟子一推,將他身子撞到了另一名弟子身上。這第二名弟子的功力,當即也隨着丁春秋「化功大法」而迅速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