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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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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工作那會兒, 東瑞在國外並沒有什麼名氣,只有一個辦事處。因為同學的推薦,她才去應聘。沒想到面試的人,正是總裁譚彥。那時候國內的東瑞已經從快要倒閉到蒸蒸日上, 十分有實力。但對於一個能將一手爛牌打成好牌的老闆來說, 野心不止於此。
她的條件在同時面試的人裏面不算最好的,但最後譚彥只錄取了她一個。她問過原因,譚彥說, 因為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譚彥其實比她大不了幾歲,也是個練達穩重的人。在工作上,一直是她亦師亦友的存在。她總是習慣於仰望那些能力出眾的人,因為他們身上都擁有着與眾不同的光芒。
或者,她也渴望能成為那樣的人。
夏初嵐回到夏家, 還來不及換一身衣服,就先到石麟院去了。
杜氏和夏衍都在等她。杜氏急得飯都吃不下, 她知道女兒一貫主意大,又事關三叔,必定會親自處理。可都沒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 怎麼敢獨自前往呢?實在太冒險了。
她看到夏初嵐走進來, 連忙直起身子:「嵐兒, 你可擔心死我們了。」
&姐!」夏衍立刻跑到夏初嵐的面前, 皺着眉頭問, 「是那個壞世子來了嗎?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夏初嵐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又走到杜氏的面前, 「娘,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杜氏拉着她的手嘆氣:「你畢竟是個姑娘家,真把自己當成男孩兒了麼?萬一那人有歹意,你怎麼辦?我叫了李大夫過來給你診脈,你就在此處沐浴換身衣服。剛好我們都沒吃,你和我們一道用些飯菜。」
夏初嵐微怔,這母子倆一個病中,一個還在長身體,竟然因為擔心她,連午飯都沒有用。她獨自過了許多年,自問足夠堅強。但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家中有人等待,有人牽掛,已變成了心底的一種柔軟。
等吃過東西,李大夫也過來了。他長着山羊鬍,人不高,眼神卻透着股精明。仔細詢問了一番,才緩緩說道:「那位先生所言不假。合和香聞慣的人不覺得什麼,聞不慣的人吸入過多,就會頭暈嘔吐,只要斷了香也就沒事了。倒是姑娘這體質,月事不准,得多喝些八珍湯,補補氣血。」
杜氏聽到夏初嵐沒有大礙,整個人才輕鬆了,又讓楊嬤嬤把李大夫說的話都記下來。等送走李大夫,她讓夏衍先回自己屋裏去,單獨留了夏初嵐說話。
&兒,真是英國公世子?」六平回來說的時候杜氏還不信,眼下看女兒的神色,分明有異。那個人就像他們長房心頭的一根刺,老爺走之前,也是不放心的。
夏初嵐沒有隱瞞:「是陸彥遠的夫人扣下三叔,我也見到了陸彥遠。」
杜氏聽到這裏,不由地握緊了她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他們沒把我怎麼樣,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再痴心妄想,更不會跟那個人再有什麼瓜葛。他到紹興來是另有要事,與我無關。至於他的夫人,經過今天的事,應該也不會找我麻煩了。」
杜氏看她面色平靜,不像是裝出來的,便說道:「你想明白就好。他們是世家大族,我們招惹不起的。聽說是顧二爺幫了你?改日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我知道。」
杜氏笑了笑:「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夏初嵐走了以後,楊嬤嬤便說:「夫人怎麼不跟姑娘提二夫人來過的事呢?」
&那個做什麼?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杜氏扶着楊嬤嬤站起來,聲音有些疲憊,「二弟妹讓韓家跟夏家聯姻,一來是要我們準備豐厚的嫁妝給韓家,二來嵐兒嫁人了,便得把掌家的權力交出去。掌不掌家我倒是沒什麼,但嵐兒的婚事絕不能馬虎。」
&是這個理。可夫人不是想給姑娘找門好親事?那韓家的大公子韓湛相貌周正,人也老實,韓家的家境也還可以。若他不介意姑娘以前的事,未必不是一樁……」
杜氏揮手打斷她:「韓家大郎再好,我也不能委屈嵐兒嫁給一個商戶。否則老爺泉下有知,定會責怪於我。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楊嬤嬤也不再說什麼。姑娘的婚事本來就難辦,夫人又如此挑剔,恐怕真是嫁不出去了。
……
夏初嵐從杜氏的住處走出來,看到夏衍背手站在廊下,仰頭看着天空。他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神態舉止卻像個大人一樣。夏衍是杜氏和夏柏盛唯一的兒子,又是夏家的長子長孫,若不是夏柏盛不在了,應該享受夏家最好的一切。
可他從未抱怨,努力上進,沒讓母親和長姐操過心。
夏衍看到夏初嵐,幾步走過來,深吸了口氣才說:「姐姐,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夏初嵐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我想參加六月的補試。」夏衍鼓足勇氣說道。
夏初嵐吃了一驚。補試是國子學和太學的入學考試,每三年一次。國子學和太學都屬於國子監,但國子學只招收京官七品以上的官家子弟,入學考只是走個過場,十分簡單。相反太學面向全國招生,對考生並沒有身份上的限制,相對來說入學考試也困難。
但一入了太學,好處便很多。除了免除丁糧,徭役,朝廷還會出錢養士。最重要的是,成績優異者,可以免發解試和禮部試。上捨生里最優者,甚至可以不用參加科舉,直接授予官職,稱為「釋褐狀元」,名望比參加科舉的狀元還要高。
&試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你還小,可以三年以後再考。」夏初嵐中肯地建議。據她所知,本朝好像還沒有十二歲就被太學錄用的先例。夏謙也曾考過太學,因為考題太難,都沒有答完就出來了。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夏衍堅定地說道:「我想試試。入太學要三年才能升為上捨生,到時候我就十五歲了。若再等三年,升為上捨生要到十八歲。我不想等那麼久。」
夏初嵐看着夏衍:「為何急着考太學?」
夏衍用力抿了抿嘴唇,說道:「我想做官。等我做了大官,姐姐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再也不用怕那個英國公世子了!我才是家裏的男人,我不想你那麼辛苦,我要保護你們!」
夏初嵐一愣,沒想到是這樣。
這三年,因為佔了原主的身子,她一直在做姐姐和女兒,卻從沒有把夏衍和杜氏視作真正的親人。直到今日聽到夏衍說出這番話,她心中不可謂不震撼,甚至有些愧疚。
她主動摸了摸夏衍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衍兒,太學不是不可以考,但我希望你是為了自己去考。在你長大以前,姐姐會保護好這個家,所以你不用擔心。」
&我還是想試試。」夏衍垂着眼睫,小聲道,「太學裏的先生都是鴻學大儒,還經常能請到當朝的宰執講學,能學到很多東西。我不是說族學的先生不好,只是他講的東西實在太淺了。」
夏初嵐立刻明白了。族學裏都是年齡不同的孩子,有大有小,悟性也有高有低。先生為了照顧年紀小和悟性低的孩子,講的東西必然不會太深,而夏衍又比同齡的孩子聰明太多了。
&上我帶你去三叔那裏,問問他的意思。如果三叔覺得可以考,便讓他來幫你準備。我們試試,如何?」
夏衍一下子高興起來,激動地握着夏初嵐的手。他原以為姐姐會反對到底,沒想到姐姐是支持他的!他一下子就有信心了。
這次夏初嵐沒有抽回手,只是對他笑了笑。
人的出身固然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但路卻是由自己走出來的。
午後,烈日炎炎,連迎面吹來的風都帶着熱氣。松華院的侍女僕婦們一邊在院子裏灑掃,一邊忙着把各處的格子窗卸下來,裝上竹幕和繡花紗簾。
夏初熒坐在堂屋裏頭,喝着安胎藥,與韓氏說話:「娘,大伯母沒有同意您提的婚事?」
韓氏遞了盤果脯過去:「別提了。我只開口說了個大概,她就拒絕了。我還想她這回怎麼這麼硬氣,直到大郎跟我說,陸彥遠來紹興了,我才明白。長房大概還存着幾分攀上英國公府的心思,這才拒絕我。」
&真來了?」夏初熒拿着一粒果脯放進嘴裏,「大哥又是怎麼知道的?」
&前,你大哥派了個人跟在夏初嵐的後面,看到她進了泰和樓,不久後官兵也去了。具體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只知道夏初嵐被顧二爺帶走,陸彥遠和莫秀庭兩個人則到府衙去了。」
夏初熒酸道:「夏初嵐還真是好命,什麼大人物都跟她有關係。大伯能跟顧二爺攀上關係,也算是長房的福氣了。官人說,顧二爺手眼通天,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門路廣得很。他若肯幫大哥,連太學都進得。」
韓氏當然知道顧居敬的本事。可顧居敬根本不買二房的賬,昨日來喝喜酒也是心不在焉的,她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巴巴地找上門去吧……不如打聽一下他住在何處?為了兒子的前程,她就是拉下這張臉又如何。
&爺!」外面的侍女喊了一聲。韓氏和夏初熒俱都驚詫地望去,就見裴永昭風塵僕僕地進來了。
信封上沒有具名。
夏初嵐把信抽出來,抖開看了看。很普通的字體,看不出什麼端倪。信上說,要夏家當家之人單獨到泰和樓去談事,若午時不到,夏柏青也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