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霄、白文禮幾人率領親信進京時, 滿城轟動, 觀者如堵, 可謂是萬人空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臨街的酒樓茶肆,價格翻着倍往上漲, 饒是如此, 也供不應求, 就連尚未婚配的少女們, 都在父兄陪同下, 憑欄眺望。
三年多時間過去, 雲九霄比之往昔,越發俊逸挺拔,宛若見了血的絕世寶劍,鋒芒畢露,氣勢驚人。他一襲樸素無華的尋常袍服, 墨發用紅帶束了, 胯下騎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遠遠一望,猿背蜂腰, 玉面朱唇。
前來圍觀的姑娘們紛紛紅了臉, 再想不到傳說中, 驍勇善戰, 武藝無雙的雲將軍,竟然一副沈腰潘鬢,芝蘭玉樹的好相貌若不是提前得知此人身份, 便說是世家貴公子,也不會有人懷疑。
再觀其身後兩人,一個劍眉星目,英姿勃勃,一個素衣長衫,氣度從容,雖然不如雲九霄那般亮眼,少了一份驚采絕艷之感,但也是人中龍鳳,料想能跟着雲九霄一起做事,人品能力自不必說。
不知誰起了個頭兒,大膽地朝雲九霄拋了一張粉白色繡桃花的帕子,眾人有樣學樣,爭先恐後地把香囊荷包,往幾人身上擲去,瞧這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的模樣,萬幸雲九霄幾人經歷過大風大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且個個身強體壯,否則,真要來一樁「看殺衛玠」的風流軼事了。
白文禮和雲九霄在戰場上,同生共死幾載,相互交託過後背,救命之恩不知來來往往欠下了幾次,早已消除隔閡,成為肝膽相照的生死之交。
是的,僅僅是生死之交,而不是「好兄弟」。
每當白文禮試圖勾肩搭背,跟雲九霄兄弟相稱時,雲九霄就會黑着臉,毫不留情地說道「誰是你兄弟」
見此情景,白文禮笑道「看來咱們雲大將軍,很受閨閣千金們的歡迎啊。」
雲九霄不屑地冷哼一聲,表情不悅。人都說鴻雁傳書,紙短情長,日思夜想間,感情必然會劇增。這句話對也不對,他是對白檀魂牽夢縈,漸漸明了心跡了,怎麼到了白檀身上就適得其反呢。
這幾年,沙場奔波,捨生忘死,他心心念念間,唯有一個白檀,得空就給他寫信,傾述相思之苦。也不知道對方是嫌棄書信來往太過頻繁,還是察覺了他的心思,想要迴避。總之,白檀的回信是越來越少,內容越來越克制了。
雲九霄生氣。
幾人洗漱休整一番,被太監引領着進了皇宮,李潛在養心殿召見他們,懸掛了「中正仁和」泥金匾額下方,明黃色朝服的青年靜靜端坐着,看似清風朗月一般,眉梢眼角卻隱隱有一絲戒備和冷漠。
雲九霄等人在回京的路上就仔細商議過許多次,對李潛的目的心知肚明,無非是看到雲九霄勢大,有些寢食難安,想來李潛接下來的打算,左不過是千方百計地解除雲九霄的兵權,打壓雲家軍。
對這一切,雲九霄早已有所預料,他同李潛對視一眼,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濃黑雙眉。
說實話,做臣子做到他這種程度,已經是頂了天了,如今大權在握,德高望重,又有民心歸附,可謂是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只要雲九霄願意,他有七八成把握坐上那至高之位。
要說完全沒有覬覦之心,那肯定是假話,男人嘛,天生就愛爭名奪利,對權利有着勃勃野心,何況,他雲九霄心高氣傲,不愛跪拜別人,就喜歡唯我獨尊,睥睨天下的滋味。
只是
讓雲九霄遲遲拿不定主意,沒有徹底採取反擊行動的,恰恰是白檀的存在。若他有幸坐上皇位,成為九五之尊,朝臣們如何肯看着後宮虛設且看李潛當年情景便知,此人也算是膽識過人,善於謀略了,最後還不是為了平衡朝堂,收服異己,不得不向臣子們屈服,源源不斷地往後宮裏填充淑媛美人,三宮六院,何其熱鬧
雲九霄很清楚,白檀有自己的驕傲,即便兩人真能走到一起,他也絕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發生,而雲九霄自己也是一樣。
至於明媒正娶,迎白檀入主中宮的計劃,雲九霄也曾考慮過,雖說大燕王朝民風尚算開放,朝野之間也有一些同侶,但是讓男子做母儀天下的皇后,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雲九霄倒是不怕他們抵制反對,左右他有的是手段,逼那些老古板們改口,可是雲九霄不忍心白檀被人詬罵,不忍心見他蒙受一點點委屈,更是擔心一個不慎,讓白檀落下個「紅顏禍水」的罵名,在史書上留下污點,被千萬人唾棄。
何況,退一萬步講,就算立後之事能夠順利解決,那再往後呢他會忙於朝政,難以清閒,說不得還要通宵達旦的批摺子,哪有時間陪伴白檀
因此,出於種種考慮,雲九霄在大獲全勝,距離皇位僅僅一步之遙時,反倒踟躕不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當面向白檀重申心意,再聽聽他的建議,到時候,無論白檀是否贊同他當皇帝,雲九霄都會聽從。
所以,雲九霄此次決定回榮平城,有兩件大事需要解決,一個是與白檀促膝長談一番,一個是親自看一看,李潛能否當一個盛世明君。
現在看來,李潛的表現讓他有點失望
雲九霄心思電轉,面上卻不露分毫,與李潛你來我往地寒暄了一會兒。
李潛賜了座,雲九霄幾人端起茶盞,僅僅略一沾唇,做個樣子罷了,彼此看似君臣相得,一團和氣,實則不然。
雲九霄眯起鳳眸,快速將室內掃視一遍,問道「聽說白檀白太傅,近些時日一直住在宮中,臣與白先生是舊友,還請一見。」
李潛拍了下額頭,做出苦惱神色,「哎呀,這卻是朕考慮不周了,忘記你們還有這一層關係,不過,白太傅風寒入體,還需靜養,倒是不宜勞動他。」
雲九霄與白文禮悄然對視一眼,眸中均有擔憂之意,雲九霄道「既然如此,臣等前去拜謁,也是一樣。」
「這個嘛」李潛表情為難,道「怕是不巧,太傅剛剛喝了藥,正在酣睡,不好擾他清靜。」
看來,李潛今日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們見到白檀了
雲九霄轉瞬之間便有了計較,道「也好,不急於一時。」
雙方虛虛實實,相互試探了一陣,雲九霄等人便以車馬勞頓,不勝辛苦為由告退。幾人勉強維持着鎮靜,不急不緩地走出宮門,甫一離開守門侍衛的視線,三人都先後沉了臉色。
張啟賢欲言又止道「白檀他,該不會」
「不會」雲九霄急急打斷那預示着不詳的猜測,斬釘截鐵地說道「李潛應該是已經猜到白檀跟我們牽扯頗深,留下他,是為了牽制你我,增添一份籌碼,所以,在塵埃落定之前,他不會蠢到徹底激怒我們。」
白文禮冷聲道「他若敢傷我白家人一絲一毫,那就真是自尋死路了,屆時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雲九霄保持冷靜,想了一想道「文禮,我們先回你家,問問大老爺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行人馬不停蹄,又急匆匆地趕到了白府,隔着尚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就見得白府周圍精兵甲衛,持槍把守,將好好一座府邸,圍得鐵桶一般,密不通風。
幾人心情越發沉重,費了好一番口舌,才終於進了門,白文禮領着雲九霄和張啟賢,直奔主院,老遠就揚聲喊道「爹大伯」
白椴熱淚盈眶,踉蹌着搶先一步跑出來,遠遠地就迎上來道「文禮,文禮,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快把爹給嚇死了」
白楷和季秋容隨後也走了出來,親人相見,自有一番脈脈溫情。
然而,此時情況緊急,白文禮耐着性子應答了幾句,就滿臉着急地問道「爹,大伯,我三叔他到底怎麼了」
白楷道「自你走後,皇上就封你三叔做了太傅,日日拘在宮裏,雖然煩悶了些,卻也算不得什麼。誰知道三天前,三弟他晚上回家後,忽然就病倒了,麵皮青紫,手腳發涼,任誰都叫不醒。我和你大伯母嚇得夠嗆,着急忙慌就去找大夫,連請了幾位,都診不出來原因,最後沒辦法了,想着你三叔他好歹是正經受封的太傅,就拿了帖子,千恩萬謝地請了一位太醫到家裏來。那太醫切了脈,竟然說三弟他是中了毒」
見白楷神情激動,季秋容擦乾淨眼淚,接口道「太醫前腳離開咱們家門,後腳就有宮人闖進來,不顧我們的阻攔,強行把檀兒帶回宮中,說什麼宮裏藥材多,方便檀兒養病,呸便是千年人參,百年靈芝,當我們白家沒有麼」
白文禮捏緊拳頭,青筋鼓脹,恨聲道「欺人太甚」
季秋容等人唯默默垂淚而已。
白文禮強行壓下怒氣,又問道「門外那群衛兵,又是什麼緣故」
季秋容道「說是咱們府中有人給檀兒下毒,為防止兇手逃竄,乾脆就都看守起來,直到查出真相。哼,他倒是說得好聽,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變相囚禁。這兩天,就連你大伯、你父親,想要出門都被打了回來,難不成他們這做兄長的,還會謀害自己親弟弟不成」
了解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白文禮與張啟賢盡皆怒氣翻湧,雲九霄靜默半晌,一言不發,突然站起來大步往外走。
白文禮急道「等等你去哪裏」
雲九霄頭也不回,淡淡道「闖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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