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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結束了「沈家大屋」的工作,何修懿被拉着跑了幾個外景。李朝隱說,除了「銀杏大道」,外景必須趁着夏天拍完,因為等到十月便有霾了。「銀杏大道」秋天最美,計劃中的拍攝日期是在九月。
之後,拍攝地便轉移到了「店鋪」、「茶館」,再之後則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飾演宋至父親、母親、哥哥、嫂子、兩個侄子還有侄女的演員都入了劇組。何修懿在全陣容通篇對詞那天見過其中幾個,剩下的則是頭一回親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過他卻非要一起,據說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嘆左然認真。
&景村」中發生的事分為兩段,包括宋至進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還有宋至告別沈炎回到村子之後的事。
李朝隱導演先拍攝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親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歲,是家中主要勞動力,全家都很憂愁。某天,宋至父親突然感到病情好轉,甚至還下廚做了一頓飯,然而正當眾人歡欣雀躍之際,他卻陷入昏迷並且很快去世——原來之前幾天只是「迴光返照」。
家中驟然變得貧困。
祖父、父親死亡,哥哥的兩個兒子也還小。年輕的兄弟二人很難讓自己擁有可以供養祖母、母親、嫂子、和三個孩子的能力,何況哥哥並不能幹。
宋至母親作為新的「一家之主」,已經竭盡所能地算計着用錢。他告訴宋至說,不要總看女人,因為家裏無法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親發現,宋至的二侄帶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裏的錢並且換了一個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條,拼命地抽兩個孩子,聲嘶力竭地哭:「我怎麼養了你們兩個狗東西!我怎麼養了你們兩個狗東西!」
飾演宋至母親的人是一個老戲骨。她在這幕當中,將一向隱忍、「顧全大局」的宋至母親情緒的爆發演繹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接下來的劇情便是宋至母親決定將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當童養媳。女孩子還太小,不到兩歲,佔用了宋至母親、嫂子太多時間,使她們二人無法輕易從家事中脫離,編更多藤條,或者,種更多莊稼。而送出去,則可以得到一筆錢,同時節省自己時間。
這也是很多地區古老的習俗。對於某些貧困的有女兒的家庭來說呢,女兒無法「傳宗接代」,出嫁時還要帶走一筆嫁妝,而接納童養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時則只需要擺上幾桌酒席,省錢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樣認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後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別人家裏、跟隨別人姓氏,無法替家族開枝和散葉。
宋至母親仔細叮囑對方不要虐待她小孫女,那家應了,然而這不過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罷了。不論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曉。
老戲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親一心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嘔心瀝血、自我犧牲,令片場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甸甸的。
……
&景村」片場很偏僻,沒有什麼娛樂,眾人十分無聊,於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帶了一副籌碼,自此,打牌內容終於不再局限於雙升、鬥地主之類的了,升級成了□□。
何修懿不會打,前兩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參與遊戲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何修懿、攝影師凱文、錄音師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張筱茂,還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於詩。
張筱茂不算紅,但有上升勢頭。整個人十分有氣質,有着一種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范兒。她平時也是那樣的,每回接受記者採訪,都能透露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十分淡然的態度。
然而一周下來,兩人變得相熟,何修懿發現她……是一個玻璃心。
張筱茂時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見□□,比如說醜八怪、演技差、紅不了……就會氣得像要爆炸,直拉着好脾氣的何修懿吐槽,偶爾還會登錄小號上去懟人。
何修懿曾經說:「你的性格……和我以為的不一樣。」張筱茂回答道:「裝的。公司和經紀人讓我裝的。」
至於游於詩,也與傳聞中的不一樣。
提到游於詩,影迷們多數會感慨地說一句「傷仲永」。游於詩出道時曾經備受矚目,然而下坡路卻走得十分厲害。曾與他合作的某個一線導演的一句有名的話也許可以說明問題:「太懶了。」意思顯然是說,游於詩有天賦,然而不夠努力,終日聲色犬馬。何修懿看過對方兩三部片子,也能感覺到演技有退步。總之,游於詩才三十三歲,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過,在演對手戲時,何修懿卻感到游於詩目前的演技算是相當不錯,想來也許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來,張筱茂要去睡美容覺了,莫安便叫錄音助理頂替。
何修懿第一次上桌,又是二十把過後,便將自己手邊的籌碼全都輸光了。
「……不好意思,」何修懿站起來,「我輸光了。」
左然抬起頭說:「我可以借給你。」
&就沒意思了!」錄音助理叫道,「還帶借來借去?!」
&事,」何修懿對左然笑了笑,說,「剛才很開心了。」
這時莫安忽然問道:「嗨……我的老夥計們……咱們賭點兒什麼呢?難道就這樣干打嗎?」
&個大的!」錄音助理再次叫道,「敢上牌桌,就做好把內褲都輸掉的準備!」
莫安:「哦,上帝啊,這簡直太棒了。」
何修懿有一點茫然——簽了《家族》合同,他手頭寬裕了很多,但也沒得揮霍。
聽到錄音助理的話,一向沉默的左然忽然出乎意外地插了一句:「就這個吧。」
何修懿:「……?」
左然抬起眼掃了一下何修懿:「第一個輸光的,脫掉內褲回去。」
何修懿:「……」
左然繼續慢條斯理地道:「為了防止作弊,將內褲交給最後贏家保管。」
何修懿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
他抗爭道:「不要這樣……」
眾人鬨笑一聲,又繼續打牌了。
左然手邊籌碼不斷地增長着。他左手扣着暗牌,右手時不時地擺弄一下籌碼,修長的手指將籌碼拿起、放下,令其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好像在何修懿心間敲鼓。
又是一段時間下來,左然的籌碼簡直壘成了長城。
&會算牌。」將最後一疊籌碼交給了左然,攝影師凱文無奈地說道,「他能記住所有用過的牌,分析每一個人拿到某種暗牌、與明牌一起組成某種花樣並比他大的幾率……他贏面大就加注,他贏面小就棄牌。還有別的算計,你們問他好了。」
□□,每人手裏兩張暗牌,桌上還會有五張公共牌。經過押注之後,遊戲進入攤牌階段,每人任選三張明牌,與自己手裏兩張暗牌搭配,看能否組成同花順、四條、滿堂紅、同花、順子、三條、兩對、一對等等。劇組沒有莊家,規則便是,每局牌面最大的人通吃所有籌碼。
見凱文說左然算牌,何修懿又想起了左然理工學神的屬性。
以後還能不能和他打牌了啊……
最終,絲毫不意外地,除左然外所有的人都離桌了,左然面前籌碼簡直像一座山。
左然將籌碼推到了一邊,抬頭直盯着何修懿。
&個……那個……」沒來由的,何修懿心裏面一陣緊張,「那個懲罰,應該是開大家玩笑……的吧?」他覺得自己耳朵好像都紅了。
左然看了何修懿好幾秒,才好整以暇地從桌前站起:「當然是開玩笑。」
&何修懿鬆了一口氣。
&可不想保管你的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