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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臉的小幸福
秦清明很窮,窮到圓寂。
三年前,也就是他剛畢業那會兒,他那一輩子想創業做生意一輩子沒能成功的爹,最後一次創業失敗,神奇地負債兩百多萬。
要知道,他爹一輩子基本都待在鄉鎮,最後一次所謂創業,是養了一大群咩咩叫的山羊。秦清明並不是很清楚,養個羊而已,並不是需要投各種機器設備,為什麼會欠這麼多。
後來才知道,秦致富平生不是創業的料,卻生了一顆熊熊的創業心。折騰了大半輩子,哪裏有再倒騰的本金,又沒什麼好抵押的,就跑去走了小額貸款以及另外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路子。
說是小額,算上他和人家定好的24的年利率,幾筆加起來也很嚇人了,再加上秦致富多年默默地拆東牆補西牆,根本就時時刻刻處於負資產狀態,並且越負越多,於是兩百多萬也不是那麼的令人難以理解。
兩百萬是什麼概念呢?對於壕們來講什麼也不是,對於秦清明來講,兩百萬要了他爹秦致富半條命。
秦致富沒錢還,債主們團結一致,在月黑風高夜找人打了他一頓,打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揚言不還錢就剁手剁腳。
秦清明畢業那天,他爹就一臉慘烈地蹲家裏,告訴了他這個不幸的消息。
聽完這點,秦清明覺得太陽都他.媽暗了,無奈對面是親手將他拉扯大的爹,此時此刻不管他死活,這不是秦清明的性子。
他爹誤入歧途,雖然成年人做事自己擔責任,秦清明看着他爹的小老頭樣,佝僂着背,不知道是老了還是被打的,怪可憐的。想起他那個已經沒什麼印象的媽,想起這麼多年和他爹相依為命的日子,還是感覺有種自己平時沒有多注意自己爹動向的愧疚。
最後,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啊。
從此,秦清明踏上了苦逼的漫漫還債路,當然,與此同時與秦致富約法三章,讓他老老實實不要再去碰「創業」這個詞。
一旦再犯,自己絕對不會再去管他——人都有依賴心理,秦清明這麼講,當然是為了嚇嚇他那個不靠譜的爹,避免他捅出更大的簍子。
畢業三年,秦清明在3線城市月收入一萬五,他們b市消費水平不高,原本他這種收入完全能過得很滋潤,然而偏偏,每個月總有那麼兩天,催債的會上門讓他還債。
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同樣,短時間內也還不了全部債款。
秦清明頭兩年收入不比現在,一步一步,精打細算摳着錢過日子,衣服是舊的,小電驢是舊的,平時就連肉也很少吃,到目前為止,也才勉勉強強還了三十大幾萬。
別問他作為一個畢業沒幾年的人是怎麼辦到的,刀架在脖子上,什麼都能辦到。
其實他有時候也在奇怪自己的淡定,面對他覺得的巨額債務,他爹每天上躥下跳急到不行,而他像是沒有數一樣,就一天天的過,能還多少就還多少。
竟然不帶半分焦急。
秦清明正正經經的收入分為兩部分。
第一是本職工作,在公司畫產品圖紙,修修他們公司那幾台矜貴的機器,這份工作工資待不好不壞,扣掉五險一金以及個稅後到手七八千。平時也不算特別忙,讓他有時間可以做點別的事。
第二是工作時間以外做的副業,從大學就開始做起來的販賣手機。
秦清明大學那會兒在人家手機店打工,後來自己單幹,買賣、修理,飄飄搖搖三四年,才做出了一點小規模——在老家市中心和一所學校中間的荒涼老民宅地段,租了一家小店面,磕磕絆絆,好歹剛剛畢業月收入就穩定在兩三千,經過三年,在往六七千的道上撒開腳丫子奔着。
按照這個勢頭,本來可以做個蒸蒸日上的小人物的呀。
然而…>
現在每天睜開眼睛,腦子裏想着的只、有、債>
這年頭專業催債的其實還挺有素質,至少不搶不砸,每次都是揣一把匕首嚇唬嚇唬秦清明,要完錢就走。比如今天,催債的又上門了。
遙記得當初最開始的時候,秦清明跟他們不熟,見他們態度惡劣,於是報了警。警察同志耿直地問了一句話:「你是不是欠他們錢?」
看着對方拿出來的欠條,上面他爹的大名龍飛鳳舞得很是嘚瑟,秦清明頭疼:>
警察耿直攤手:「那麼還錢。」末了又對着催債的添一句,「不許打人,打人犯法。」
沒毛病。
然後就沒然後了。
從此以後,秦清明的還債生涯就進入了正軌,對方催債的亦是如此——雷打不動,一月來兩次,一次初一,一次十五。
同樣的一群人,一成不變的三年間,雙方幾乎快催出革命友誼。
由於秦清明月月會還一些,那些人知道這點,也就不會把他怎麼樣。
秦清明的要求並不多,不砸他的店,不對他和他爹動手,不搶他店裏的手機就好。
他跟那群人講過道理,他的手機店好比母雞,母雞是用來下蛋的,這樣每個月都能吃點雞蛋,如果他們把母雞給殺了,不僅以後沒蛋吃了,他還會抱着母雞跟他們拼命。
所以,除了最開始被砸過一次,後來一切順遂。
今天秦清明當面轉賬5000塊,那群人臨走之前,其中一個還問他便宜地買了只手機。
那群人一走,秦清明立即覺得自己……真的好窮。
窮到飛起來,窮到窒息,窮到絕望,窮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感覺。
他忽然很想很想吃黃燜雞米飯。
一隻大鳥蹲在秦清明小店鋪前的石墩上曬太陽,秦清明看着那隻鳥看了很久,那隻鳥也看着秦清明看了很久。
一人一鳥的對視,時間靜止。
……好吧。
秦清明默默地回屋抓了一小把米,撒在石墩下,然後蹲着看鳥吃米。
哎,吃什麼黃燜雞米飯啊,二十塊錢一小份,加個香菇還要五塊錢,好貴啊,都夠他吃好多隻饅頭,或者買好多好多大米,餵這隻大傻鳥吃不少日子了。
心裏想着黃燜雞,秦清明去店側那一小片菜地上,掀起防鳥專用網,揪了兩把青菜,又去小店後的雞窩裏掏了兩顆雞蛋,誇獎了幾句他那隻勤快下蛋的母雞,然後回來胡亂做了碗青菜雞蛋湯,就着上午煮好的白米飯呼呼吃掉。
噫,沒吃飽。
發自靈魂深處的…>
如果他胃口小,也就算了,關鍵是胃口真心好,看見什麼都想啃一口,這一天天清湯寡水的,嘴裏幾乎都淡出鳥來了。
咕嚕——
瘦瘦的秦清明趴在桌上,撐着腦袋看鳥,無意識地想着,好想……吃肉啊。
撲稜稜——
堅持每天過來吃秦清明家大米的大鳥,立場堅定地吃完最後三粒,逃似地飛走了。
按理說,處於學校和市中心之間,秦清明手機店的地理位置應該很好。然而事實尷尬,這邊是一小片很神奇的土地,任左右如何發展得火熱,它自巋然不動地窮着。
也許幾年之後會迎來拆遷,然而目前周圍房子破破爛爛,一片破落氣息。
這裏和大學就隔了一堵圍牆,但是離大學校門遠,又因為給人以荒涼的感覺,所以就算離市中心也就走個五六分鐘,平時也根本不會有人願意往這跑。
不過還好,這麼多年來積累下來的客戶,基本已經固定在他這邊拿貨。基本網絡上問清楚、敲定,就能走快遞,距離近的話,就騎着他的小電驢,去和他的客戶上帝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鳥飛了。
秦清明鬱悶地回到店裏,想想,晚上去菜市場買了一點肉,回家做了點肉湯,美滋滋地吃了一頓,然後元氣滿滿出去送貨去了。
這一送,晚上回來的時候,被一隻大狗追到幾乎要嚇哭。
講道理,這隻狗可剽悍了,一路追着秦清明的小電驢,它不叫不喊,就一臉「想咬人」地追,秦清明當然是……拒絕被咬啊,於是將小電驢開得飛起,試圖甩掉這只不安好心的狗。
狗的耐力不錯,被狗攆的心理素質卻不行。
在某個拐口,秦清明忽然重心不穩車頭一歪,頓時飛出去一個弧度:「啊啊啊!」
下一秒,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好死不活砸上了無辜的過路群眾。
砸上去的那一刻,秦清明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相安無事不好嗎?好好做狗不好嗎?為什麼……要追着我咬!
砰!
兩人倒地。
&不起對不起!」忙着道歉的秦清明腰酸背痛,全身痛得不行。
只聽過路群眾一聲悶哼,身體很明顯地一僵,秦清明上一秒還沉浸在膝蓋疼痛中,下一秒立刻意識到了此刻不得了的情況——沒有記錯的話,剛剛他的腦袋,似乎撞到了對方不可描述的部位。
而且他現在,似乎還以一種撲倒的姿勢,趴人家腿上。
……,這是何等的尷尬?
等等,先不要慌,先看看是什麼情況。
秦清明艱澀抬頭看,這一看立刻被驚艷到了,對方是個帥到難以形容的男人!不過此刻表情微妙而又痛苦,便秘一般就是了。
他弓着身體彎着腰,看得出來他很想捂住受傷部位,不知道什麼原因使得他沒有伸手。說起來比較抱歉,同為男人,秦清明知道那種蛋疼的痛苦,也幾乎能從對方的表情中聽到他發自靈魂深處的怒嚎——好、痛>
看着怪疼的……
看得秦清明都想伸手幫他揉一揉。
秦清明畢竟沒有伸手,只是懷着無限的同情與愧疚,心虛低頭,表情也隨之微妙起來。下一秒,看見對方潔白的襯衫上有血,明艷艷的晃人眼。
不得了!怎麼還見紅了……秦清明腦袋一沉,閉了閉眼,更加緊張,生怕對方被自己撞出了好歹:「真的很抱歉!你是不是哪裏傷到流血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狗在不遠處尋了個乾淨的地方,兩隻前爪相疊,趴下看戲。
對方閉着眼睛,痛到額頭冒汗,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說話:「不是我,是你自己的鼻血。」
自己的?秦清明伸手拂了一把,果然,一手慘烈的紅。
然後,嚷嚷着要送人去醫院的秦清明……暈了過去。
強撐着說了三句話已經是他的極限,講道理,他真的暈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