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庚迷路了,他知道亂荊山的大致位置,向西南一路飛來,可是到踏浪國之後,面對着重重疊疊的群山,他找不到目標,到處轉來轉去,沒有撞見張素琴,卻被散修們一直監視着。。。
申庚的眼睛壞了,總是以法術視物,對一般道士來說這是很困難的事情,一是法力難以支撐,二是看到的東西太多反而干擾心神,可他在五年的思過期間慢慢摸索出一個只用不多的法力就能視物的方法,現在已經習慣了。
「慕行秋、楊清音,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楊家已經墮落到要與凡人結緣的地步了嗎?」申庚向右側走去,他仍然是道士,不習慣保持太近的距離,尤其是身後還有一個蘭冰壺,這也讓他感到緊張,他不相信任何人。
「說到墮落,楊家在申家面前自愧不如。」楊清音已經準備好了法術,「你知道自己入魔了嗎?你知道你現在是魔道士嗎?聽說你在養神峰里還殺了不少弟子。」
申庚笑了,像是寂靜的夜晚裏扇動翅膀掠過樹梢的黑色蝙蝠,「我當然是魔道士,你以為我自己不知情嗎?楊清音,你和養神峰里的笨蛋們一樣愚蠢。」
楊清音大怒,差點就要將手中的火球扔出去,最後還是忍住了,她知道,雙方距離太近,還不到五十步距離,對道士來說,這就跟貼身肉博差不多,很可能一招就定出勝負。
左流英說過,申庚殺心熾盛,而且已經達到餐霞境界,吸氣道士不是他的對手,兩人唯一的勝利機會來自於慕行秋的霜魂劍,楊清音只能起輔助作用。
她咽下一口氣,悄悄將手中火球收起,打算待會專心防禦。蘭冰壺敵我難料,根本不能指望她插手幫忙。
申庚仰起頭,用血紅的眼睛望着夜空中的星月,「都教不見蹤影,養神峰弟子們都以為這是老祖峰的考驗,只有我知道大事發生了。沒有都教也有好處,我能隨意進出祖師塔,我看到拒夢鼎消失,就更加肯定龐山遭遇了危機。我坐在祖師塔里,沒日沒夜地存想。終於三祖向我顯示信息,他們告訴我老祖峰已毀,九大道統崩裂,我必須要走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才能挽救一切。」
「所以你甘願當一名魔道士?」慕行秋蓄勢待發,可他想聽聽申庚怎麼說,因為他心裏存有太多疑惑。
申庚轉頭看嚮慕行秋,展開雙臂,好像在歡迎某種力量進入自己體內,「三祖令我醍醐灌頂:既然大家都這麼害怕魔族。為什麼不乾脆模仿魔族,學習他們的力量呢?我是魔道士,但我仍然神智清醒,我的修行速度不僅更快。法力也更強。我願意與魔族戰鬥,願意保護這個世界,即使你們都不理解我,甚至忤逆我、背叛我。但我原諒你們,給你們一次機會,向我懺悔。追隨我的路。」
「被你殺死的養神峰弟子就是不肯追隨你的人吧。」慕行秋已經明白申庚的變化。
「十一個人,他們的腦子跟石頭一樣頑固,不相信我,還要合夥反對我,我只好向他們展示魔修的好處。」申庚向天空彈了一指,「煙消雲散。」
「剩下的人就比較老實了,他們正在養神峰內懺悔,等諸事穩妥之後,我會從中挑選合適的弟子,與我一塊修行。」
車上的蘭冰壺拍拍手掌,「龐山真是前程遠大啊,既有念心科,又有魔道士,九大道統誰還比得上龐山?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你們兩個先比一下高低,讓我瞧瞧哪一派更有前途。」
申庚轉向蘭冰壺,「你說過要帶我去亂荊山。」
「當然,後天我就要與亂荊山會面,留在我這裏,到時候你自然能見到亂荊山道士,她們會帶你去。」
申庚沒再多說什麼,卻也沒有立刻施法。
「你去亂荊山做什麼?找你娘嗎訴苦嗎?」楊清音譏諷道。
申庚點點頭,「嗯,找我母親,她會是道統當中第一個支持我的高等道士,我們要聯手推廣魔修。」
申庚的法術出人意料地攻過來,事先沒有任何預兆,他好像還處於略微茫然的狀態,突然之間,兩把利刃在空中悄無聲息地顯現,裹着半透明的流動寒光,距離對面兩人只有十步之遙。
楊清音立刻召出一面銅鏡和一枚銅印,分別擋住兩把利刃,給慕行秋爭取施法的機會。
可慕行秋居然沒有反擊,而是與她一樣,召出一鏡一印。
申庚是餐霞一重的魔道士,實力比兩名吸氣道士強大得多,四件法器也只是勉強擋住利刃,而他連五成法力都沒有用上。
「這可不像我記憶中的慕行秋,你不是很喜歡打架嗎?你不是打起架來不要命嗎?你的劍呢?你的魂魄之力呢?」申庚越說越嚴厲,但他沒有再次發招。
楊清音也疑惑地瞥了慕行秋一眼,不知道是兩人配合有誤,還是他另有主意,魂魄之力應該有機會就有才對。
「魂魄之力不能用在你身上,太浪費了。」慕行秋原本打算使用的,最後一刻他改變了主意,「燈燭科道士拒絕教我法術,我每一次施法都會對霜魂劍造成損害。」
楊清音更驚訝了,就算慕行秋不想使用霜魂劍,也犯不着將實話說出來啊。
申庚顯然一點都不相信,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越來越亮,下一招他不打算保留實力了。
蘭冰壺在車上冷笑一聲,「吸氣小道士,你以為我會在最後時刻保護你和你的劍,讓左流英如願以償嗎?」
「不,我希望你能教我一點念心幻術,我想以幻術擊敗申庚。」
山峰上安靜了一會,蘭冰壺再次冷笑,「難道你也入魔了?我為什麼要教你念心幻術?幫助你我有什麼好處?讓左流英得到一名法力強大的龐山弟子嗎?」
「你說過,即使我升到幻境三四層,仍然不是亂荊山道士的對手,這肯定不是左流英的意圖。」
蘭冰壺想了一會,還是搖頭。「不。九大道統可能也找不出第二個比我更了解念心幻術的人,可我不會教給你,不會教給任何人,就讓這些法術爛在我肚子裏好了。」
慕行秋輕輕嘆了一聲,對楊清音說:「沒辦法了,咱們只好拼死一搏。」
楊清音點點頭,她早就準備好了,甚至覺得慕行秋浪費了一次機會。
雙方幾乎同時出招。慕行秋拒絕用霜魂劍,申庚也沒有拿出養神峰。
十幾條利刃射來,楊清音同時召出五件法器。組成五層護罩,她是吸氣七重的道士,比申庚的餐霞一重只差一步,實力卻相差數倍,護罩擋不住全部利刃。
慕行秋明白這一點,起手就召出三件法器,輔助楊清音的護罩,與此同時,黑色長鞭從他的右袖裏鑽出。貼着地面的野草,迅速沖向申庚。
「嗯,鞭子,念心科最常用的兵器。」蘭冰壺微微點頭。「這麼說你已經領悟到以長鞭擊破道士護持之力的方法。」
申庚本來想一腳踩住鞭子,聽蘭冰壺這麼說立刻改為一躍而起,同時射出利刃攻向鞭梢。
慕行秋用上了全力,一心兩用。一心操控長鞭追逐申庚,不讓他離得太遠、升得太高,另一心指揮三件法器與楊清音合力自保。
申庚等於與三名吸氣道士鬥法。雖然仍佔上風,卻無法立刻獲勝。
蘭冰壺看了一會,眉頭越皺越緊,「我聽說你們兩是仇人來着,怎麼打得這麼客氣啊?申庚,你不是魔道士嗎?讓我瞧瞧魔在哪裏。慕行秋,遲早你還是得用魂魄之力,不如早把劍拿出來,否則的話,等你死了,劍還是歸我。」
鬥法其實非常驚險,一點也不客氣,慕行秋和楊清音站在地上不動,以節省法力,傾盡全力,也只是能將持續不斷射來的利刃擋在六七步之外,稍有不慎,就會被利刃加身。
長鞭對空中的申庚構不成太大威脅,無論怎樣追趕,總是離他數丈之外。
蘭冰壺對這條鞭子還是比較欣賞的,嘖嘖稱讚:「我看過不少念心幻術的記載,可是從來沒練過,我還納悶一條鞭子能有多少奇特處,原來還有這種打法。這是從率獸九變演化來的,九獸變化,息躍翔踞吼突潛隱舞,全都用上了,不過……」蘭冰壺及時閉嘴,只是微笑觀看。
鬥法持續的時間不長,申庚厭倦了,憑他現在的本事,用不着與兩名吸氣道士糾纏,蘭冰壺雖然是星落道士,看她的樣子的確會保持中立,他沒什麼可忌憚的。
申庚重重落在地面,伸直右臂,手心朝向敵人,兩隻血紅的眼睛光芒驟閃,平地風起,他身前一大片野草瞬間枯萎,慕行秋的長鞭像是見到更強大敵人的小獸,鞭梢高高揚起,在申庚頭頂逡巡不進。
申庚之前射出的七柄利刃在空中稍作停頓,居然變得跟鞭子一樣柔軟,分散開來,像一隻七指巨爪,狠狠抓向兩名吸氣道士。
利刃巨爪只是吸引注意的詐術,中間的虛空才是真正的魔修法術,一股強大的力量稍一試探就衝破了八件法器組成的防護罩。
楊清音輕喝一聲,一團直徑超過五六尺的巨大火球擋在兩人身前數寸的地方,她要以攻為守,擋住申庚的法術,她知道自己只能堅持大概一次呼吸的時間,兩人的生死全倚仗慕行秋以魂魄之力發出的最後一擊。
蘭冰壺的雙眼不自覺地睜大了。
其他三人都相信慕行秋只剩下一個選擇——使用魂魄之力,所以看到他在最後時刻的冒險選擇時,都不禁大吃一驚。
慕行秋仍然不肯召出霜魂劍,他猛地一甩肩膀,禿子順勢落下,攀着長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躲過魔修法術,沖向了申庚。
申庚一出現,頭顱就感受到強烈的吸引,魔道士顯形的一剎那,吸引已經增長到令他不顧一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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