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暴發不久,棋山就將所有妖族攆出了群島,飛跋也在其中,他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妖,全部記憶都被道士挖掘乾淨,再沒有多餘的價值。。。
非妖乘船前往大陸東南的浮海城,半妖與獸妖一路北上返回群妖之地,飛跋則選擇了一條獨特的線路,人類與妖族的地盤他都不敢踏足,只好搭乘一隻小船,與少數妖族南下,然後再北進,繞行大陸,希望能到達一個叫做止步邦的地方避難。
「據說止步邦不問出身種族,只要肯出力就有一碗飯吃,我想去那裏看看……」飛跋的身子仍在顫抖,滿地的妖屍就在身邊,他沒辦法視而不見,臉上卻努力擠出笑容,這讓他更顯猥瑣。
大部分散修都離去了,只留下百餘人跟隨生殺法師王繼續上路,慕行秋、楊清音和飛跋各得一匹馬,飛跋被夾在中間,向兩名道士輪流諂笑,那種虛情假意且小心翼翼的猥瑣,只會令別人對他的印象更差。
「你說又有一家道統要倒掉,是哪家?」楊清音不耐煩地追問,小妖實在囉嗦,拋出一句話之後就開始講述逃亡的種種經歷。
禿子也有點着急,「對啊,到底是哪家?是不是亂荊山?是不是被我們打倒的?」
慕行秋不着急,他知道飛跋的性子就愛拐彎抹角,所以任由其胡說八道,眼睛盯着前方的馬車,沒有顯出半點興趣。
「別急,聽我慢慢說。」飛跋雖是兩邊討好,目光還是對慕行秋更在意些,每一瞥都在仔細觀察他的神色,發現慕道士無動於衷,他有點失望,「海妖和道士打仗,把前往止步邦的路給堵住了。我們只好上岸,希望從陸路翻越亂荊山,沿着海岸一直往西北走,也能到達止步邦,誰能想到,唉。」
飛跋重重地嘆息,眼裏居然掉出幾滴眼淚,慕行秋和楊清音和他接觸過都不當回事,禿子無心卻有戚戚焉,勸道:「別哭。還是先把故事講完吧,只說一半憋得我難受啊。」
飛跋向禿子報以感謝的微笑,繼續說:「誰能想到我們剛上岸不久就被一群海妖俘虜,說是要帶着我們一塊進攻踏浪城,沒過幾天,又碰見了修士大人,他們本領高強訓練有術,一照面就將海妖打得潰不成軍,我們這些俘虜哪有反抗的膽量?伏地乞饒。修士大人心地仁慈,沒有殺我們……」
飛跋抬高聲音,希望身後的散修們也能聽見,禿子卻頗為迷惑。「修士大人可不仁慈,剛才殺妖魔跟砍瓜切菜一樣,說實話,我看得都有點害怕了。要不是小秋哥替你求情,你早就跟這堆屍體躺在一塊啦。」
隊伍走得不快,轉身就能看見嶺上的成片屍體。飛跋劇烈地發抖,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禿子的提醒讓他下定決心離慕行秋更近一些,從此諂笑就只留給他一個人了,「慕道士這是第二次救我了,您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比山重、比爹娘親……」
慕行秋指着前方不遠的嶺下道路,「我就送你到那裏,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吧。」
飛跋是一隻半妖,失去左腿,雖然看着很像人類,在有經驗者的眼中,還是會很快漏餡,離開慕行秋的保護,他在踏浪國活不過幾天,聽到這話不由得一驚,急忙說:「望山,要倒掉的是望山。」
慕行秋與楊清音互視一眼,都對這個答案感到迷惑,望山祖師雖然行為異常,但實力並未受損,還強行留下一大批其他道統的高等道士,就算要倒掉,也是百年之後魔族衝破鎮魔鍾才會造成的危機,現在的妖族似乎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而且望山孤守極北之地,也不是妖族最緊迫的敵人。
「你從哪得來的消息?在棋山的時候怎麼沒說?有什麼證據?」慕行秋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飛跋驚恐地看着剩下的道路越來越短,語速極快地說:「南海蛟王殷勝千告訴我的,那時候棋山道士已經不搭理我了,我想說也沒人聽,證據就在魔文捲軸里,殷勝千說捲軸是件寶貝,能寫好幾層文字,一層消失之後,另一層就會慢慢出現。」
慕行秋煉器完畢剛回龐山的時候將魔文捲軸交給芳芳,由她帶去給左流英查看,可是當時想見左流英並不容易,芳芳還沒等到機會,老祖峰就遭遇大難。此後左流英一直在修復祖師塔,無心他顧,芳芳就將捲軸還給了慕行秋,放在他的百寶囊里,好長時間沒有動過了。
慕行秋沒有馬上取出捲軸,「又是異史君和漆無上的詭計嗎?你還知道些什麼?」
馬上就要到達嶺下了,飛跋驚恐地搖頭,「就這些,蛟王殷勝千就告訴我這些。」
「好吧,你先跟在我身邊。」慕行秋取出捲軸,掃了一眼,發現上面沒有任何變化,除了杜防風寫給風如晦的那幾句話,再沒有其它文字出現。
飛跋長出一口氣,手臂欲伸又止,看向捲軸的眼中出現再明顯不過的貪婪,「讓我看看,或許我能……」
慕行秋收起捲軸,「不着急,我想望山一時半會倒不了。」
飛跋忍不住發出失望的嘆息。
前面的馬車停下,後門打開,蘭冰壺站在門口沖慕行秋招招手,示意他進去。
慕行秋和楊清音互相看了一眼,一起上車,飛跋識趣地留在外面,騎馬緊跟在車後,雙手抓着韁繩,一有異響就嚇得往上一躥,對每一名偶爾路過的散修都露出崇拜至極的笑容。
車廂內,蘭冰壺終於遵守了一點待客禮儀,慕行秋與楊清音中間的小几上擺着兩杯熱汽裊裊的淡茶。
「那個小妖說下一個倒掉的會是望山,很有意思。」蘭冰壺聽到了外面的交談,對此竟然很感興趣,「各家道統的陰陽科都保留着許多預言,絕大多數都是廢話,可我當年幾乎讀完了每一條,它們都在我的腦子裏。」
蘭冰壺沉默了一會,似乎正在腦子裏搜索她想要的那條預言。突然她又開口了,「五百年前,關於魔族將要重返人間的預言突然多了起來,九大道統的陰陽科都有道士發出過相似的預言,其中幾條來自望山,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條預言說望山『立於嚴寒,毀於冰雪』,劫難就發生在『南火之災』以後。」
「老祖峰正是被妖火之山碾平的,所以下一個就輪到望山被冰雪淹沒。是這個意思嗎?」楊清音猜到,預言很直白,直白到她有點不相信。
「可是妖族攻破望山有何意義呢?提前放出魔族嗎?望山現在實力最強,那樣做代價太大了。」慕行秋覺得困惑,從目前知道的消息看,妖族領袖漆無上一直率大軍在龐山以南征戰,沒有餘力分兵攻打望山。
「預言就那麼幾句,從來不解釋原因,而且你要知道。實現的預言總是少數,越是清晰的預言實現得越少,九大道統當中龐山第一個倒掉,就從來沒有過明確的預言。望山預言倒是提到過『南火之災』,大家還以為是棋山、召山或者亂荊山呢,結果是龐山被妖火滅了。」
「望山把自己封閉在冰天雪地當中,就算它會下一個倒掉。別人也趕不過去,只是可惜那些早先前去幫忙的道士了。」楊清音在几案上一拍,將茶水都震了出來。「要我說,魔族想出來就讓他們出來好了,一千年是等,一百年是等,還不如痛快一點。現在的九大道統不比當初三祖孤軍奮戰要強大得多?魔族要是再晚幾年出來,道統自己先要分崩離析了。」
「你叫什麼名字?」蘭冰壺第一次對龐山女道士顯出興趣。
「楊清音。」
「嗯,楊家是大族,你這種性子的人可不多。」蘭冰壺一眼就看出楊清音是道門之女,所以問都沒問就將她當成龐山楊氏後代,「我在人間行走了四百多年,被人害過,也害過不少人,看得清清楚楚,整個人類世界都已分崩離析,只不過掩飾得好而已。最可笑的是,道統與各人類王國之所以互相提防,原因正是魔族重返人間的預言。」
「這是什麼意思?面對魔族大家不應該團結一致嗎?」楊清音問。
「預言來得太早了一些,弄得人人自危,都在思考應對方案要,想得多了就免不了互相猜測,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妙計,都想讓對方服從自己,結果卻是互不信任。各家道統起碼有對付魔族的計劃,只是方法不同,龍賓會、聖符皇朝和十二諸侯國則根本沒計劃,只想在自己短暫的生命里盡情享受,不願為後人打算。」
「這種狀況不會永遠持續下去,大家終會醒悟的。」慕行秋說,根據他在斷流城的經驗,危難到來的時候,聯合的力量就會變得很強。
「哈,我一個散修領袖,居然和兩名吸氣小道士討論魔族入侵這種事,真是浪費時間瞎操心,這是左流英那種人應該考慮的問題。魔族愛來不來,我只管連海山這塊地盤,誰敢來搶,我就和他打個不死不休。」
馬車突然停住了,這回不是蘭冰壺的命令。
車廂門自動打開,護法大司馬在車下行禮,「前方有一隊踏浪國玄符軍被殺,應該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海妖已經打到這裏了?你們是怎麼攔截的?」
護法大司馬忙辯解道:「兇手不是海妖,我們找到一名還沒死絕的士兵,他說一名眼睛血紅的年輕道士從此路過,一言不合就把所有人都殺了。」
「申庚!」慕行秋和楊清音同量叫出這個名字,御劍衝出車廂,升到空中以天目四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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