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霧瀰漫,春雨淅淅瀝瀝。顧府的後山如同九天仙山一般,縹緲而又美麗。
柳西風醒了,從床上坐起來,用力敲自己的腦袋,顯得十分頭疼。隨後,他走出房門,胡亂地摸摸腦袋,身了個懶腰,不料,正好看到後山有一個人在那裏練劍。柳西風眼尖,已經確認是梅無雪。頓時,昨天的事,他都記起來了。他心中暴躁,誓要與梅無雪比個高下。一閃身,他已經從屋裏拿出了奪命追風劍,展開身形,如旋風,轉眼間就來到梅無雪的面前。
柳西風尋思:「總要找個理由,要不然他一定以為我是來找茬。」
「找個什麼理由呢?跟他說切磋一下劍法?」
「還找什麼理由?我本來就是來找茬的。」
林中的霧氣更大,能見度只有三丈左右。燕子「嘰嘰喳喳」,歡快無比,卻看不見它們。晨露中的海棠花明媚嬌艷,猶如少女的臉龐。漂浮的白霧如同少女的輕衫,再加上海棠花的清香,林中似乎散發着幽幽少女香氣,甜美舒暢。
突然,柳西風喊道:「喂!梅無雪,你練的什麼鬼東西?」
梅無雪不搭理他,依舊練自己的劍,好像完全沒有柳西風這個人一樣。
柳西風怒斥道:「梅無雪,我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那梅無雪臉色冷靜,一心揮動梅花劍,當真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再有這朦朧的環境,竟有九分像個宗師的樣子。他白衣如雪,他劍法詭異,他動作迅速。有時候根本分不清是他在動?還是白霧在動?
柳西風上前一步,將寶劍靠近胸口,並抄着手,急怒道:「梅無雪,你是啞巴嗎?還是昨晚把嘴巴縫上了?」柳西風好歹是柳門副宗主的兒子,哪裏受過今天這樣的怠慢和恥辱?恨不得一劍戳破他的心臟。
梅無雪似乎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根本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做什麼,他只做自己的事。他的劍法越來越快,快的讓柳西風都看不懂。
柳西風將雙手垂下,暴怒道:「梅無雪,你每天板着臉,是死人?還是九幽冥王?真不知道你的妹子怎麼能夠受得了你?她那麼活潑可愛,美麗動人,你卻如此冷若冰霜,根本就是一個冷血動物。我說你的爹娘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怪物?」
梅無雪根本沒有被他影響,依舊運劍如風,劍氣如白浪掀天。
柳西風握緊了寶劍,狂怒道:「梅無雪,你死了嗎?你若沒有死,就應我一聲。」
只有小鳥的歌聲和劍氣破空之聲,但是梅無雪的動作慢了,慢的就像薔薇花在陽光下綻放。劍勢雖慢,但又是非常美麗。
柳西風忍無可忍,劍已出鞘,沖了過去,怒火衝天道:「我非要在你身上留幾個窟窿,讓你知道應該如何尊重別人。」
梅無雪不慌不忙,見他急沖沖而來,反手將梅花劍擋在背後,「當」,兩劍相擊,火星五濺。他冷冰冰道:「說到尊重,你剛才的行為,哪裏有想過要尊重我呢?」
柳西風繼續變招,嘲笑道:「原來你會說話呀!梅無雪,我告訴你,我只尊重我敬佩的人,你,不配。」
梅無雪接招,道:「匹夫豎子,像你這樣的人,我也根本不屑與你為伍。」
「你以為我想與你為伍嗎?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讓人給急死。」
「多說無益,何必浪費口舌呢?」梅無雪道,「越是巧言令色,越是虛情假意。反而笨嘴笨舌,卻是真情實意。」
「我真替梅淺畫不值,她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
「你錯了,我妹妹性情溫良,有我這樣的哥哥,她一定很高興。」
「呸!我猜想梅淺畫一定恨你恨得牙齒痒痒。只是她現在不在,否則我一定要問問她。」
「你問吧!她來了。」
兩人鬥了三十幾招,不分勝負。柳西風一看,果然是梅淺畫過來了,只見她着急道:「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男人之間的事,一個小姑娘豈能左右?他們繼續斗得死去活來,劍光點點。
柳西風喊道:「梅淺畫,你說你是喜歡你哥?還是討厭他?」
梅淺畫心裏自然是有她哥哥,但是不清楚他們為什麼會如此?支支吾吾道:「我……我……」
柳西風笑道:「梅無雪,你看,你妹妹見到你,話都不想說,可見她是多麼討厭你。」
梅無雪笑了,道:「你說的對。」
柳西風得意,劍鋒下轉,一招「袖裏藏花」。梅無雪一個翻身,躲過他的劍鋒,卻不想他又來一招「進步中刺」。
梅淺畫大驚,關心道:「哥,小心。」不需要她的提醒,梅無雪早已用梅花劍自下而上一擋,「當」的一聲,金屬之聲不絕於耳。柳西風的劍法沉猛,猶如山嶽之勢。而梅無雪的劍法飄逸,像風中的梅花一樣,誰又知道下一刻風會吹向哪個方向呢?誰又知道梅花的樹枝往哪邊搖曳呢?
梅淺畫只是站着,十分焦慮,似乎幫誰都不好,依舊喊道:「柳公子,你別打了……哥,快停下來。」
只見梅無雪劍法一變,如寒風掠過梅花,「嗖嗖」的寒氣逼人,一劍劈下,將柳西風震得倒退一丈。柳西風大怒,早已飛了過去,與他拼命。梅無雪一躍,再從空中下來,頭下腳上,劍尖強逼而下,如同火箭從太空墜向地球,誰能想像此時的力量?
柳西風無招可使,頭頂的利劍即將到來,臉色已經變了。生死危難之際,白霧中出現一位黑衣男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柳西風,躥了出去,兩人倒在地上。
梅無雪刺空了。
原來,那個黑衣男子正是柳靈風。早上,他一起來,去找柳西風,不見他,到處尋找。後來在顧府的後山聽見了打鬥之聲,來不及細想,握着風雷劍就來了。一進樹林,就發現柳西風處於危險當中,隨即以全身之力,解救了他。
此時,柳靈風和柳西風已經站起來。
梅淺畫走到梅無雪的身邊,頗為緊張。梅無雪道:「莫非你們要以兩人對付我一人?」
柳靈風笑道:「何必要兩人,我來請教梅花山莊的劍法。」
梅無雪平靜道:「我也想請教柳家劍法,請。」
梅無雪見他沒有動,道:「你怕我用暗器搞鬼?」
柳靈風笑道:「不怕,以少莊主的聲譽,想必不會如此。」雖然柳西風勇猛無謀,但是柳靈風有勇有謀,豈能擔心梅無雪搞鬼?就是他搞鬼,也能對付。
梅無雪道:「你倒是了解我……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柳靈風道:「我怕傷了梅姑娘,何不讓她站到我這位兄弟身邊,也好有個照應。但你放心,西風雖是毛栗火爆脾氣,但絕對不會欺負一個小姑娘。」
梅無雪對梅淺畫使了一個眼色,她便幽幽地走了過去,對柳西風笑了笑。柳西風發現自己的心似在融化,感覺她的笑容是那麼真摯和熱情,一時間,似也痴了!
柳靈風一揮劍,劍已出鞘,劍光如初陽灑滿了大地,似乎將這林中的霧氣都照碎了。梅無雪早已迎了上來,不敢鬆懈。柳靈風只守不攻,好像在試探他的劍法。而他卻只攻不守,劍勢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似要將柳靈風吞沒。
不出半刻鐘,柳靈風笑了,突然發力,如江河決堤一般,其勢不可擋,一劍之下,早將梅無雪衝到了白霧之中,他不見了。
煙霧繚繞,柳靈風在原地打轉。
柳西風心有不甘,捻着寶劍追了進去……
柳靈風關心道:「梅姑娘,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他們。」
梅淺畫道:「我也去。」
柳靈風道:「那好吧!」隨後,兩人就一起走進濃霧中,他們似乎就是海外仙山的神仙,一個變身,突然不見了。好像這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白霧很快就彌補了之前的空隙。
柳西風追了約莫兩里地,沒有看見梅無雪,卻遇見了一個白袍男子,那男子頭上還纏着一條小白蛇,赫然是冷千山。
柳西風客氣問道:「閣下可見過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
冷千山道:「沒有,你我在此地相遇也是一種緣分,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柳西風作揖道:「在下『霹靂旋風』柳西風。」
冷千山本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只是試探試探,奸笑道:「難道是柳門的柳西風?」
「正是。」柳西風道,「不知你是……」
冷千山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道:「在下白小蛇。」
柳西風道:「這名字倒是符合你的形象,頭上一條小蛇,你也叫小蛇。」
冷千山傻笑,在尋思自己的事,心想:「如果我把柳西風捉住,然後去要挾柳靈風,一定能夠叫他乖乖投降。好,就這麼幹,看他呆頭呆腦的樣子,想必一定很好對付。」
柳西風急於尋找梅無雪,卻沒有特別在意冷千山。
冷千山趁他眼神四處張望,突然拔劍,直逼他的胸口。柳西風大驚,立刻架隔遮攔,罵道:「惡賊,你為何要刺殺我?」
「白蛇公子」冷千山大笑道:「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冷千山,想必柳靈風一定跟你說過我吧?」
柳西風生氣道:「原來是你這個無賴。」
「你知道的已經晚了。」
兩人鬥了十幾招,雙方的兵器都被打落,只好赤手空拳。
冷千山使出祖傳的「白蛇拳」,當真是輕巧靈動,變化莫測。柳西風的拳法均以威猛而出,可是力到之處,皆是空空,就像是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弄不好,還會被棉花纏住。
「白蛇拳」經過「江南蛇王」冷龍沙的改進和完善,已經達到了拳法之中的上乘拳法。雖然冷千山沒有他父親的功力,但是也能夠將「白蛇拳」使得有模有樣,對付柳西風是綽綽有餘。
冷千山在千變萬化中突然一擊,正中柳西風的鼻子。頓時,他感覺鼻根有了各種味道,酸的、甜的、辣的和鹹的都冒將出來,如同開了一個調味店。
柳西風連連後退,心中大怒,恨不得戳破冷千山的肚皮,看看他的五臟六腑是什麼顏色,竟然這麼惡毒。
不等柳西風回過神來,冷千山又是一拳,打中他的左眼。霎時,他感覺頭暈目眩,手酸足軟,好像紅的、白的、黃的、紫的、藍的、黑的和橙的都跳將出來,仿佛開了一個綢緞莊。
柳西風只感覺腦子「嗡嗡嗡」作響,一片模糊,前顛後偃,似將站不穩。冷千山大喜,右手在空中虛晃一晃,往他的右邊「太陽穴」打了過去。可是,冷千山的拳頭沒有打中,因為柳靈風已經用劍鞘擋住了他的手腕。
冷千山看見是柳靈風,驚得臉如石膏。他知道自己不是柳靈風的對手,但是殺父之仇不能不報,左拳早已打來,柳靈風將肚皮一縮,他打空了。
柳靈風回身,一掌發出,與冷千山對掌,「啪」,驚天動地。隨後,冷千山也後退一丈。
此時,梅淺畫立刻扶住柳西風,神情甚是關心。
冷千山見他們人多,立刻撒出「白蛇五毒粉」,已然分不清是毒粉還是白霧?
柳靈風迅速道:「快後退,捂住鼻子。」
三人火速後退一丈,梅淺畫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隻光滑的小手按住柳西風的鼻子。
柳靈風用袖子輕輕擋住鼻子……
少時,冷千山已經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