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魔劍 第12章 怪蛇劍
白馬鎮與萬惡林似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小鎮上熱熱鬧鬧，陽光明媚，而林中卻是平煙如水，蠻霧沉山。
柳靈風見冷龍沙心神混亂，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揮動風雷劍，如滿天烏雲密佈。
冷龍沙竟然連連後退三步，劍法中已出現頗多破綻。一是因為他被顧嵐擾亂，二是被煙霧迷惑。
而此時的柳靈風心靜如水，將平生所學發揮到極致，再加上「伏翼追蹤」的特效，就是身處迷霧中，他也能準確地找到冷龍沙的破綻。
冷龍沙原本是勝券在握，沒有懸念，但現在卻劍法已亂，心神不定。
在之前，冷龍沙如彤雲密佈下的蒼鷹，柳靈風如一隻小鳥。但現在這隻小鳥也能力挽狂瀾，風掃殘雲。
顧嵐站在一側，見柳靈風已佔上風，甚是大喜。卻不知堂堂「江南蛇王」豈能被她三言兩語就唬住？
突然，冷龍沙暴喝一聲，如火器炸裂一般，喊道:「我差點就上了你鬼丫頭的道。」只見他手中的怪蛇劍用力一震，早將柳靈風震到六尺之外，不愧是成名的前輩。
顧嵐大驚，頭頂丟了三魂，腳底失了七魄，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擔心柳靈風？
冷龍沙由於失去魔陰蟒的痛苦和剛才顧嵐的挑撥，赫然大怒，臉色猙獰，似乎映得整個萬惡林都有了殺機。他一招「撥雲見日」，再一招「恨福來遲」，已經把柳靈風逼向死地。柳靈風不敵，雙臂一展，倒退般遊走。可是，冷龍沙來的更快，如在湖面上劃着一塊木板極速飛來。
顧嵐看的心驚肉跳，生怕柳靈風會遭遇不測。此刻，她的擔心已經成了事實，因為冷龍沙的怪蛇劍已經刺進了柳靈風的左肩。
她着急地喊道:「柳靈風？你在幹什麼呢？」原來柳靈風的左手握住了冷龍沙的劍鋒，鮮血如雨點般落下。
他很痛苦，而冷龍沙的臉上儘是傲慢和興奮。顧嵐早已看不下去，捻着玫瑰劍，來斗「江南蛇王」。
冷龍沙眼明手快，聽到劍氣破空之聲，立刻從柳靈風的左肩拔出寶劍，往左架隔遮攔，「當」，兩劍相撞，火星六濺，如除夕夜的煙花般絢麗。顧嵐已經使出了九成功力，不曾想，卻被震的倒退一丈，手心發麻。不等她反應過來，冷龍沙又毒蛇般刺出，兩個鬥了七八招。顧嵐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只能處處躲閃，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柳靈風的左肩和左手都在流血，神智有些模糊，心力交瘁。他單漆跪地，用風雷劍倒插在地上，低着頭，極力使自己不要倒下去。
顧嵐又與冷龍沙鬥了幾個回合，突然，他劍鋒一轉，「奪」，她的玫瑰劍被他撩到一棵無患子樹上。他再往前一指，盡顯龍吟之聲。她放棄反擊，不是害怕，反而是高興，道:「堂堂一個『江南蛇王』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好漢？」
冷龍沙鐵青着臉道:「我不是什麼好漢，所以不用顧及什麼，在我這裏，百無禁忌。等我殺了你，再去喝了那小子的血。」
顧嵐笑道:「你殺我可以，但是我勸你不要喝他的血。」
「為什麼？」
「因為你此時的心境不佳，再加上柳靈風此時受傷，他的血一定是酸的，很難喝。」
他怔了怔，道:「好像有些道理，我聽聞人在不高興的時候，不僅血是酸的，而且肉也是酸的。」
她俏臉生花，柔聲道:「既然如此，不如放了我們？等柳靈風身體好了，你再來喝他的血？」
冷龍沙這才反應過來，怒道:「鬼丫頭，你以為我還會上你的當嗎？」說完，劍已刺出。顧嵐只好轉身就跑，圍着那棵合抱不交的大樟樹來回奔命，邊跑邊喊道:「柳靈風？快來救救我？」
柳靈風果然來了，忍着傷痛刺向冷龍沙，他見劍光來的快，立刻閃開。顧嵐趕緊躲到柳靈風的身後。
柳靈風有些虛弱道:「冷龍沙，我之前聽你說了五句話，就有五分懷疑你的身份，再加上剛才五句話，我現在有十足的把握告訴你，你就是殺害十九叔一家人的黑袍人，也是你放大火將我和嵐兒姑娘困在屋裏。」
冷龍沙大笑，承認道:「你倒是聰明，你是怎麼發現我是黑袍人？」
柳靈風道:「因為你的聲音，我的耳力一向很準，從未出過錯。那天你說過一句話:『天不佑我。』雖然當時我被大煙嗆得厲害，但是還有一點點意識，聽得很清楚，絕對錯不了。」
冷龍沙道:「僅僅是因為我的聲音，你就懷疑我是黑袍人？」
柳靈風道:「已經夠了。」
冷龍沙道:「沒錯，我就是那天的黑袍人。」
顧嵐大怒，想上去與他拼命，為十九叔報仇，卻被柳靈風攔住了。
柳靈風道:「你為什麼要殺害十九叔的一家人？」
「因為他辦事不力，這是他失敗的代價。」
「那你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
「實話告訴你吧！反正你今天必死。劉唐、鬼婆婆和劉十九都是我雇的殺手，只是他們行動都失敗了。劉唐若不是他身後有蜀中劉家，早就被我殺了。」
「那鬼婆婆呢？」
「她行動詭秘，我拿她沒有辦法。」
「所以你只能處置劉十九？」
「劉十九之前跟過我一段時間，後來他才退出江湖，去賣茶，真是一個沒出息的傢伙。」
「難道賣茶不好嗎？」
「賣茶那是普通人的生活，江湖人，一旦進入江湖，永遠都是江湖人。」
「確實是。」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這麼着急殺我？」
「當然，我有很多理由要殺你，但是今天又加了一條。」
「哪一條？」
「為了魔陰蟒。」
「這個理由聽起來最合理。」
冷龍沙的怪蛇劍已刺出，顧嵐躥到柳靈風的前面，擋住了他，兩人又斗得激烈。
柳靈風一個踉蹌，單膝跪地，只聽見顧嵐不停地呼喚:「柳靈風？柳靈風？快來幫忙呀？我支持不住了！」
瀑布之所以那麼壯觀，是因為沒有退路。水滴能夠穿石，是因為一直在堅持。
正是柳靈風的堅持，他沒有倒下。他也沒有退路，只能奮力求生。他聽到顧嵐的呼喚，神智越來越清晰，從自己身上的黑衫上撕下一塊布條，將左手繞了繞，忍着傷痛，艱難地站起來。頓時，他臉色冷酷，如萬年寒冰一樣，削瘦的臉龐充滿了殺機。突然，他眼眸一紅，如火山中的熔岩一般，岩漿飛濺。原來是他體中的魔陰蟒血起了作用。轉眼間，他的全身似乎都紅了，一個飛躍，躥到冷龍沙的面前，劍光一閃，劍如風，誰能知道風是從哪裏吹過來的？
冷龍沙驚得半邊臉都歪了，沒想到他被刺了一劍，還能站起來。「江南蛇王」見強大的劍氣而來，立刻迎了上去，兩人斗得激烈，兩道劍光如同青龍般交剪而來。
落葉飄墜，煙霧瀰漫，這裏似乎都沒有鳥語，也許是它們不敢來到這恐怖的地方。
顧嵐見柳靈風從新振作，大喜，跳起來，雙手鼓掌:「好，打的好。柳靈風，你最好在他的身上多留幾個窟窿，算是為我出氣，也為十九叔出氣。」
柳靈風不搭理她，藉助魔陰蟒的血，內力大增，自然對柳家劍法也有幫助。之前還不能抵抗冷龍沙，現在卻正是棋逢對手。兩人鬥了五十幾招，不分勝負。
忽然，冷龍沙手中的怪蛇劍斷了，一節一節的，但劍中有一根細鋼絲連着。那斷劍如同七八條毒蛇一樣，直逼柳靈風各處要害。柳靈風大驚，之前對付一柄劍還可以，現在要抵擋七八把斷劍，實在是有些吃力，不得已慌忙後退，劍光點點，遮攔冷龍沙的進攻。
冷龍沙將手一抖，那七八把斷劍又變成了一柄完整的怪蛇劍，當真是變化莫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柳靈風的心臟。好在柳靈風早已察覺，凌空一個翻身，躲過他惡毒般的攻擊。
柳靈風再一躍，飛到橡樹的枝幹上。冷龍沙展開輕功，也追了上去，將手中的寶劍迎風一抖，如同變成了一條柔軟的毒蛇，讓柳靈風防不勝防，兩人在枝幹上大戰。
顧嵐見他們斗得正酣，宛如看戲一般，高興不已，白嫩的俏臉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
少時，從樹上掉下來一個人，如一個麻袋砸在地上一般，其中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顧嵐目光閃動，發現是身穿繡花袍的人，便放心多了，因為那個人就是冷龍沙。原來柳靈風刺中他的腹部。此時，他掙扎地從地上站起來，用左手按住出血的地方，前顛後偃，似有些站不穩。他雖然中劍，但是並不致命。
柳靈風已經從樹上下來，惡狠狠地瞪着他，一步一步走過去，好像是發作的野獸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劍光再閃，直逼他的咽喉。冷龍沙邊退邊嘆息:「老夫真是慚愧，學劍三十幾載，少年成名，有幸榮登地獄榜第二十九名。今日卻打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我還有什麼顏面在江湖上走動？」
柳靈風好像完全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顧嵐站在一側，高興道:「你也不要慚愧，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那麼在意呢？」
冷龍沙痛苦道:「你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麼？」
顧嵐揚起頭道:「我知道的可多了……這是你應有的下場，誰叫你害了十九叔一家人。」
霎時，柳靈風反手一刺，正中他的劍鋒，他倒退九尺。
片刻，冷龍沙突然哈哈大笑！但是，這是他人生中最後的笑聲，因為他再也不笑了，目瞪口呆，如一塊門板般倒了下去。
顧嵐驚得心肝似乎飛到萬惡林的上空，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柳靈風並沒有殺他？可是他怎麼死了？」她本想過去看看，誰曾想柳靈風突然攔住了她，如猛虎般盯着她，似要將她吃下去。
柳靈風一步步逼近她，她慌忙後退，趕緊道:「柳靈風？我是顧嵐，你怎麼啦？」
他依舊不搭理，似乎就要殺了她。
不移時，她大喊:「柳靈風？我是顧嵐，你醒醒？」
他斜着眼睛看着她，古怪道:「你叫我？」
「是呀！你難道連自己都不知道了嗎？你是柳門之子，柳靈風，我是……我是你的朋友顧嵐。」她非常緊張，生怕他殺了自己。
「顧嵐？是什麼人？」
她已經亂了，道:「顧嵐是誰？我是顧嵐。反正你不能殺我，因為你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是好友，所以我們也是朋友，天底下哪有朋友殺朋友的？」
「江湖中有多少朋友在朋友的後面下手，我為什麼不能在朋友的前面動手？」
「柳靈風，我跟說，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千萬不要干出不仁不義的事。」她嚇得臉色蒼白，猶如一層秋霜一般。
「我很冷靜，什麼不仁不義？在我這裏行不通。」
顧嵐好像要哭一般，哀求道:「柳靈風，求求你，別殺我。我真是顧嵐，我們在百草林相遇，你幫我對付燕無情。後來，你在百草屋擊退了劉唐，又救了我。再後來，我帶你去顧府，顧四遠就是我的父親。我們還一起對付鬼婆婆，我們還……還遇見十九叔，我們一起從十九叔的家裏逃了出來，是你把我從大火中救了出來。隨後，我們又來到萬惡林，尋找吃人的猛獸，遇上魔陰蟒，也是你救了我，難道這些你都不記得嗎？你還說最想吃我做的早點，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他再走近兩步，詭異道:「那午飯和晚飯呢？」
「也做，也做。」
「江湖兒女一諾千金，可不要反悔哦？」
「絕不會。」
柳靈風好像有些恍惚，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他將風雷劍放下了。
顧嵐見他把寶劍放下，立刻閃身，飛近前來，點住了他的「人迎穴」和「庫房穴」。她趕緊將他的身子放下，運轉真氣，用她自創的「冰清玉潔功」壓住他體內的魔血。她的全身散發着一種明月般的潔白，慢慢圍繞着柳靈風。
柳靈風感覺一股清流湧入，那顆焦躁的心緩緩鎮定下來，低聲道:「你真的天天給我做早點嗎？」
顧嵐板着一張俏臉，生氣道:「別說話。」
不久，柳靈風完全鎮靜下來，道:「顧嵐，你先幫我解開穴道？」
她懷疑道:「你是誰？我是誰？」
「你是顧嵐，我是柳靈風，怎麼啦？」
顧嵐這才解開他的穴道，將他扶起來。他坐在地上，道:「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有些想抵賴，道:「什麼話？」
「就是你說要天天給我做早點，燒午飯和料理晚餐。」
「我剛才哪裏說過這樣的話？」
「你剛才好像哭着說要給我做飯，還把那些往事一一講出來，你難道想反悔？」
顧嵐又要發作，怒道:「好呀！柳靈風，你原來是假裝的。」
柳靈風道:「我沒有假裝，只不過是在你講出那些往事時，我才有了一些意識。」
「那你之後是不是騙我？」
「我……」
「我再也不理你。」她轉身去樹上拔劍，怒氣沖沖。
柳靈風大聲道:「謝謝你救了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沒有說過。」
顧嵐將玫瑰劍放入劍鞘，看了他一眼，似乎要走。
他又喊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冷龍沙是怎麼死的？」
一顆好奇的心留住了她，她走到柳靈風的身邊，道:「冷龍沙是怎麼死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