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團長之死
就在崔可夫準備掛斷電話時,索科夫忽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司令員同志,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筆神閣 m.bishenge.com」
坐在旁邊的西多林和伊萬諾夫,聽到索科夫這樣說,還以為他準備把那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向崔可夫報告呢,都紛紛豎起了耳朵, 想聽他是怎麼說。
「有什麼事,就快點說吧。」崔可夫有點不耐煩地說。
「是這樣的,前天不是在山腳下繳獲了一輛虎式坦克麼。」索科夫小心翼翼地問:「我想問問,這輛坦克如今在什麼地方?」
「由於城裏的形勢,對我軍不利,那輛坦克已經被上級派船運到了東岸,準備安排軍工專家進行研究。」崔可夫見索科夫如此關心虎式坦克的下落,便耐着性子對他說:「隨着坦克轉移的,還有捷爾任斯基拖拉機廠的一批高級技術人員。對了,和雅科夫一起到斯大林格勒的那位卡拉什尼科夫同志,也一同到了東岸。」
索科夫很擔心卡拉什尼科夫的安危,在聯繫彼得廠長生產手榴彈時,就曾經打聽鬼片他的下落,但彼得說卡拉什尼科夫已經被上級調往了別的工廠。此刻之所以向崔可夫打聽虎式坦克,就是想旁敲側擊地問問卡拉什尼科夫的下落,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崔可夫已經主動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考慮到卡拉什尼科夫前段時間受自己的啟發,在紅十月工廠里研製t-34/85坦克,時間過了這麼久,也不知他研究進行到了什麼程度。於是索科夫又問:「司令員同志,卡拉什尼科夫前段時間在研製新型坦克, 不知他的進展如何?」
「我不知道。」崔可夫回答得很乾脆:「卡拉什尼科夫隸屬於武器裝備部,我無權過問他所進行的研究。」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片刻,又說了一句,「索科夫上校,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司令員同志。」
「祝你們好運!」崔可夫簡短地說了一句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等到索科夫一放下話筒,西多林就着急地問:「師長同志,您為什麼不把那件事向司令員報告呢?」
「報告,我怎麼向司令員報告?」索科夫望着西多林冷冷地問道:「參謀長同志,你知道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誰嗎?知道那個穿着藍色緊身衣、戴着面罩,手裏拿着一面刀槍不入盾牌的神秘人,又是誰嗎?」
伊萬諾夫原來也抱着和西多林一樣的想法,可聽到索科夫的一連串問題,把西多林問得啞口無言之後,便改變了主意。他提醒索科夫說道:「師長同志,雖說這件事的知情人數, 已經得到了嚴格的控制。可我的心裏始終還是不踏實。要知道, 就算我們不說,可是消息靈通的內務部, 也可以通過他們的專門情報渠道,來獲知此事的。我擔心到時候,就算您想向上級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副師長同志,在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前,我覺得不應該向上級報告此事。」索科夫態度堅決地說:「如果我們面對上級的問題一問三不知,那樣的話,情況才會更加糟糕。」他不願意再討論此事,便衝着兩人擺了擺手,「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去休息吧。沒準等到天亮,又會有一場惡戰。」
天剛蒙蒙亮,為了扭轉捷爾任斯基拖拉機廠一帶的不利局面,崔可夫命令第112師和近衛第37師發起了反擊。
在沒有任何炮火掩護的情況下,兩個師的指戰員從不同的方向,朝正面的敵人發起了衝鋒。面對蘇軍的進攻,德軍立即呼喚炮火支援,幾分鐘過後,炮彈呼嘯着落入了進攻部隊中間,彈片和泥土四處飛濺,不時有戰士被爆炸的氣浪掀翻,或是被橫飛的彈片削倒。
遭到敵人的炮火攔截的戰士們,紛紛就地臥倒。待在後面指揮所里的若盧傑夫,看到戰士們抱着頭趴在地上,絲毫沒有從地上爬起來的跡象,不禁着急了,他拿起話筒,對接電話的近衛第117團團長安德烈耶夫吼道:「上校同志,你的部隊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都趴下了?讓戰士們都站起來,繼續向敵人發起進攻。明白嗎?」
擔任主攻任務的安德烈耶夫見敵人的炮火猛烈,指戰員們在沒有任何掩護的情況下繼續衝鋒,等於是白白送死。他正想向若盧傑夫提出撤退的請求,誰知師長的電話卻先打了過來,既然上級都命令繼續進攻,要想在此時撤退,顯然是不現實。
安德烈耶夫放下電話後,戴上鋼盔,拿起一把衝鋒鎗,對自己的參謀長說:「參謀長同志,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親自帶戰士們衝上去。」
「團長同志,太危險了。」參謀長見安德烈耶夫要親自帶隊衝鋒,連忙一把抱住了他,着急地說:「還是您留下,我帶人衝鋒吧。」
「參謀長同志,」安德烈耶夫撥開了參謀長的手,苦笑着說:「戰士們正被敵人的炮火壓製得無法動彈,假如我這個當團長不親自帶頭衝鋒,你覺得他們會從地上爬起來嗎?」
安德烈耶夫提着槍衝出了指揮所,朝着正遭到炮擊的地區跑過去。不時有炮彈落在他的附近爆炸,掀起的泥土撒了他一身,可他依舊腳步不停地朝前跑着。
他來到了戰士們中間,揮舞着手裏的衝鋒鎗,大聲地喊着:「同志們,你們怎麼都像一個膽小鬼似的趴在地上,都快點站起來,跟我繼續朝前衝鋒!前進啊,同志們,前進!」
雖然炮聲蓋住了他的喊聲,但附近的一些戰士還是聽清楚了他喊的話,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站起身,所有的戰士都依舊趴在地上。
安德烈耶夫見沒有人響應自己,意識要在敵人猛烈的炮火下站起身,是一件需要極大勇氣的事情。他在一名戰士的身邊蹲下,低頭說道:「戰士同志,再趴下去,肚皮可會被磨出繭子的,快點站起來跟我一起前進吧。」
戰士原不想起身的,可是團長就蹲在自己的身邊,哪裏還有臉面繼續趴下去,他只能猶猶豫豫地從地上爬起來,提着槍、冒着腰朝前衝去。
看到有一名戰士站起了身,安德烈耶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又扭頭衝着另外一名戰士喊道:「喂,戰士同志,你的戰友都衝上去了,你還趴在那裏做什麼?」就這樣,又一名戰士磨磨蹭蹭地爬起來,提着槍沖了上去。
安德烈耶夫站直身體,衝着趴在四周的戰士們喊道:「同志們,為了祖國!為了斯大林!跟我來啊!」他這次喊完後,直接端着槍就朝前衝去。
趴在地上的戰士們,看到團長都親自端着槍衝鋒了,也接二連三的爬起來,跟着安德烈耶夫的身後,朝着敵人盤踞的陣地衝去。
若盧傑夫見第117團的指戰員,在團長安德烈耶夫的帶領下,朝着敵人的陣地發起了衝鋒,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他扭頭對參謀長布魯什科說道:「參謀長同志,你看到了嗎?是安德烈耶夫上校親自帶隊衝鋒,我相信第117團的指戰員一定能突破敵人的防線。」
而布魯什科顯然沒有若盧傑夫這麼樂觀,他望着遠處帶着部隊衝鋒的安德烈耶夫,憂心忡忡地說:「師長同志,安德烈耶夫上校怎麼能親自帶部隊衝鋒呢?要是他在戰鬥中負傷甚至犧牲,那麼部隊的指揮系統就會受到影響。」
可能布魯什科有着烏鴉嘴的特質吧,他的話音剛落,若盧傑夫就通過望遠鏡,看到一顆炮彈落在安德烈耶夫和幾名戰士的中間爆炸,他們立即就被硝煙所吞沒。「見鬼!」若盧傑夫失聲喊道:「安德烈耶夫好像被炮火擊中了!」
「什麼,安德烈耶夫上校被炮火擊中了?」布魯什科聽若盧傑夫這麼說,也大吃一驚,連忙舉起望遠鏡朝安德烈耶夫所在的位置望去,然後他找了半天,依舊沒有看到上校的影子:「他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看到?」
若盧傑夫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身拿起了電話,對着話筒說道:「我是若盧傑夫,第117團團長安德烈耶夫在戰場上負傷了,你們立即派出衛生員把他救回來。」
團長在戰場上遭到了炮擊,跟着衝鋒的戰士們自然是看在眼裏,立即有指揮員親自帶人前來搶救。他們在一處彈坑附近,發現了血肉模糊的安德烈耶夫,立即動手把他抬了回來。至於進攻,也因為安德烈耶夫的負傷而終止了。
十幾分鐘後,躺在擔架上的安德烈耶夫被抬到了若盧傑夫的指揮部。早就在此處待命的軍醫立即上前,蹲在擔架前仔細地查看安德烈耶夫的傷勢。
若盧傑夫見軍醫蹲在擔架旁看了半天,卻絲毫沒有動手救治的跡象,有些惱怒地問:「軍醫同志,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為安德烈耶夫上校救治?」
軍醫站起身,走到了若盧傑夫的面前,搖了搖頭,苦笑着說:「師長同志,不是我不想救治,實在是因為他的傷勢太重,我沒有能力救活他。」
若盧傑夫一把抓住了軍醫的衣襟,激動地說:「你都還沒有救治,怎麼知道他救不活?」
軍醫沒有掙扎,而是平靜地說:「師長同志,我剛剛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勢,不光兩條腿被炸斷了,而且胸膛也被炮彈炸得稀巴爛,就算醫術再高明的醫生在這裏,也無法挽回他的性命。」
聽到軍醫的解釋,若盧傑夫鬆開了他的衣襟,在安德烈耶夫的擔架旁蹲下,握着自己部下的手,哽咽地問:「安德烈耶夫同志,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處於彌留狀態的安德烈耶夫,望着蹲在自己身邊的若盧傑夫,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由於他的肺泡已經被鮮血淹沒,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反而從嘴裏冒出一股股的鮮血。他無限眷念地看到了這個世界最後一眼,把頭一歪,便犧牲了。
軍醫彎下腰,湊近若盧傑夫的耳邊,低聲地說道:「師長同志,安德烈耶夫上校已經犧牲了。」
「啊,犧牲了!」雖說看到安德烈耶夫的雙眼緊閉,但若盧傑夫依舊無法接受自己的部下已經犧牲的現實,他激動地說:「你胡說,我剛剛看到他還想說話呢。軍醫,我命令你,立即對他進行搶救,一定要把他救活。」
面對若盧傑夫這道喪失了理智的命令,軍醫感到異常為難。就在他舉棋不定,不知是否該盡最後的人事時,師政委謝爾比納從指揮部外面走了進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已沒有了呼吸的安德烈耶夫,隨後對悲痛的若盧傑夫說道:「師長同志,安德烈耶夫上校已經犧牲了,請節哀!」
在近衛師的幾位團長里,和若盧傑夫關係最密切的就是這位安德烈耶夫上校,沒想到他卻成為了師里第一位犧牲的團長。若盧傑夫僅僅地握住自己戰友漸漸冰涼的手,望着那被硝煙熏黑,滿是鮮血的臉龐,淚水止不住順着臉龐滑落。
謝爾比納彎下腰,把雙手搭在了若盧傑夫的肩膀上,聲音低沉地說:「師長同志,安德烈耶夫上校已經犧牲了。你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請不要過於悲傷!」
參謀長布魯什科等謝爾比納一說完,連忙附和道:「是啊,師長同志,請節哀,您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完成。我們的進攻已經被敵人的炮火擊退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是重新組織部隊進攻,還是讓他們就地轉入防禦?」
如果安德烈耶夫沒有犧牲在敵人的炮火之下,沒準若盧傑夫還會遵照上級的命令,繼續讓部隊向正面的敵人發起進攻。但此刻,他意識道,讓部隊在沒有炮火掩護的情況下,就向正面的敵人發起攻擊,無疑是讓指戰員們去送死。
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聽到布魯什科的提問後,他毫不遲疑地回答說:「參謀長,命令部隊停止進攻,並就地轉入防禦,準備抵抗敵人可能發起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