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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團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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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這時大門推開,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從門外打着傘進來, 看到花喲喲坐在西廂房門檻上, 就叫了她一聲,「小妹怎麼坐在這裏?當心着了涼。」
&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對着男孩子露出一個笑容, 聲音清脆。
這個男孩子是花小胖在這個世界的大哥, 叫陳懷宇。
是的, 她穿越來的這家人並不姓花,而是姓陳,男主人是一個書生,叫陳士梅, 三年前進京趕考,尚未歸來。女主人姓譚,閨名麗娘, 附近的人都叫她譚娘子。
實際上他大哥應該姓譚,因為她爹是入贅的。不過不知道她爹用了什麼花言巧語, 哄得她娘同意了, 於是除了她大姐, 她大哥、她和她弟弟, 都姓陳了。至於為什麼花呦呦認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語, 而不是她娘自願的,她也不知道。
&有什麼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陳懷宇說着彎下腰去牽花小胖的手, 把她拉起來護在胳膊下, 又將傘往她那邊斜了一下, 帶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邁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麼:青磚烏瓦碧色煙雨,多美啊,哪裏像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因為雨都是渾濁的。
兩個人進了正屋,陳懷宇收了傘靠牆立住,此時從裏屋走出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譚陶陶了。阿陶看見他們倆就笑了起來:「大弟回來了。」然後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裏瘋了?
花小胖假裝沒看到,扶着門框邁過門坎走進裏屋。裏屋的擺設非常簡單,靠南是一鋪炕,大概一丈長三尺寬,炕對面兩個半人高的箱子。正對門靠牆擺着兩張圈椅和一張方桌,方桌中間擺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進來的時候炕上還有一張炕桌,上面放着針線盒和繡布,看起來大姐剛才是在屋裏做繡活。如此小胖就沒有上炕,而是手腳並用的爬上了一張圈椅。
是的,手腳並用。雖然花小胖已經穿越過來兩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實際上才四歲半還不到五歲!是一個真正的寶寶!
&小胖:以後說「我還是個寶寶」的時候,再也沒有心理壓力了!)
手腳並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長里手臂拿起一隻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壺倒水喝。恰好此時大哥進來看到了,急忙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水壺,倒了水給她。
花小胖咧着嘴對着陳笑了一下,說:「謝謝大哥。」然後才接過杯子喝起來。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處,對坐在另外一邊椅子上的陳問:「大哥,娘和弟弟什麼時候回來?」
三天前春闈放榜,譚氏今早說名單可能已經到了縣裏了,正好家裏米不多了,她就包上兩本書打算送到當鋪當了換錢買米,連帶問問春闈名單。
其實,以前家裏沒這麼困難的,困難到要噹噹換錢才能買米。
譚氏的父親,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譚耀祖,家中小有資產,在30歲上中了舉人,後來連考了三次都沒考上進士,連同進士都沒中,就乾脆不再考在自家辦了一間私塾,教書育人,在附近的村鎮上也算小有名望。
譚氏是譚耀祖唯一的一個女兒,恰好在他舉試當天出生,所以譚耀祖對這個女兒是疼愛有加,不止教她讀書認字,甚至在她還在襁褓時就放出話去:我譚耀祖的女兒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趨之若鶩,一來譚耀祖十分有名望,二來家中資產頗豐,第三個就是,譚氏長得漂亮啊,不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是整個縣城屈指一數的美人了。
因為譚耀祖太過挑剔,對於那些打算來當上門女婿的人左挑右選,不是嫌棄人家長得不夠標緻,就是嫌棄人家書讀的不好,要麼就是嫌棄家裏累贅一大堆,總之各種不滿意。
這樣拖來拖去的,就拖到了譚麗娘十六七歲。譚麗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沒少跟譚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譚家門上來了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小伙子,長得乾淨標緻,一身的文人氣質。見到譚耀祖後就拿出了一塊玉佩。原來,譚耀祖當年考舉人的時候,結識了一個大他兩歲的兄長,不知是氣場相似還是別的怎樣,兩人一見如故,又說起家中都有懷孕的妻室,兩人就交換了信物,約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讓兩個孩子義結金蘭,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為婚。
譚耀祖中了舉人得了嬌女後,一時激動就忘記了這個一時衝動定下的約定。而陳兄長大概是落榜了,此後再無音訊,時間一長,譚耀祖也就忘了這回事了。直到此刻陳士梅找上門來,言說他的父親的確是舉人落榜了,落榜後鬱鬱寡歡,久病無醫,在他三歲時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將他養大供他讀書,前年他的母親操勞成疾,病逝了,臨終時將玉佩交給了陳士梅,讓他帶着玉佩來找譚耀祖。
按下譚耀祖如何慶幸女兒尚未婚配自己沒有失信於人和如何考察了陳士梅的學問人品的過程不提,總之最後就是,陳士梅入贅了譚家,嫁給了譚娘子。
婚後夫妻兩人恩恩愛愛,先後生下了兩男兩女四個孩子。陳士梅也因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譚耀祖的指點,成婚第二年參加鄉試就一舉考中了秀才,三年後又考取了舉人。在家苦讀了兩年後,陳士梅信心滿滿地赴京了。結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後陳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覺得家中鬱悶又或者是被外頭的風景勾了心,就以遊學的藉口又走了。
彼時大姐譚陶陶和現在的懷宇差不多大,大哥陳懷宇正是呦呦的年級,呦呦剛剛學會扶着人走,而小弟懷瑾還在譚麗娘的肚子裏沒有生出來。哦,那個時候的呦呦,也還是原來的呦呦,並不是種花家穿越過來的這個。
而變故,也正是這個時候開始發生的。
陳士梅離開後四個月,懷胎八個月的譚麗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動了胎氣,拼盡了力氣生下來一個兒子。俗語說:七活八不活。好在譚家捨得花錢,各種好藥材好補品吃着,總算把孩子養活了。雖然養活了,可是因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總是比同齡的孩子小一些。
而譚麗娘也因為難產大出血,從此以後無法生育。譚氏的娘心疼她,讓她坐足了雙月子。一直到娘兩個出了月子,送給陳士梅的信也沒有得到回音。孩子滿周歲的時候,譚耀宗給孩子取名:懷瑾,陳懷瑾。
說起來,譚麗娘的四個孩子都是譚耀宗給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詩經·王風》,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大哥懷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詩經·小雅》,呦呦鹿鳴,食野之苹。而懷瑾的名字,則出自《九章·懷沙》,懷瑾握瑜兮,窮不得所示。
懷瑾滿周歲的第二天,陳士梅來了信,首先說知道孩子出生很高興並請譚老爺給孩子取名字,然後說他現在在京城的一個大戶人家做先生,讓家裏以後不必再寄盤纏來了,卻沒有說在哪戶人家裏做先生。
半個月後,譚耀宗夫婦租了馬車帶着懷瑾去鄉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譜。譚麗娘看着天色陰沉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並不十分同意。譚耀宗卻固執地說他找人算過,今天是一年內最吉利的日子,必須要去。
譚麗娘拗不過他,只好送了倆老和懷瑾出門。
然而,這個世界什麼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為不科學啊!
&我們要去哪兒?」被譚麗娘牽着走的呦呦忍不住問了出來。不止呦呦有此疑問,除了被譚麗娘抱着的懷瑾還小不懂事,跟在她身邊分別提着一個籃子的陶陶和懷宇其實更納悶,因為他們知道籃子裏還有些香燭紙錢沒有燒完。
&給個鄰居上墳。」譚麗娘抱着懷瑾牽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居?咱們家不久張嬸一個鄰居嗎?右邊的院子好像一直沒住過人吧?」譚家的房子在這條胡同的中間,左右兩邊都有房子,左邊住的是張嬸一家,右邊的院子自呦呦穿越過來,就一直鎖着門好像從來沒人住過一樣。
&過的,」譚麗娘牽着呦呦讓她避過一塊冒出來的石頭,「以前右邊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兩口和一個兒子,在我八歲還是九歲的時候兩老先後病逝,娘和你爹成親後,他們家唯一的兒子也參軍去了,兩老的墳墓沒人管了,頭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時候來掃墓,後來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點頭,原來姓花,跟自己一個姓呢,真是巧啊,「那,那個兒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娘年長兩歲。」譚麗娘說着停下腳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腳步,環視一圈四周後打量着眼前的這座墳塋,就是座普通的墳塋,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邊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來這個鄰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這個花易岩只比譚麗娘大兩歲,又在譚麗娘成親後離家從軍,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腦補了一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卻被家長棒打鴛鴦後女主被包辦婚姻男主憤而從軍」的狗血劇情。
從花家墓前離開回家的時候,走的是官道。說是官道其實就是一條一丈寬的土路,將兩邊的農田隔開,方便行人車輛往來。在快到縣城城門的時候,身後突然來了幾匹快馬。譚麗娘一聽到馬蹄聲就帶着孩子們靠到路邊去,並讓他們捂住口鼻,等到快馬跑過很久,塵土散去才放下手繼續往回走。
回到城裏時間剛剛過午,一家人在城門口的一個麵攤坐下來,譚麗娘給陶陶和懷宇一人點了一碗素麵,有聽呦呦說不想吃麵想吃包子,懷瑾一向是呦呦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就說他也要吃包子,譚麗娘讓陶陶和懷宇帶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鋪子花了五文錢買了四個包子。
譚麗娘一邊照顧兩個小的吃包子,一邊催着兩個大的快吃,就聽到隔壁桌的人在談話。
&麼說,這場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個中年漢子說。
另外一個漢子卻搖頭,「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經打起來了,我鄰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當捕頭,說上頭已經下了徵兵文書,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縣了。」
&有沒有聽說這次徵兵的政策是怎樣的?」另外一個男子好奇地問。
&說,十五歲以下的不征,獨一個的不征。」第二個說話的男人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裏有錢,出三十兩也能代替。」然後聲音又恢復了正常,「這是臨縣傳出來的,不知道本縣如何。」
&幾個孩子也聽到了這些人的談話,懷宇作為男孩子自然很關心這種事情,忍不住就開口想問。卻被譚麗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給堵了回去。
呦呦卻看到譚麗娘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是在擔心那位離家從軍的鄰居嗎?
回到家的時候日頭已經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懷瑾兩個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還是陶陶打了水給他們擦的臉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沒有走過這麼多路,雖然有時候譚麗娘會把懷瑾交給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裏她是個大人,怎麼能讓人抱着,因此更多時候她還是堅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體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在種花家的時代,才剛剛上小學,根本走不動這麼路。
累到的呦呦從回到家開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連晚飯都沒有吃,如果不是譚麗娘叫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答應了,怕是要被譚麗娘請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龍活虎起來,倒是譚麗娘,為了照顧她和懷瑾,一整晚沒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清明。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那天從一早上天色就陰沉地很,卻沒有風,空氣中都是潮濕的味道。譚麗娘看了看天,怕一會兒真的下起雨來,掃墓的時候就沒有帶孩子們,自己提着籃子走了。
譚麗娘走後陶陶就回屋做繡活去了,懷宇也去自己的房間習字溫書——夫子又給他佈置了好些作業,只有呦呦和懷瑾兩個無事,蹲在院子裏玩螞蟻。玩着玩着,她就聽到右邊的院子有聲音,忍不住朝那裏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兩個院子中間的院牆上,那人鬍子拉碴看不清樣貌,但是眼睛卻是溫和的,他還對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識地對他笑了一下。
&娘呢?」那人問了一句。
這人上來就問我娘,卻不問我爹,難道是那位「青梅竹馬」叔叔?呦呦歪着腦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譚家的大門突然響起來,是譚麗娘回來了,呦呦就轉頭看了一下,再轉回頭來的時候,牆上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在屋裏繡花的陶陶聽到大門響,出來開門卻看到呦呦在院子裏發呆,「你在院子啊,那怎麼不給娘開門?」
呦呦「啊」了一聲沒有回答,依然站在那裏歪着頭看向右邊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問譚麗娘,那說明應該是認識的,為什麼聽到譚麗娘回來又躲起來了呢?還有,不是說最近北邊要打仗了嗎,那位「青梅竹馬」可是軍人,突然出現在這裏,難道是……當了逃兵?
總之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裏困擾着她,導致她午飯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譚麗娘,表現在做菜是把鹽當成了糖,洗碗時差點把醬菜當成垃圾倒掉。
還是陶陶終於看不下去,從譚麗娘手裏把醬菜碗拿了下來放進碗架上,「娘,你怎麼了?從中午回來就魂不守舍的。」
譚麗娘被女兒叫回了神,猶豫了一下,問她,「陶陶,你們在家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麼動靜?沒有啊,挺安靜的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譚麗娘同陶陶解釋,她今天去掃墓的時候依然像上次那樣,去給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燒紙錢,卻發現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經有人來祭拜過了,不止燒了紙錢燃了香燭,甚至還酒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