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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殺出個侯夫人
訂閱比率低於50無法看到, 需要等幾天…… 大兒媳婦夢巧素來是個潑辣爽朗的,當下不由笑道:
&里急這個,娘還是拾掇拾掇這些布頭, 給佩珩做雙新鞋, 趕明兒說親穿着好看。」
二兒媳婦沒吭聲, 只掩面偷笑。
一旁的小女兒如今不過十五歲, 聽着這個,笑道:
&嫂莫要取笑佩珩, 我哪裏急着說親, 還是在家好好伺候娘才是正經。」
幾個婦道人家正說着呢, 就聽到門外一個急惶惶的聲音傳來:
&蛋娘,你可在家?出事了, 外面出事了!」
聽得這話,幾個女人俱都是一驚, 蕭杏花率先起身, 忙道:
&家, 這是怎麼了?」
說着這話,便過去開門。
沉年老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之只見門外正是西門大街南邊住着的陳嫂兒,這陳嫂兒平日裏賣翠花為生,如今卻把那花廂兒都扔到腳旁了, 急眉急眼地跺着腳道:
&事不好了, 你家牛蛋在外面被官兵抓了, 這下子怕是命都沒了!」
&
這話一出, 蕭家的幾個女人俱都一驚,面面相覷間,蕭杏花連忙抓住陳嫂兒的手道:
&好的,這是怎麼了?」
明明早間還好好的,只說今日當朝公主並未來駙馬爺,那威名遠播的鎮國侯行經縣裏,縣太爺都親自去迎,街道上自然十分熱鬧,於是她家牛蛋便一大早挑着擔子過去,實指望趁着今日熱鬧,多掙幾個銀錢,怎麼好好的竟然被抓了呢!
&說起來也是走了霉運,牛蛋兒挑着擔子,轉往人多的地方鑽,誰知道恰好公主的車駕經過,竟被他衝撞了,觸了公主霉頭,如今已經被拘拿起來了!聽着是個什麼蔑視王法罪,怕是保不住命了!」那陳嫂兒跺着腳急道。
牛蛋兒媳婦聽得這話,臉上煞白,腳底下一軟,就栽倒在那裏。
旁邊的佩珩和狗蛋媳婦連忙扶住了。
蕭杏花雖說只是個婦道人家,不過到底是見識過世道,也經歷過生死的,如今緊要關頭反倒冷靜下來:
&珩,狗蛋媳婦,你們在家裏好生看顧着牛蛋兒媳婦,我去街道上看看就來。」
蕭佩珩一聽急了,眼淚都要落下來:
&你過去又頂什麼用呢!如今二哥被拘拿了,咱們合該去找找六叔,他不是才充了縣裏都頭麼,看看他有什麼門路沒有!」
蕭佩珩說的六叔,本姓羅,名慶義,年三十有五,原在縣裏衙門做事,如今新充了都頭的。他早幾年沒了娘子,有意再續一房,因和蕭杏花頗為熟識,一來二去,雙方都有那個意思的,底下兒子媳婦也都贊成。實指望着看明年有個好日子,就把婚事辦一辦。
蕭杏花聽得女兒這麼說,卻是沉下聲來,斥道:
&個小孩子家的,哪裏懂得這些!如今你二哥衝撞的是哪個,那是皇帝老子家的閨女,你六叔便是當了都頭,能大過縣太爺去,便是縣太爺,見了這公主都要跪下磕頭呢!如今便是叫了他來,也平白連累了他!」
&那該如何是好!」大媳婦也是慌裏慌張沒個主意。
&們且讓我想想。」
說着這話時,蕭杏花卻是已經有了主意,當下跨步到了門外,抬手忽然就「哐當」一聲,將兩扇大門狠狠推上。
兩個媳婦並女兒都大驚:「娘,這是做什麼?」
蕭杏花在外面咬牙道:「牛蛋兒衝撞了公主,這是必死無疑的,如今便是找縣太爺,都保不下他的命!只是他終究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能看着他就此喪命,少不得跑過去,攔住車馬,一番喊冤!天可憐見,若是他們憐憫我寡母養兒,或許能饒他一命!」
蕭杏花心裏明白,此時自己少不得舍下臉面,當場哭鬧撒潑,求得街道眾人憐憫,逼着那公主饒過自家牛蛋兒。兵行險招,若是此計不成,自己的命自然也是不保。
說到這裏,她已經落下淚來:
&們且在家裏好生等着,萬萬不可出去,免得連累了你們!陳嫂,煩請你幫我堵門,不可放我兒媳女兒出去,牛蛋兒媳婦,若是牛蛋有個萬一,你少女嫩婦的,又沒個兒女,也不必為他守着,只再尋個人家就是了!」
裏面兩個媳婦一個女兒聽得這話,已經嘶聲哭了起來,拼命要去開那門,爭奈蕭杏花已經利索地在外面上了鎖。
牛蛋兒媳婦哭得沒了生氣,捶打着門道:「娘,牛蛋兒要是有個萬一,我也不活了,你讓我也去!若是只因衝撞了車駕就要沒命,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還有沒有公道了!」
親女兒佩珩更是在那裏哭道:「娘,娘,你可不能舍下我!」
蕭杏花聽着她們哭泣不止,自然心痛,可是她自是明白,若是讓她們一併去了,萬一事情不成,惹得公主大怒,少不得將這一家子都給斬殺了。
她狠狠心,一抹眼淚,頭也不回去奔去東大街了。
一路上悽惶不已,街道上有那熟識的,紛紛道:「蕭家嫂嫂,快去看吧,你家牛蛋被抓了!」
蕭杏花悶頭到了東大街外,卻見那裏一眾官兵,整齊得很,其中有開道的有敲鑼的更有打鼓的,好不熱鬧。
她不過是個市井婦人,一眼望去茫茫然,只覺得到處都是人,哪裏知道自己的親骨肉拘拿在何處,又哪裏知道那金枝玉葉的公主在哪兒呢,此時想起戲文里的種種,當即扯起嗓子,高聲痛哭道:
&主殿下,求公主殿下格外開恩,饒恕了小兒吧!我夫早年從軍,報效國家,血染沙場,只留得我孤兒寡母,可憐我兒上有高堂老母,下有襁褓幼子,若是真得喪了命,可讓我們一家子怎麼活啊!還求公主殿下開天地之心,饒恕了小兒性命!我等一家子,必將焚香吃齋,為公主殿下祈福!」
一邊哭嚷着,一邊沖將過去。
那官兵們見猛地里殺出個婦人來,紛紛伸出刀劍來攔住。若是往日,蕭杏花自然嚇得早就縮頭了,可是想着自己家牛蛋兒被這麼一群凶神惡煞的人都抓了,她少不得硬撐着膽子往前,哭嚷着繼續喊道:
&兒不過是市井無知之輩,衝撞了公主大人,實在是罪該萬死,但只求公主殿下格外開恩,饒了小兒吧!」
說來也是巧,就在蕭杏花哭喊着的時候,那當朝天子的第七公主,封號名為寶儀公主的,恰自旁邊茶樓上走下來,聽到了這聲響,不有輕輕蹙眉道:
&是何人在此哭泣?」
旁邊就有侍衛回稟道;
&是今日衝撞了公主車駕的那個貨郎小廝之母,知道兒子被拘,跑來求饒了她性命。」
寶怡公主聽得這話,不悅地道:
&撞了本宮的車駕,便是枉顧王法,合該斬首示眾,他這老娘,竟然還敢過來求饒?吩咐下去,將這老娘一併拘拿了吧。」
這侍衛聽說,自然去辦了。
卻說蕭杏花,見那佩戴了刀劍的官人向自己過來,刀尖逼着自己就要將自己拘拿,也是驚得個一魂升天二魂出世,當下不有冷汗直流,想着我命休矣!
旁邊眾人,見着公主先是拿了蕭家老二牛蛋,又要拘拿喊冤的蕭杏花,不免都有些戚戚然。都是街坊鄰居,也是知道這家子的,往日裏蕭杏花雖然有些潑辣,可是做事也講些道理,怎麼如今好好的一家母子就犯了王法?
蕭杏花見此情景,心中發恨,當下不有大哭道:「可憐我夫年少從軍,為國效忠,再不見回來,我孤兒寡母,辛辛苦苦一十六年,如今卻因衝撞車駕,便落得如此下場,我蕭杏花冤枉啊,冤啊!列為鄉親,你們好歹替我說個公道話啊!」
街坊眾人,其實也是知道蕭家背景的,聽得此言,一個個也是面上悽然,不由議論紛紛。
而就在這一片喧嚷聲中,一個身着玄袍,腰佩長劍,身形魁梧,面目剛毅的男子自茶樓走下。
寶儀公主見了,忙上前,笑着道:「戰庭,我們還是先回驛站去吧,這天香樓還敢說是縣裏最好的茶樓,誰知道不過爾爾。」
蕭戰庭不動聲色地點頭,淡聲道:
&
誰知這二人剛走了兩步,蕭戰庭忽而微微皺眉:
&是何人哭泣?」
&泣?我怎麼並未聽見,該不會是你聽錯了吧?」
&許。」
蕭戰庭不再說其他,當即親自陪同寶儀公主上了轎後,自己也翻身就要上馬,可是就在握住馬韁繩的時候,他的手陡然頓住,不由得猛地轉首望向人群中。
然而蕭杏花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一茬,蕭戰庭頓時發出一聲飽含嘲諷的冷笑,之後便狠狠地將剛才那盞酒一飲而盡。
&這是演哪一出,蕭杏花實在是看不懂,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得罪了他?還是說他想起了什麼事兒?
難道是說——蕭杏花想到那寶儀公主,頓時後背一陣發冷。
難道說,他今日這麼失落,是因為那寶儀公主生氣了?
是了,自己和兒女們一出現,還不知道寶儀公主的事兒最後會如何處置呢!
&個,那個寶儀公主……」蕭杏花期期艾艾地想開口試探。
&事,我會奏明皇上退了。」蕭戰庭直截了當地說。
&這可真是……」蕭杏花聽了,心裏別提多高興了,不過看着蕭戰庭那滿目淒涼的樣子,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好長嘆一聲,假模假樣地道:「其實我早說過,我原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小性兒,老話說得好,舡多不礙港,車多不礙路,你若真能納個這樣門第的,也能有個人幫襯着我些,真是巴不得呢。所以昨日裏我才說,過去把公主追過來,和她好聲好氣地說說,實在不行,讓她做大,我做小就是了。這可是皇家的金枝玉葉的,又是皇上金口玉言,怎麼也不該退婚啊!你說這……要不然我現在去找她……」
說着她作勢就要起身。
本來這個時候,她是想着蕭戰庭過來攔一攔的。
可是誰知道,蕭戰庭卻只側首望着她,屁股竟然是連都不動一下。
她這要走的架勢頓時卡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
最後沒辦法,她只好乾笑了聲:「你要是喜歡,我就真去找了?」
月光之下,看不太清楚面目的冷硬男人在盯着她看,那眼神是自打他們重逢後再也沒有的認真。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十五年的光陰,去審視她,打量她,看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又變成了什麼樣的性情。
十五年的時間,把原本最親近的兩個人變得疏遠客氣,初見面時竟都是防備,狐疑,算計……
他無聲地盯着她看,一點點地在這個沾染了許多市井氣的女人身上去尋找曾經他熟悉的那個人兒。
她就那麼在他的目光中慢慢收起了笑,變得無措起來,變得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放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