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手訣飛速翻動,水寒劍青芒大盛。秦兮然點頭,亦提劍而出。
眾人瞠目結舌,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風平已將黑金蚺悉數剿滅,眾人慾拍手稱快,卻見那人舉起水寒細看了看,吐了吐了舌頭,皺眉不悅道:「又弄髒了。哎。」
此時,秦兮然已將虛空中的翼蝠擊潰,落到風平身旁,從袖間抽出一塊白布遞到風平手裏,淡然道:「拿去擦擦吧。」
眾人愕然,風平卻毫不理會,嘻笑道:「師姐真好。」
秦兮然嘴角輕抿了下,唇邊盪開一抹淡淡的笑容。張炎心神一陣蕩漾,痴痴道:「原來她笑起來是這般地好看。」
「哈哈,想不起你們還挺厲害的。是我小看你們了。」黑暗中傳來一人肆無忌憚笑聲。
眾人猛地一驚,卻見不遠處那些受傷的赤翼黑猿讓開道來,一道身影自黑暗中現了出來。
身着藍色棉衫,手持一把青蔥色短竹笛。一雙滿含敵視的幽眸瞪視着眾人。
「該死的傢伙,這些怪物是你召喚來的。」
張青青劍鋒直指着那人,雙目似要噴出火來。
那人冷哼了聲,道:「是又怎麼樣。」
「好,很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張青青雙腳用力一踏,整個人貼着草尖急馳而出。速度何其之快,連那道行高出她許多的張炎伸手也只抓了片虛空,只得急聲喝道:「青兒,別衝動。快回來。」
「哼,不自量力。」那人嗤笑了聲,微微一抬手,竹笛放到唇邊,輕吹出一道短促尖利的音符。
風聲忽地急烈,一道龐大如山的黑影憑空而現,擋在了那人身前。張青青暗叫不好,急忙收住身形,欲退卻,黑冥蛇長尾朝她隨意一掃,眼看便要被打中,張青青暗嘆了聲,我命休矣。忽地,眼前青光乍然一閃,她突覺得腰身一緊,接着整個人被一張強有力的手臂環繞着急退而去,她忙側眸看去。
一息一馳,倏起倏落,那俊俏到極致的臉似無意間面向她,激盪起那靜謐心湖圈圈漣漪。
轉眸閃避,卻是羞紅了臉,悸動了心。
「你沒事吧。」恍惚間,她腰間的手臂鬆了開來,風平溫柔的聲音在耳際飄搖。
她囁嚅道:「沒,沒事。謝謝你。」
秦兮然輕步走到風平身側,探手暗暗在他手臂上狠狠擰了擰,低聲道:「腰細吧?」
風平愕然,裝作渾然不知,道:「啊,什麼?」
「哼。」
秦兮然毅然別過頭去,再不肯多看他一眼,任憑風平好言相勸,柔聲告饒,端的是如磐石般巋然不動。
「好了,兩位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若是不能齊心協力對付黑冥蛇恐怕我們幾人今日都要藏身於此。」張炎見二人似鬧起了彆扭,也不知是何緣由,只得出言相勸。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若是不能團結一致對外,怕是很難有活命的機會。
然,他的妹妹張青青卻不以為然,她雖性子好強、嬌矜,但也不傻,秦兮然為何生氣,她比誰都清楚,若是能藉機挑撥二人關係,讓他們漸生嫌隙未嘗不是好事。於是,心思一轉,假意好言附合道:「是呀,秦師姐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
言下之意,是她秦兮然小心眼,無事生非。如此心懷叵測,惡意誹謗,針鋒相對,她秦兮然便是性子冷淡無爭,也忍不住想要計較一番。正欲發作,卻是一旁的風平拽住她的胳膊,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唇邊含了抹繾綣的笑意,她的心一陣沉迷,忽地那人柔聲道:「然兒。」
「然兒,然兒。」
她喃喃重複着,仿佛那炙熱的心也融化了般,一時怔在了原地,五感頓失。性子冷清如她,原來面對他的誘惑也是無力抗拒的。
「快退,這黑氣很是詭異。」風平朝眾人輕喝了聲,一把抱住秦兮然迅疾退去。
「哈哈,你還有些本事。不過接下來,你該如何應對呢?」那弄笛之人,怪異地笑了笑,竹笛聲乍然又起。
或許是**控,那黑冥蛇聞聲而動,振翅飛上半空,仰天吐出一團濃郁的黑雲。眾人一時不明緣由,愣在當場,仰頭觀望起來。又不知何故,風聲忽地大作,那濃郁的黑雲轟然炸開,漫天的黑氣迅猛四散而去。所到之處,青草瞬間枯萎,細微的蟲鳴聲戛然而止,萬物一片死寂。
幾人悍然失色,自不敢再停留,紛紛退卻,張炎拖着謝用癱軟的身軀落在了最後面。早逃出幾十丈開外的張青青回頭一望,眼見那兩人便要被黑氣覆蓋,大喝了聲:「哥,別管這沒用的東西。你快逃。」
誰知,那雙目呆滯的謝用一聽這話,瞬間清醒過來,雙手死死地抱張炎。那張炎原本便沒有將他拋棄的想法,被他這一抱,雙臂被緊緊壓制住,一時動彈不動,也不知這謝用那來這麼大的氣力。他苦笑道:「妹妹,這回哥算是被你害死了。」
「開。」在他絕望閉眼之際,天際忽地響起驚天一聲怒喝。他迅即睜開眼,只見一道由真氣所凝的青色光盾憑空擋在他身前,緊接着兩道白影忽閃而至,正是秦兮然、風平二人。
風平抬手擊打了下謝用脖頸,那人瞬即癱軟下去,秦兮然旋即抓住的他的胳膊急退而去。
「快走。」眼看那光盾越來越稀薄,黑氣便要突破而出。風平單手一抓便將張炎整個人拎起,顧不上多想,往後用力一扔,將他整個人拋出十多丈遠。
風平穩住身形,心神飛馳間,水寒忽地一顫,數不盡的青芒急射而出,匯入即將消失的青盾中。那青盾重新凝成實體,四處擴散,將翻湧而至的黑氣死死擋在盾外。
「哈哈,不錯,我承認小看你了。不過,接下來,我要動真格了。但願,你不會一下子便死掉。那樣就不好玩了。」
風平朗聲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我們毫無怨仇,為何要處處為難,置我等於死地。」
那人動作遲疑了下,「哼,你們中原人該死。」
風平眼裏閃出一抹精光,「該不該死,不是你能左右的。」說話間,他左手輕輕一動,一道細小的青芒猛然飛斬而去,那人來不及閃避,驚叫了聲,竹笛已碎成粉塵。
張青青驚嘆道:「好眼力,好手段。」
形勢似乎已然成定局,沒了竹笛的牽制,他又如何能驅使得了黑冥蛇。眾人鬆了口氣,一時間仿佛看到無限生機與曙光。連那半死不活的謝用,亦有了精神,站起身來,狂喜道:「哈哈,這下總算可以活下去了。」
「哈哈,一幫愚蠢的傢伙。你們以為毀掉我的竹笛,我便沒辦法了。我不妨告訴你們,黑冥蛇自出生之日起便與我訂下了血契,縱使沒了竹笛,我只需流點血,它一樣會聽命於我。不過,你知道毀我竹笛,也算有點眼力。若是我沒有與黑冥蛇訂下血契,你此舉無疑堪稱完美。可惜,可惜。」
那人單手成刀在另一隻手的掌心輕輕一划,鮮艷的血順着掌心落下,形成一道可怖的血痕。他略皺了下眉,血手朝着虛空一引,那黑冥蛇似乎也感應到了血契的召喚,回應着發出低低一聲順從的嘶鳴。
也不見那人說話,只是抬手當空一指,那黑冥蛇仰天連吐出十多團黑雲。眾人瞬間由喜轉哀,仿佛從那人生的巔峰徹底跌入深淵,錯愕與絕望宛若幽冥之花瞬即在臉上盛開、蔓延,臉色亦變得慘白無比。
此時,風平手訣迅速翻動,人亦飛退而去。那青盾失去了真氣的維繫,加之那黑氣不斷的蠶食,終無力支撐,化作虛無。沒有青盾的阻擋,那黑氣如入平川,迅速往前推進。眼看便要追上,千鈞一髮之際,秦兮然嬌喝一聲,身後青芒大盛,往前踏着虛空輕移幾步,提劍當空一刺,一道青芒破空而去,將那緊追風平的黑氣洞穿,黑氣滯了滯,只是片刻又凝結成一團黑雲緊追風平而去。秦兮然俏臉一變,額頭冷汗涔涔,顧不上多想又凌空刺出幾劍。
張炎死死拽住張青青幾人忙不迭地又退了幾十丈遠,也便是此時風平退到秦兮然身旁,因與張炎幾人隔了點距離,只得朝眾人輕喝了聲:「快靠到我身邊來。」
半空中十多團黑雲翻湧漫延着,不多時已籠罩整個天際。如漫天的黑雨直落而下。張炎幾人只覺得原本陰暗的天際忽然間又昏暗了許多,無意間抬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紛紛御劍朝風平飛去。
終於,待幾人靠過來後,風平翻動的手訣忽地一停,緊握的雙手向下一壓,只聽轟的一聲響,
一口閃着青色光輝的大鐘當空罩下。也便是在此時,黑氣翻滾而來。
幾人鬆了口氣,謝用更是腳下一軟,跌坐到地上。一直不曾說話的常寂此時看向風平的眼神里滿是欽佩與感激。他是個木納且不知如何表達情感的人,可偏偏是這樣個性的他卻有着細膩與豐富的情感。
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而眼前這人更是不止一次地救他性命於危難,若可以,他覺得以死相報都毫不過分。想到此,他信心篤定地點了點頭,緩緩走到風平身側。
「想不到,你還真有些本事。若是一個人逃命,怕是我想留下你也很難,可是你居然為了這些廢物選擇了留下來與我作對。可惜,可惜。」
張青青瞪視着那人,厲聲罵道:「閉嘴吧你,本事沒多大,廢話倒是不少。」
那人一時氣結,表情奇詭地攤了攤手,氣急反笑道:「若是我沒本事,你又如何被困在這裏?螻蟻般的實力,脾氣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