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壽與肖凡交談的過程中,稅警女子跟被稱作「邢廳」的胖子始終一言不發,直到藍水藍介入討論中,胖子不由冷哼一聲:「真當我們全是傻瓜嗎?」
稅警女子接聲道:「所以藍大小姐的意思是,槍為什麼出現在你包里,你不清楚,可能是被人栽髒陷害的,因為你暈厥過去,所以這個過程中什麼事情都能發生;木屋、倉房這兩處明顯囤積和製造槍支彈藥的私人空間,為什麼會以你的名字登記,你依然不清楚,很可能在這近半年的時間裏,一直是由別人冒用你的名字,而你對這所有事都一無所知。那麼事實的確如此嗎?」
藍水藍瞠目結舌,小嘴張開一時間合不攏,很顯然無話可說,眼中卻透着深深的絕望之意,肖凡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伸臂挽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摩挲着意示撫慰。
其實肖凡也無話可說了,但他堅信,藍水藍是被人陷害的,只是這個局佈置得極為深遠,也許牽涉到藍氏家族的高層鬥爭,到了這個舉國金融動盪的時機,鬥爭中的敵人終於動用埋藏多時的手段了。
於是肖凡叫道:「事實究竟是怎樣,得通過你們的調查才能確定呀!否則要你們警察幹什麼用的?」
「我們初步確認,這些情況藍水藍完全都是知情的,而並非由她宣稱的那樣不知情。」女子說話的語聲便十分區分她的表情,冰冷異常,毫無感情色彩,「於是,藍水藍隻身乘坐公交電車,也就有了些依據,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帶去某處跟某人會面,以交接這把槍支,也許是作為改槍的樣品,也許是作為別的用途……鑑於藍大小姐拒不配合的態度,我們暫且停留在猜想中。」
肖凡心下簡單一梳理,得出了一個簡單的脈絡,但在他認為這才最可能是事實,便接聲說道:「我倒有一個相反的看法,藍水藍由於不可知的原因昏迷過去,或者是精神恍惚的狀態下,被人拉上了公交車,並且挎包里塞了把改過的玩具槍,又極為不湊巧地在道路轉彎位置上,手槍由包中滑落出來,這件事藍水藍是可信的……我為什麼這麼說呢?身上帶着這麼敏感的東西,如果藍水藍是完全清醒的狀態,你們認為她會讓挎包的搭扣就這麼敞開着嗎?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身上帶着有槍,換成你你會嗎?」
「你呢?何探長?」他又問向何其壽,後者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至於那兩處以藍水藍的名字登記的地點,用於製造和儲存槍支彈藥的所在,我認為更加跟藍水藍扯不上關係。」肖凡邊思索邊陳述,接道:「由於關於這兩處地點,你們是通過藍氏族人的舉報,那麼我覺得有個查案的方向很明確,你們不應該錯過去,而把矛頭完全指向藍水藍……那就是藍水藍近日失蹤的父母,剛剛藍水藍跟我說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她懷疑其父母已遇害,你們覺得她父母這個時候,會在什麼地方?就常識來看,藍氏族人舉報藍家大小姐藍水藍,總不能是善意的吧?為什麼舉報?動機和意圖是什麼?這不是很明顯的嗎?破案你們是專家,不用我多說你們肯定能明白。」
「啪啪啪啪」,沖和的鼓掌聲起,正是何其壽的表演,他滿臉笑容,嘆道:「精彩,真是精彩!肖凡,你的說法我不是沒考慮過,如果真按你的劇本演繹下去,這案子就簡單了,家族利益化鬥爭……但很遺憾,你說的方面我們並沒有放棄調查,目前依然沒有結果。」
「那就接着查呀!把藍水藍扣着算怎麼回事?」肖凡不爽道。
「因為截止目前為止,她是唯一的嫌疑人,證據確鑿。」年輕女子冰冷的語聲響起。
肖凡叫道:「喂,不要血口噴人呀,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投訴你!」
「很遺憾,我也姓藍,藍秀英。」女子的意思是不屑跟藍水藍同一個姓,說着取出證件扔在桌上,「上面有我的警號,你儘管投訴我……包括藍大小姐,哼哼,告我也行,投訴我也行……」
「小英,行了。」胖子出聲打斷道,向何其壽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點頭。
「藍家出了你這樣的敗類,我為你感到羞愧。」肖凡不用正眼看着藍秀英,顯得極為藐視的樣子,淡淡說道。
藍秀英果斷柳眉倒豎,怒容滿面,但終究忍住了沒出聲。
藍水藍露出了笑容,這是肖凡今晚見她目前以來第一次笑,不由心下一暖,將她摟得更緊一些。
何其壽不理肖凡的插科打諢,徑直說道:「鑑於對藍水藍的深度調查摸底,我們也明了了一件事,藍大小姐對槍械原理並不精通,既從未有過射擊方面的實戰經驗,更沒有能力自行製造槍支彈藥,那麼這後面肯定就有那樣一個人,精通這各個方面的知識。於是肖凡,你這個人就浮現出來,再加上對你的調查,結合前因後果這麼一衡量,你的條件方方面面都匹配,作案,動機,能力,除了製作槍械……改槍這方面,我們依然未曾見識到你的本事。」
肖凡搖頭道:「我不會改槍,完全不懂。」
「所以你的看法是,這件事是藍水藍跟他人私相合作,我們仍然需要從藍水藍這個方面進行突破?而這一切,都跟你無關了?」胖子忽然開口問道,話里威脅的意思一目了然,他倒也直接,毫不隱晦,接着諷刺道:「你們這男女情愛,真的是很相愛啊!」
「不是我乾的,也不會是藍水藍乾的,這麼說你們是不信了是嗎?」肖凡高聲叫道。
胖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藍秀英冰磚般的臉毫無表情變化,何其壽忽然說道:「既然你不承認這一切跟你有關,那麼你可以先行離開了,我們也許可以嘗試讓藍水藍開口……老實交代。」
「什麼?!」
肖凡大怒,驀然站起身來,飛快地長身而出,雙手一把封住了何其壽的頸項襯衣。
「放手!」何其壽神色毫無變化,淡淡說道:「我不希望通過襲警來抓捕你,肖凡,我相信有更合適你的罪名進牢裏去。」
肖凡臉色沉靜下來,放開了何其壽的衣領,且幫他捊捊平整,隨之收回手來,說道:「按照你的意思,只有承認這一切都是我的主謀,才能救到藍水藍了?」
「不能,用藍大小姐名字登記的窩藏髒物地點,她無論如何也脫不開干係,只是罪名大小的問題。」胖子接聲答道。
肖凡訝然看向何其壽,後者聳聳肩,顯然也同意胖子對這層法律規定的解讀,肖凡又看向藍秀英,她臉色萬年不變的冰冷,但肖凡卻分明看到她眼中興奮的火花,這個女人很樂於看到藍水藍倒霉……
「那我可以走了對嗎?」肖凡站起身來,強忍着不去直視藍水藍的眼睛,向斗室內的三名公務人員一一看過去,有的點頭,有的說對,基本都不欲多言。
「你們會後悔。」
肖凡直到走出行署稽查科的門外,於夜深中低低說了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語,更似乎是對這座置於郊區的辦公場所,然後,他身形一動,利箭般飛快地投入原野。
行署院牆樓上一束射燈猛然打出,然而照亮的那處叢林裏毫無人跡,剛過去短短几秒,肖凡已然不知所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