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巡捕和高捕頭一離開,呂不鳴急急招呼令狐衝出門。令狐沖很是奇怪的問道:「師叔,這大晚上的,我們去找誰啊?」
呂不鳴:「去找一休師兄。我要確定一件事情。」
「什麼事啊?明天不行嗎?寺內怕是正忙着呢!」
「貫實大師被殺案,我要確定一條重要的線索。真相就在眼前。」
這時的呂不鳴開啟了名偵探模式。
天際懸明月,時有寒號啼。
松濤院內,一片死寂。東廂房內,貴謙睡得正酣。漆黑的房中,突得睜開眼睛,似乎覺察到什麼,但口鼻呼吸依然保持平穩。
貴謙側耳傾聽,半晌後長出一口氣,重新閉上了眼睛。
「今天真是險些露出了馬腳。沒想到老大如此膽大。說好的是只偷密籍寶物,沒有想到殺了貫實老和尚。希望風頭儘快過去,早日離開南少林。這兩年真是呆得…哎!」
貴謙正在床上閉目假寐,心中卻是翻江倒海。突聽得前院大門被拍打的山響,有人在喚他的名字。貴謙知道是羅漢堂的武僧在寺內各處警戒排查。他翻身下床,披着外衣,踏着芒鞋,口中故意打了一個響亮的哈欠,做出一幅精神萎靡的樣子去開門。
「來了,來了。」故意慢慢地打開院門。探頭一看,十餘名武僧手持火把、燈籠,站在門外,為首的正是羅漢堂執事僧一德和尚。
「是一德師兄啊。辛苦,辛苦。進來坐坐吧。」貴謙點頭哈腰的說道。
「不進去了。貴謙師弟,今天你也受了驚嚇,可需要安排兩名師兄弟陪一陪你。」一德和尚和顏悅色的說道。
「不用,不用。寺內這麼多事,我卻幫不上忙,已經是心中有愧了。」
「哎。也是啊。看你也是沒有睡好,想來也是不好過吧。」
「那是。那是。一閉眼就是貫實師伯的屍身。唉!」
二人在院門前閒聊了幾句,自有幾名武僧在松濤院裏走了一圈。不大會兒功夫便出來了。向一德點了點頭。
一德領會其意,便溫聲說道:「好好休息吧。我們還要去北面的觀音院瞧一瞧。」
「眾位師兄弟走好。不送了。」
送走了眾僧。貴謙長出了一口氣,渾身輕鬆,關上院門,隨即走向佛堂。佛堂內只有兩盞長明燈。他走近佛像,仔細端詳了一番,便跪在蒲團上,磕了一個頭,伏身在地喃喃祝禱幾句,方才起身,又從香案前拿起三根線香,點燃後插在香爐里。做完這一切,轉身便離開了。
回到冷清的廂房。房內的油燈有些昏黃,他上前挑了挑燈芯,頓時燈光大亮。貴謙了無睡意,正要在桌前坐下來。猛得他覺得有些不對,牆上似乎多了一道影子。
有人!
他剛反應過來,突然身後掌風疾促,一掌勢大力沉,向其背心大椎穴打來。貴謙大驚失色,正要有所動作,卻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準備生受這一掌。
可是這一掌將將打在身上時,勁力全無。他知道自己賭對了。正要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呼喊救命,誰知背心大椎穴被一指輕輕點中,四肢酸麻,立時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上半身撲倒在桌子上。桌上的油燈被震得跳了起來,險些掉到了地上。
背後一隻大手扣住他左手脈門,用力把他的左臂扭在背後,將他整個上半身都按在了桌面上。另一隻手穩穩地將油燈抓在手裏,輕輕地放在了他的眼前。
油燈的火焰,刺激他的雙眼閉了起來。什麼都看不清了。他剛要叫出聲來,這時一把短刀輕輕的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冷的刀鋒,激得他全身皮膚一緊。
一個陰冷地聲音響起。「人和東西都在佛堂下面!」
「啊!什麼?」貴謙險些驚叫出聲。「你,是你!」
「你的耳力也不差啊。」說話的人輕笑出聲。「貴謙師傅,咱們又見面了。」
此人正是呂不鳴。
「呂大俠,深更半夜的,你開什麼玩笑呢?」貴謙努力平抑着內心的緊張。
「朋友,是你在開玩笑吧。你假扮貴謙和尚多年,藏身南少林,圖謀不軌。玩笑開的真大啊!」
「說!你到底是誰?」房間內悄無聲息的又進來兩人。
「方丈大師、監寺大師,我冤枉啊!」貴謙一抬頭,便看到了貫口大師和貫通大師站在面前。
「哎!莫要狡辯了。」開口的又是貫通大師。他將兩本冊子放在了桌上。
「貴謙」定睛一看。一本是他手抄的佛經,又一本是帳冊。頓時臉色灰白,全身泄了氣。
「可確定,那人藏在佛堂下面?」方丈貫口大師不理會此人,直言問道。
「在下方才詐說『人和東西都在佛堂下面』,他的脈搏劇烈跳動。加之他在佛堂行蹤可疑。可以確定。」呂不鳴答道。
「動手吧。」此話不是說給呂不鳴聽的。而是給外面齊聚的南少林弟子們聽的。
此時松濤院內齊聚南少林羅漢堂高手,院外方圓五十丈被手持火把、燈籠的南少林弟子圍個水泄不通。
松濤院佛堂之內。羅漢堂四大高手:一休、一德、一心、一塵,抬走供桌,手持棍棒敲擊地面、須彌座和人高的佛像。
不一會兒,一德便發現佛像前的兩塊一尺見方的地磚發出空洞之聲。「在這裏。」
其他三僧立即圍了上來。一德俯下身子細心摸索了一周,發現了明顯的縫隙。「沒有機關,打碎地磚。」
「我來。」一休和尚上前一步,凝力於棍端,發力一搗,地磚四分五裂,現出一個桶口粗細的入口。
一休和尚正要下洞,突聽得院外示警:「林中有人。」立時又傳來一聲慘叫。
「果然有出口。」一休和尚正要向示警處奔去。老成的一德說道:「我和一塵師弟守在洞口。一休師弟和一心師弟速去增援。」
等一休趕到時,只見松林中一名黑衣人正被幾名南少林弟子合圍在幾棵大松樹之間。松林之外,上百名僧兵正列陣緩緩圍攏上來。他心中大定,這下,那黑衣人是插翅難飛了。他邁步上前掠陣。只見那黑衣人雖然蒙着面巾,但是身形卻是熟悉的很,不是那一輝,還是誰!
見他在幾棵松樹間與五名戒律院的師兄弟游斗,做困獸之舉;不遠處一名羅漢堂武僧倒地不起。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正要衝過去將他生擒活捉。
「阿彌陀佛!一輝,束手就擒吧。」卻是貫通大師發話了。
一休轉身一看。不知何時貫通大師和方丈出現在松林邊。他二人身邊站着的正是呂不鳴。
聽得貫通大師的聲音。那一輝立時一個虛招,擺脫當面的戒律院弟子,跳出戰圈。五名戒律院弟子也不再攻擊,只是呈扇形合圍,警惕他的異變。
一輝四處打量了一下松林外結陣而列緩緩合圍的羅漢堂弟子,松林中四邊站有十餘名高手掠陣戒備。他長嘆一口氣,轉過身來,面對貫通大師和一言不發的方丈大師,緩緩地放下了面巾。南少林眾僧看得清楚,正是那一輝。
「嘿嘿。人算不如天算。我輸得心服口服。」說完。一輝雙手負後,仰頭閉眼,不再反抗。
當下自有戒律院的高手點中他的周身穴道,全身搜索了一番,將其身上的兵器與雜物取出,重重捆綁起來,押出了松林。
那一輝五花大綁,面對貫通大師和方丈貫口大師,依然面目桀驁。貫通大師看着他,沉聲道:「全百草,你說錯了。天算沒有站到你這邊,人算也輸得一敗塗地。老衲身邊這位施主,你怕是不認識吧。」
順着貫通大師的目光,一輝雙眼轉到了呂不鳴的身上。「全某看這位施主的服色不似六扇門的鷹犬。聽貴謙說過寺中來了華山派的高手,又是如此年輕,莫不是華山派呂不鳴。」
「全先生說的不錯。在下華山呂不鳴。」呂不鳴點頭稱是,很是好奇的上下打量這位凶名響亮的金雞。
此人三十六七歲年紀,中等身材,國字臉,濃眉大眼,相貌英挺。只可惜左邊臉上從額頭至鼻樑有三道長約寸許的疤痕,似是被人抓出的傷口。這三道疤痕破壞了大好面貌,顯得凶相畢露。
「全某很是好奇,你不過來寺中兩天而已,怎會識破全某多年的籌劃。難道是貴謙那廝暴露了馬腳。可是你只是見過他一面而已!」果然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大盜,面對南少林眾多高手,依然侃侃而談;心思也是敏捷,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敗在何處。
呂不鳴笑了笑,沒有再出聲。這種場合不需要他多解釋什麼了。
「押下去。好生審訊!」一直平靜沒有說話的貫口大師開口了。
當下,寺中戒律院首座貫定大師親自帶隊押着金雞全百草、假貴謙和尚送往戒律院地牢。那全百草桀驁不馴,連聲冷笑,不待僧眾推搡,自行邁步而走。
其餘僧眾除留下六七名羅漢堂高手四下警戒,其餘弟子在職司僧的帶領下有序離開松林,返回寺內各處。
見到人散的差不多了,呂不鳴正待告辭。貫口大師雙手合什行禮,這唬得呂不鳴急忙閃開,不敢受禮。
「阿彌陀佛。今夜若不是沒有呂大俠找到此案線索,怕是讓那兇徒逃之夭夭。敝寺上下深為感激。」
「阿彌陀佛。方丈師兄言之用理。貫通多謝呂大俠援手之德。」
「二位大師。莫要折殺晚輩。只是機緣巧合而已。就是沒有在下,想來那兇徒也逃不出貴寺天羅地網。」面對兩位大師的感謝,呂不鳴自是不敢托大,連連遜謝。
倒是貫通大師滿面羞愧地說道:「貫通慚愧無地,竟讓兇徒混入寺中多年而不自知。有負方丈師兄和諸師兄弟的重託。願辭去監寺一職,自去戒律院申請面壁思過三年。」
「阿彌陀佛!」貫口大師不置可否。
「還請師兄成全!」貫通大師堅持己見。
「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貫口大師淡淡的說道。
這時從松濤院內跑出兩個和尚。正是一德和一塵。只見兩人快步來到方丈大師面前,欣喜地道:「方丈,師父,找到了。」
一德捧着一個檀木盒子,打開盒蓋,只見一尺見方的盒內放着三排泥人,每排六個,共計一十八個。每個泥人身上有密密麻麻的紅點,代表着相應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