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怒吼一聲,這是我從未聽過過的,婷怒到極致的聲音,甚至都有一絲的氣到顫抖:「這間病房,今晚我們已經包了,你們滾,立馬給我滾!」婷後面反覆說了三句,用廣東話說的,氣勢更凶。
「這裏還輪不到你來撒野,這裏是惠州,識相點立馬滾蛋!」和牧父親有過幾次接觸,但幾乎我可以判定,他一定會反唇相譏,並藉此機會大肆發揮一番。
因為向來牧爸爸需要別人對他點頭哈腰,唯命是從,容不得別人反駁,否則就一定會破口大罵,被他狠狠修理一番。
牧媽媽一輩子唯牧父親的命是從,牧弟弟也是對他父親的話不敢反駁半句。半句的反駁就會有他父親十句的教訓。只要牧不在家,家裏基本是一言堂。
唯一會和他對着幹的,就是牧了。所以,他們父子之間戰爭不斷。即便沒有我之前,倆父子也說不上幾句話。有我的事情就更是如此。
除了對他上級有屈服,估計這輩子都極少去尊重人,甚至到餐廳一個小小的服務員,對他稍有怠慢,他都會兇狠的指責一番。
他可以容忍他的兒子姜一牧對他喊出」滾「,但,婷是我的朋友,又是小輩。今天婷對着他們喊出「滾「字,這大大刺激了牧爸爸,他不是善罷甘休的。
他是天生喜歡打戰的人,口舌之戰,更是不容自己吃半點虧。
婷今天也是氣瘋了,她雖和我一樣有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但遇到這種事情,她比我來得更勇敢,更沒有顧及。
」惠州是你們姜家的嗎?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又沒欠你們什麼?我也不會像小雪那樣任憑你們欺負......「婷說得很大聲。
」你別以為這幾年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丹都跟我說了。你這種人,道德敗壞,毫無羞恥之心,不惜任何代價破壞別人的家庭和婚姻。這些年,牧一直用錢養着你,如果不是丹寬容大量,我早就找你們單位領導去了。我告訴你,如果牧是真心喜歡你,他會選擇和丹訂婚嗎?你別做夢了,無非你就是用了手段,抓了牧的把柄,威脅了牧,牧才給你錢,讓你暫時呆在牧身邊而已。「牧父親氣焰囂張,手指指點點。
婷愣住了,沒有回答,只聽見婷的粗重的呼吸聲,爾後她頓了頓,稍顯冷靜的說:」你說呀,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呀,把丹告訴你的都告訴大家呀,我無所謂的,反正都已經被貼上道德敗壞的標籤了。「
婷轉眼望着丹,丹躲避着婷的眼神,挽着牧爸爸的手臂:」爸爸,我們回去吧,不要在醫院吵了,影響不好。「
婷笑笑說:」丹,好像還沒和牧結婚吧,就喊上爸爸了,真夠賤的......「
」你這種女人才賤呢,你就是纏着牧一輩子,破壞牧和丹的感情,牧也不會娶你的,牧只是玩玩你。就算牧娶你,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會同意。沒有教養的,敢頂撞長輩的人,要是在解放前早就要浸豬籠沉到東江去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好好一個女孩子家,不去嫁人,天天跟着牧,你想幹什麼?」牧爸爸用他的大嗓門打斷婷。
婷完全不吃他那一套:「笑話,就算牧想娶我,我還不想嫁呢,攤上這樣蠻不講理的父母,稍微心疼點自己女兒的,都不會硬把自己女兒嫁給這樣的家庭,我又何苦給自己找罪受......我只是不服這口氣,替小雪好好看着牧,不讓別的女人騙了去......」
牧的神情,難以辨從,緊皺眉頭看着一切,表情木然得很。
牧父親沖了上來,婷不但不畏懼反而迎了上去。牧父親有些歇斯底里:「牧,三十好幾沒結婚,就壞在你們這種道德敗壞的女人身上,明明不想結婚,還厚顏無恥的纏着別人的男人,我這輩子在局裏見多了,男人給你點錢就不要婚姻不要結果的跟着,你就是別人口中無恥的小三,二奶。」
聽了半天,我才從剛才混沌的局面釐清出了這層關係,原來我不在的十年,牧父母一直把婷當作是牧養在身邊的另一個女人。
牧爸爸的臉變得無比扭曲,令人生畏和恐懼。往前沖的力氣之大,讓丹和牧媽媽都完全拉不住他。
這讓我想起,他們見我那一次,我真擔心,他是否也會衝上來扇婷一個耳光。
沒想到婷身子繼續迎了上去,聲音也越發高亢:「好啊,那我就算是你認為的那種無恥女人,我就纏着牧,你能拿我怎麼樣吧?」
「那我今天就代替你父母教訓教訓你......」牧爸爸掙脫丹和牧媽媽,又往前沖了幾步,揚起了手......
牧一個箭步上去,攔住了他爸爸,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難以言喻的怒意:「你堂堂一個局長要在醫院打一個女孩子嗎?你自己退休了,不想要這個面子,你得給你兩個兒子留點面子吧。以後我們還得在惠州混!」
他爸爸雖停止了往前沖的步子,手卻依然往婷的方向戳,牧衝着燦說:「燦,把爸爸送回家去。不要在這裏胡鬧了。」燦上前去扶他父親。
牧媽媽則上前拉住牧的手臂:「牧,你也走吧,不要再理這種女人,以後不要再見她們兩個了。以後和丹好好過日子吧。你看看她們把你爸氣得......」
牧爸爸用力踢了一下床腳,大吼一聲:「牧,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麼,你要氣死我嗎?」
牧轉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凝重:「雖然我和駱雪塵以後再無私人關係,但畢竟她現在是公司法方代表,她現在生病了,我不可能不管不問的,否則我難以向集團和法方交代。」
丹走到牧身邊,說:「那我也陪她們一會吧,畢竟我比較了解惠州,跟這邊醫生也熟悉。況且我是女孩子,照顧起來方便一些。」
婷不假思索的衝着丹喊:「滾,你給我滾,從今天開始,我沒有你這個同學,也沒有你這個朋友,你這個虛偽惡毒的女人。」
婷偽裝的強悍突然卸下,難過的哭了出來。我理解婷,她和我一樣,是不善於吵架的人。今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是想幫我出頭,沒想到卻被牧父親說了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話,心裏肯定委屈極了。
丹媽媽原本想轉身的腳步停了下來,走到婷的面前:「這些年,你和牧在一起,丹忍你很多了,你要感恩,要是換成別的女孩子,早就到你單位鬧事了。佛說......」
婷的眼角還掛着淚,一聽牧媽媽的話,語氣立刻又高了起來:「佛說,佛說什麼......,你吃齋念佛,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情,像是學過佛的人嗎?你有時間還是為小雪的孩子超度超度吧,想想當年你們造的孽.....為自己贖罪吧.......」
牧爸爸一聽這話,毫不客氣的回了句:「那是她不檢點不自愛,怨不得別人......」
」你們都給我閉嘴!「牧喝止了他們。
婷委屈,哭得更厲害,眼淚一直流不停。
我抬頭,心痛難當,瞪眼吼叫:「姜一牧,你也不用在這裏假惺惺,你也滾!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會負責!」
牧沒有理我們,而是對着丹說:「你們都先回去吧,這裏我來處理。」
我拔掉手上針管,準備下床,婷邊哭邊喊按住我:「小雪,你幹什麼,姜一牧不心疼你,難道你自己要這麼糟蹋自己嗎?身體可是自己的。」
我用僅有的一點力氣,掙脫了婷,卻因為體力不支滑到了床下。牧陰沉着臉蹲下身子,抱起了我。
我嘶啞的邊蹬腿邊喊:「滾,你們都給我滾!」
小塵牧是我的底線,涉及到了孩子,牧父母仍是一副毫無懺悔之心的卑劣嘴臉,這讓我心寒,也徹底對牧和牧的家人失望。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他們家扯上任何關係了。要斷就乾脆斷乾淨些,不要給對方留一絲餘地。
牧好不容易把我重新放在了床上,我對着牧的手臂用力一咬,牧「啊」的大叫一聲。手臂卻絲毫沒有鬆開,我摸到床頭櫃的一個東西,不假思索的朝牧砸了過去。
牧沒有躲閃,很快,血沿着牧的額頭邊緣流了下來。婷嚇了一跳:「不好,出血了,怎麼辦?小雪你怎麼那麼狠心哪?這是杯子呀,你怎麼砸得下去?」
牧父母剛想邁出門的腳步又沖了進來,牧大聲的嘶吼道:「我沒事,你們不要進來了,丹,你帶他們先回家。燦,你去叫醫生!」
牧的母親「嗚嗚哭了出來:「駱雪塵,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兒子,我平時一個手指頭都不捨得碰他....我不走,我不能走,我不能任憑你欺負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