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含若現在的心很亂。
當昔日的戀人手捧着鮮花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眼前時,有那麼一瞬間,尹含若是忘記了自己那個只知道打架惹事、現在正在局子裏「受苦」的便宜老公。
尹含若看着陸天豪,看着這個至今都還讓她無法忘懷的男人,心裏驚慌失措。
當初的分手是尹含若提出來的,不過不是因為她不愛了,也不是因為她知道了陸天豪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她們分手最大的原因是來自於陸家的阻撓。
尹含若生在京城豪門不假,但她並不得寵,不然也不會只帶着黃媽這麼一個保姆就來到海市求學、生活,很多年都沒有回過一次家。
陸天豪是陸家的繼承人,是整個陸家往後幾十年裏唯一的希望,所以無論是事業還是婚姻,陸家都會幫他早早的搭橋鋪路,安排到最好。
在陸家其他人看來,四年前的尹含若是配不上陸天豪的,因為他們早就為他做出了更好的選擇。
尹含若至今都還清晰地記得,四年前的一個陰雨天,陸天豪的母親找到自己,以一種近乎無情的態度逼迫自己和陸天豪分手。
那時候的尹含若也想過要愛得奮不顧身,她是想反抗,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陸天豪只留下了一句:你要照顧好自己。
陸天豪接受了父母的出國安排,他既沒有選擇帶着尹含若私奔,也沒有在出國前夕、在尹含若哭到撕心裂肺的時候說一句「你一定要等我」之類的叮囑和承諾。
他揮一揮衣袖,瀟灑離去。
尹含若恨嗎?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的吧?
四年,如流水般的光陰就這樣匆匆而過,讓人猝不及防。
陸天豪還是那麼的風度翩翩、氣質高貴,他手捧着鮮花走到尹含若跟前,溫柔道:「含若,我回來了。」
尹含若如機械般接過鮮花,嘴裏卻說不出半個字來,讓人不知道她那微微泛紅的眼眸表達的到底是氣?還是喜?又或者是這兩者都有呢?
陸天豪嘴角泛笑,輕柔的話語如春風般讓人沉醉,他繼續說道:「含若,四年了,你過得還好嗎?我在國外,沒有一天不想你,沒有一刻不想回到你的身邊。」
他的話就像有一種魔力一樣,明明漏洞百出,卻又讓人不願意去懷疑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是否真實。
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摧毀尹含若心裏的防線。
就在這時候,就在尹含若即將要忍不住放聲痛哭出來的時候,一旁的凱迪弱弱道:「尹總,劉助理還被關在警局呢。」
劉琰波?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種束縛一樣,硬生生地將尹含若拖回了現實,拖離了王子歸來的夢境。
王子也許還是當時的王子,但公主身邊已經有了一隻癩蛤蟆。
尹含若別過頭抹掉眼眶裏的淚光,再回過頭來時,她已經能擠出一個笑容:「天豪,對不起,我現在有急事要去處理。改天等有時間了,我叫上清夢一起為你接風洗塵。」
「陸大哥,我都跟你說了吧,你這熱臉會貼了冷屁股,人家現在嫁給了一個超級牛逼的男人,那還會看得上你的一片痴心。」站在陸天豪身後的雲雷冷嘲熱諷道:「怎麼?尹含若,你那個愛多管閒事、又沒教養的老公又被抓到警察局去了嗎?」
「要我說,尹含若,你就是眼瞎,你……」
「雲雷!」陸天豪回頭瞪了一眼,喝斥道:「你要是敢再對含若出言不遜,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雲雷立馬舉手做投降狀,連連道:「好好好,我不說,我閉嘴…」
陸天豪當然不可能真對雲雷不客氣,他再回過頭來看向尹含若,深情道:「含若,出什麼事了嗎?如果有難處,你一定要跟我說,無論是什麼事,我都會竭盡全力幫你,為你去扛。」
「陸大哥,你這是痴心錯付啊!」雲雷又插嘴道:「你本一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何必呢?」
「……」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連凱迪都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兩位豪門大少爺在唱雙簧,可尹含若看不出來。
雲雷的這番話讓尹含若現在心裏更加亂如麻,尤其是在她重新想起劉琰波以後。
她是在擔心嗎?
開玩笑!
尹含若心裏現在都恨死劉琰波了,恨不得一腳踹死他,踹死那個就知道給自己惹事生非、一點上進心都沒有的臭男人。
要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麼會在這被雲雷的冷嘲熱諷弄得啞口無言?
真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抓狂啊……
心裏幾番掙扎後,尹含若選擇了沉默是金,她繞過路,匆匆離去。
看着那個看上去有點落荒而逃的靚麗背影,陸天豪和雲雷相視一笑,跟了上去。
…………
拘留室里。
雖說仍然還戴着手銬,可一點也不影響劉琰波大吃大喝的操作和心情,他一口飯一口菜,時而再來口湯,吃得那是一個美滋滋。
潘羽衣看着他這副吃相,心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橫眉豎眼道:「劉琰波,你這傢伙到底是有多沒心沒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吃得下這麼多?」
「潘大隊長,請注意你的用詞。」劉琰波手不停,嘴不歇。「我這不是沒心沒肺,是分得清輕重緩急。老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這世界上還有比天大的事嗎?」
「再說了,我現在除了吃飯還能幹啥?跪地喊冤叫屈還是悔恨撞牆?」劉琰波不以為然道:「有屁用嗎?」
「吃吃吃,撐死你算了。」潘羽衣氣嘟嘟道:「你這人真應該拉去關幾年,到時候看你還貧不貧嘴。」
這臭不要臉的,老娘這還是落了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下場麼?
「別吃了。」潘羽衣越想越來氣,一把奪過劉琰波的筷子扔在一旁。「我問你,剛剛我讓你打電話打了沒有?「
「打什麼電話?」劉琰波一邊裝傻充楞,一邊偷偷摸摸地去撿筷子。「我一個普通老百姓,碰到這種事,除了指望着你潘大隊長明察秋毫以外,還能指望誰去啊?」
砰、
潘羽衣把桌子拍得特響,大怒道:「劉琰波,你要是再貧,你信不信我把這飯全呼你臉上去。」
劉琰波也是被潘羽衣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哆嗦,好不容易撿起來的筷子直接脫手掉地上,他愣了兩秒後,不由癟嘴道:「潘大隊長,我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啊。」
潘羽衣猛地起身,一手抄起飯盒就作勢要給劉琰波來一個迎面痛擊。
「潘大隊長,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劉琰波用手擋着臉,急忙又道:「我雖然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求救,但我大概知道是誰要整我了。」
「誰?」潘羽衣放下飯盒問道。
劉琰波慢慢放下手,臉上的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無所謂也漸漸褪去,變得陰沉起來,只是他的語氣中又透露着些許無奈:「我要是說是陸天豪,你信嗎?」
這一次,潘羽衣出奇的冷靜道:「我信。」
關於尹含若和陸天豪曾經那一段在海市頗為轟動的戀情,也算是名門之後的潘羽衣也是有所耳聞。
「如果這次真是陸天豪在整你,劉琰波,聽我一句勸,現在就給你哥打個電話。」潘羽衣認真道:「除了他,沒人幫得了你。」
白彬,一名華夏軍人,一位三十歲的中校,雖然他現在的級別並不高,但很有前途,也很受軍方器重。
當初海市一把手說要徹查九爺的死因,為此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專案小組,可就在查到九爺的死可能和劉琰波有關以後,整個案子的進度卻戛然而止。
一把手不再過問,專案小組也變得空有其名。
為什麼會這樣?
據潘羽衣了解,就是白彬給壓下去的。
她不知道這位白中校到底有多大能量,但潘羽衣知道,就說壓下九爺的死是不是另有隱情這件事,與劉琰波交好的李副市長就做不到。
現在,面對陸天豪代表的陸家,潘羽衣能想到可以把劉琰波從這完好無損地撈出去的人,除了白彬,她同樣也想不到還能有誰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