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天子 第三十九章 御武衛
夜，縣城。
除了最中心的繁華地帶里幾處場所燈光徹夜不滅，裏面傳出陣陣歡聲笑語，有男人放聲大笑，也有女子婉轉低吟。
其他地方的人家已經熄滅了燈火，人們進入夢鄉，畢竟那些地方的花銷不是尋常百姓所能承受的。
燈光明滅的交界之地，一個男子緩步走在小巷裏，大燈籠照亮了半條巷子，影子斜斜的灑在地上。
男子向前走了兩步卻忽然停住，身子如同小巷，一半在燈光下，一般在黑暗中。
半張冷峻的臉龐，冷眼看着巷口外的一切，燈光照耀下的一隻眼似乎沒有感情，在來往的馬車中進出的人身上打量，良久之後，男子兩片嘴唇微微分卡，似乎是笑了笑。
側身低頭看了看手上半隻長槍斜挑的包袱，揮手扔進了小巷盡頭。
鋼鐵鑄就的長槍砸在地上發出『嘡啷啷』一連串的響，但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嚇到了幾隻見不得光的老鼠。
「吱吱吱……」
男子回過頭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出小巷。
花街柳巷，一名試圖用濃妝來掩蓋自己容顏已去的中年女子衣着暴露，不如身後跟着的年輕女子養眼，但胸.前幾兩肉卻很有分量，一步一顫。
在身邊小廝的幫助下，扶着酒醉的男子上了門口的馬車，而這小廝上車前，揮手在中年女子的波濤洶湧上摸了一把。
不過他大概是只有看的份，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氣，衣服皺起，中年女子倒吸了一口冷氣。
小廝上了車，放下手指挑起的門帘前丟下了兩個字。
「真軟。」
沒有一個人注意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年輕男子。
走出三條街後，燈光消失，但好在還有月光，空蕩蕩的街道上，男子閒庭信步一般，走着走着忽然張開了雙臂，似乎皎潔的月光讓他很享受。
「哎，又沒賣完，還剩下這麼多，回去掌柜又要罵了。」
一句自言自語在安靜的夜裏傳來，而且這聲音離的並不遠，男子聽得很清楚。
他放下雙臂，快走了幾步，拐了個彎，便看見了一個一家民居改造的小店面，半人高的櫃枱，一盞昏黃的油燈，小拇指粗細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卻也只能照亮這一張櫃枱。
一個披着小褂的小夥計有點愁眉苦臉看着櫃枱上剩下的幾樣東西，這是專給出門打牌夜晚歸來的人準備的，兩壇酒，幾樣小菜，鹽醃的黃豆，最旁邊的一樣倒是不錯，醬牛肉。
男子笑了笑，這個時間裏，打牌贏了錢的還在繼續想着多贏一些，輸了的回家哪還有錢買酒買肉，剩了就對了。
小夥計唉聲嘆氣上板關門，大概是準備好了回去受一頓訓斥。
男子咂了咂嘴，冰冷的臉上終於算是有了些表情。
邁步走過去，邊走邊說道：「小夥計，別急着關門，生意來了。」
夥計聞言臉色一喜，立刻回頭看了看之後，放下了手裏的門板，道：「這位先生，您用點什麼？」
男子離近了借着燈光看了看這幾樣東西，還算是乾淨，尤其是這塊醬牛肉，居然還是牛腱子！
那你這手指點了幾下，「牛肉給我包上，這幾樣都給我裝上點，再來壇酒。」
把牛肉包上！
這塊牛肉要是賣了，回去不但不會挨罵，說不好掌柜還得賞口酒喝。
小夥計喜出望外，連忙說道：「先生稍等，這牛肉我去給您切一切，後面還有新鮮的黃瓜，一併切了給您拌一拌，稍等，稍等。」
夥計說完鑽進櫃枱，端上這盤醬牛肉離開，大概是興奮使然，沒多長時間，夥計拎着個荷葉包走了回來，輕輕放在櫃枱上，然後開始裝別的幾樣小菜，最後在酒罈上拴好了繩子，將所有東西都送到了男子眼前。
男子早就準備好了銀兩，五錢左右的一塊，買這些東西綽綽有餘，此時直接放到夥計手中。
夥計掂了掂分量之後有些發愣，無他，找不開。
來着買東西的都是給銅板，酒也從來沒有買整壇的，甚至有的酒癮上來了就用這裏的酒杯，給個銅子喝上一杯過過癮，銀子真是少見。
男子拎起這些東西，轉頭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別找了。」
因為手裏拎着這幾樣東西，男子的腳步快了一些。
再次穿過六七條街，來到一座客棧門前，將所有東西都交在右手，敲了敲門。
客棧夥計休息時也很警醒，立刻過來開了門。
夥計披着外衣，踏拉着鞋走過來，說道：「客爺，你回來的可夠晚的了。」
男子點頭道：「嗯，麻煩了。」
夥計輕聲道：「您有什麼吩咐？要不給您燒壺熱水泡泡腳？」
男子搖頭道：「不必了，沏兩壺茶送到我房中即可。」
夥計點頭離去，男子轉身上了樓梯。
來到一間客房門前，敲了敲門，一名容貌體態俱是上佳的女子過來開了門，正是林語凝，上下看了看，將男子讓進房中。
男子將東西放在桌上，問道：「這幾天就一直悶在客棧里沒出去轉轉？」
林語凝搖了搖頭說了兩個字，言簡意賅：「無趣。」
男子點了點頭，將荷葉包打開，幾樣小菜還算是精緻，可緊接着卻一拍腦門，嘆了口氣：「忘了沒筷子。」
但似乎又不想放過這到嘴邊的東西，雙手搓了搓就伸了過去。
「放下。」林語凝忽然出聲喝止，轉身從一個小盒子裏拿出兩隻銀簪，送過去道：「新的。」
男子夾了塊牛肉，嚼着打開了酒罈，拿起一個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林語凝坐下來說道：「看你這意思，事情辦得很順利啊。」
男子換了個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有貴人相助啊。」
林語凝皺眉道：「洛凡塵？」
男子一愣，驚奇道：「你怎麼知道？」
林語凝冷哼一聲道：「猜的，這地方好多管閒事的人就他一個。」
男子有喝了口酒道：「也別這麼說，我雖然混進去了可一直沒什麼好辦法，既讓萬坤逃離，又不讓他起疑，洛凡塵來的正好，不是他我也不會知道盯上萬坤的不只是我，還有山東侯珏。」
林語凝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想了想有些急切的問道：「那接下來是不是該執行老師的計劃了？」
「不急。」男子搖了搖頭道：「九龍杯本來就是個引子，魚餌必須扔進去才能釣魚，它入了江湖有人追繳，還有江湖人爭搶，這背後虛無縹緲的寶藏才像是真的。
洛凡塵此人有點意思，他的出現雖然是意外，卻在無形中成為了最好的助力，我們只需在暗中散出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就好了，而且這人最後也未必不能為我所用。
有些事情急不得，這事老師策劃了大半生，我們能幫些忙就幫些忙，不敢說盡善盡美，但也要出些力才好。」
林語凝想了想問道：「那我怎麼辦？」
男子又喝了口酒然後道：「你在爭奪花魁之前師叔曾算了一卦，說你此次行動會有變數，所以老師也有安排。」
林語凝立刻問道：「什麼安排？」
男子聞言忽然神色一凜，放下了酒杯銀簪，從兜里掏出了一塊令牌，純金打造，上面刻着一個『武』字。
男子神色肅穆，道：「御武衛指揮使青龍在此，御武衛所屬聽令！」
林語凝起身單膝下跪。
男子沉聲道：「御武衛指揮使青龍傳總指揮之令，即日起林語凝升任指揮使朱雀之位。」
林語凝愣了。
花魁位置沒拿到手，計劃里收集和散播消息的任務就沒人完成，從小到大，身邊完不成任務的大多沒什麼好下場，林語凝原以為自己最好的結局不過是成為一顆廢棋，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起身接過令牌，又問道：「接下來幹什麼？」
男子又吃了口牛肉，咽下之後說道：「該回家了。」
………
客棧夥計睡着被叫起來，封了火灶現捅開再燒水的確很麻煩，但這先生來的時候給了不少的錢，掌柜吩咐要把人伺候好了，而且夥計對着倆人也好奇的很。
來的時候是一對，男的不那麼容易親近，但女的長得可是比縣城最漂亮的姐兒還要出彩，可這二人到了之後，男的就出去了，把女的扔下了好幾天沒回來。
真捨得啊。
夥計砸了咂嘴，不過現在倒是有可以離近了去看一看，想到這房間裏的大美人，夥計那點困意全然消失無蹤。
端着兩杯茶走上樓梯，到了房間外卻發現門開了個縫，裏面沒有半點聲音。
夥計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壯了壯膽，夥計輕輕撥開了門，裏面空無一人，桌上還擺着幾個荷葉包和一個打開了的酒罈。
人呢？
夥計走進屋中把茶杯放下，荷葉包里的醬牛肉讓眼皮子淺的夥計看見就移不開，晃了晃酒罈，半罈子酒在裏面咣當。
荷葉上的一對銀簪很隨意的扔在那裏。
夥計四處看了看，窗戶開的很大，床上杯子疊的很整齊，隨身的包袱也都拿走了，屋子裏沒有任何有人的痕跡。
夥計拿起那對銀簪，想起那女子，擦了擦上面的油漬，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懷中。
伸手抓起一塊牛肉扔進嘴裏。
tmd，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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