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站起身來,身材高大魁梧,鬍鬚如黑色鋼針一般,透着股彪悍氣息,他推掉凳子,走出之後,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對鐵膽,在右手中轉動着,雙眼微眯,緊盯青衫郎。
洛凡塵對此頗有些不解,青衫郎和那漢子,任誰都看的出來不是一路人,而且以青衫郎對那漢子的鄙夷,別說挑釁,連主動說話都該不屑才是。
這情況對溫靈歌來說是意料之中,解釋道:「我早就說了,現在這些人是競爭對手,若是能夠在萬花樓外用自己的規矩解決一個對手,進去之後,壓力自然減輕一分。」
「競爭?就為了個花魁?值得?」洛凡塵立刻就有了新的疑問。
「當然值得。」溫靈歌煞有介事的點頭繼續道:「花魁對於萬花樓來說是金字招牌,他們對這塊招牌自然極其用心,每一任花魁,不論是何花名,總的來說在位不過五六年,少有超過此年限者,而且樓中任何女子都是從小培養,一旦發現有潛力繼任花魁着,培養更加盡心盡力,直到其中某個花魁換人,立刻就會有十幾或者二十位女子來爭奪,成功者會在當晚賓客中選擇一位做她的入幕之賓。」
說到這裏溫靈歌停住,喝了口茶潤喉,然後給出了一個的確更加刺激的理由。
「而且,這些女子都是從小培養,個個保證都是處子之身。」溫靈歌說着,想了想,繼續道:「這群人看中的不止這些,對他們來說,除了要求女子長相和床笫功夫俱佳之外,更要有一個不尋常的身份才能更好的刺激他們,地位頗高的花魁之位便是很好的陪襯,萬花樓在這方面功夫更足,除了上述幾項,還教會了女子琴棋書畫,不僅懂得風花雪月,更懂文章詩詞。」
「就連萬花樓專為給那些忍耐許久才能攢足銀子進來只為一次暢快發泄的男人準備的最下等女子,都能隨口答上三五句詩詞,說不定還是某一任退了位風光不再的老花魁。」溫靈歌說完,又喝了口茶,然後才扭頭過去看這場熱鬧,全神貫注。
洛凡塵不禁大吃一驚,感情這裏頭還有這麼多道道,可他想着,又是一驚,忽然問道:「你知道的這麼清楚,又花錢買票牌,不是也有這心思吧。」
溫靈歌看着洛凡塵,面色迅速變了幾次,極為古怪,捋了捋兩撇小鬍子,語氣一如他的古怪表情:「我說我花錢是為了看個熱鬧,你信不信?」
為了熱鬧?洛凡塵想了想,點了點頭,到像是他的風格。
「朋友,道個腕?」那漢子轉動着手中鐵膽,沉聲問道。
「鄉野匹夫,你也配問我的名號?」青衫郎神態倨傲,一副不屑之態。
「大膽!你可知道你面前這位便是玉壺山四山主朱福?敢跟我們,獲得不耐煩了吧。」桌邊一人立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可他說着看了看青衫郎卻連連冷笑:「原來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你小子還怕是還沒斷奶吧,也學人出來逛窯.子?」
這句話讓青衫郎瞬間轉怒,牙咬得咯吱吱直響,雙眼幾欲噴火,大喝道:「草寇,納命來。」
青衫郎體內真氣瞬間快速流轉開來,一襲青衫微微飄蕩,整個人卻如離弦之箭,目標卻是四山主朱福身邊那出口不遜之人。
而朱福自然不能讓他如願,調轉真氣流動,卻不像青衫郎那般有幾分飄逸,而是更多了幾分剽悍,一副短鋼髯變得黑中透潤,冷哼一聲,手上停止動作,手腕一抖,一顆鐵膽急射而出。
青衫郎本就有防備,可鐵膽被朱福灌注內力,速度飛快,躲閃已然來不及,只好抬起左手,掌心內力微吐,將鐵膽拍了出去,不過倉促之下沒有掌控好方向,鐵膽朝着那白面公子飛去,而在他一拍之後,速度更快幾分。
可那白面公子依舊輕搖摺扇,安然穩坐,那富家翁打扮的老者眼皮微抬,看了一眼。
鐵膽夾帶風聲呼嘯而來,白面公子身邊眾多隨從其中之一越眾而出,伸手一擋,也未見他有任何卸力動作,似乎是用手硬生生擋下,手臂卻沒有絲毫搖晃。
「公子,要不要屬下……」
「不用,這兩人與我無礙。」
主僕二人短暫交談之後,回到原先的位置上,那老者也重新閉上了眼睛。
可青衫郎此時卻有點不太好過,那一刻實心鐵膽不僅生生阻斷了他的前進勢頭,而且自己的掌力與鐵膽上攜帶着朱福的內力二者相碰,到讓自己的手心發麻。
「小子,就這點本事也好意思出來……出來……老二……」朱福說着說着就卡殼了。
「獻醜。」有點文墨的男子提醒道。
「哦,對,就這兩下也好意思出來獻醜?」朱福輕輕拋了拋手中剩下的一顆鐵膽,冷笑道。
青衫郎臉色由紅轉黑,內力流轉更快,再次撲身而上,不過這次留心注意另一顆鐵膽,朱福抖手扔出被他側身躲掉,二人之間距離不足兩步。
青衫郎左腳點地,身體再次向前一竄,也無虛招,右手灌注全力,直奔朱福面門。
朱福身子未動,雙臂一晃,卻聽得『嘩楞楞』一陣亂響,擋掉青衫郎一拳,右臂舉起,如一條鐵棍般猛然砸下,勁道剛猛。
青衫郎自知不能硬接,好在他身法上比朱福略高一線,身體如游魚,在方寸之地閃轉出去,而也在二人分開瞬間從朱福手臂上扯下一塊衣袖,露出了幾個鐵環。
「鐵線拳?」青衫郎眼神一凝。
朱福冷笑點頭,沒說話,邁開大步直衝過來,氣勢更盛。
溫靈歌在旁邊看的盡興,不僅盡興雙手不是還跟着比劃兩下,可洛凡塵不同,他漸漸看出點門道來了。
鐵線拳這門拳法他雖沒學過,但也知道是門內外兼修的上乘拳法,可這時候朱福用來卻是剛猛有餘而柔勁不足,內力流轉也是如此,雖然迅速卻偶有停滯,恐怕是得了殘本所致,有些粗糙。
反觀青衫郎,不論是內力還是身法都要比朱福高出一線,而且兩人都在二品上的境界,若是持續下去,憑青衫郎流暢運轉的內力,勝負不難判斷,但青衫郎似乎沒怎麼跟人動過手,一直被朱福氣勢壓制,若不小心就有當時落敗的可能。
「這位四當家要拿出看家本事了。」溫靈歌忽然輕聲說道。
洛凡塵還未細想,青衫郎被朱福一拳擦過臉頰,慌亂之下內力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等他在想提起真氣的時候,朱福一拳已經砸下。
溫靈歌似乎想到了拳頭落下之後那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收回了視線,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富家翁打扮的老者,如鬼魅一般出現擋住了這一拳,五指張開拖住了朱福的手臂。
「時間到了。」老者臉上笑容和煦,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