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天子 第五章 山下

    翌日，東方破曉，洛凡塵換上新衣服將長劍掛在腰間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歸雲老道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雖然昨晚師徒二人已經把話說透，但真到離開之時，心中還是有各種情緒，如沸水一樣翻滾。

    回頭看了看三間草觀，遮風擋雨，十五年無聲陪伴，萬卷藏書，昏黃油燈，時時苦讀，神仙道長，盡心教導，成就一身武藝。

    「弟子拜別老師。」

    洛凡塵暗道一句，眼神決絕，毅然轉身，手按劍柄，大步走出這片自己再熟悉不過，對外人來說卻難覓路徑的深山密林。

    左右山中無人，洛凡塵提起一口真氣，運起踏雪無痕的輕身之術，在參天古樹頂上閃轉跳躍，一身新做的衣服外套淡青色長衣，在他如飛般動作下，衣袂飄然，若是此時有外人看見，沒準就要認定這深山之中真住着神仙，不是那說書的胡說。

    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洛凡塵站在樹冠上穩住身形停了下來，遠處依稀可見道路上有稀疏的行人蹤跡，這裏已經是十萬大山的邊緣地帶了，若是還這樣跑下去，難免會嚇到人。

    想了想，洛凡塵減緩真氣流轉，騰身而下，輕飄飄落在地上未濺起一絲塵土，整理一下衣服，邁開大步。

    不過老話說的好，望山跑死馬，這段在他看來不算遠的距離，卻讓他又走了半個時辰，扒拉開擋在眼前的一根樹枝，才算是離開了山林。

    下了山坡，眼前便是一條大路，雙腳踩上，的確跟山中坑坑窪窪的不一樣，黃土墊道十分平整，而且路寬數丈，看着就那麼寬敞，舒坦。

    「這就是官道了吧。」洛凡塵想起了書上的描述。

    大義朝定鼎百年，在這片靠兵戈之利打下的一片空前遼闊的疆土上，重視官道修建，是一條歷代皇帝必須秉承而且時時不忘的鐵律。

    南七北六一十三州，除了一些傳送政令或緊急情報的直道，在多年大力氣的修築下，官道四通八達，具備了十分的規模。

    洛凡塵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此時逐漸開闊起來，而且看看道路旁綿延山脈，層疊密林，別有一番風味。

    「我見青山多嫵媚。」

    洛凡塵低聲念叨了一句書上看來的詩詞，卻忘了自己山中十五年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淡青衣衫，微微笑了笑。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順着官道一直走下去，唯一有點不滿意的就是路上人太少了，剛才在樹冠上還看見有幾個行人，這會兒怎麼一個人都瞧不見了？

    不過他也不急，按書上所說，順着官道走上個二三十里就有村鎮，這是當時修建官道的另一項舉措，為的就是防止偏遠地區官道年久失修。

    洛凡塵走的昂首挺胸，想着老道給自己定的目標，心中開始盤算。

    想完成這目標，首先境界得先突破一品，能混一個上宗師稱號才算是有了開宗立派的資格，然後一品三境領悟通透，門戶才能立得住，不怕有人挑戰，最後還得在江湖上闖出名聲，這樣才有人會來拜師。

    可這幾個目標，哪一個都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何況這偌大疆土，還有幾個地方根本不適合來做這種事情。

    最明顯的就是幽州，那裏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卻意外的人口稠密，而在這裏耕種，收成不高，為討生活做什麼的都有，所以這裏是出了名的混亂。

    其次是渾州，那裏倒是四季分明，氣候宜人，而且土地肥沃。

    可哪裏的人就像地名一樣，是出了名的渾。

    渾州也不是沒有宗門，但聽老道說，那裏的門派弟子正常說話都能打起來，三天一鬧，五天一打，隔上十來天還興許來次波及門派上下的大群架。

    更有甚者徒弟還有時看老師不順眼，倆人還能打上一架，不過這樣也不是沒好處，這個地方出來的人，武力值普遍要高於其他地方。

    「去不得啊，去不得……」洛凡塵低聲呢喃，各州地理風俗在他心頭一一閃過，確定了一個很好地方。

    中州。

    帝都所在，中原心腹之地，據說身在此處便可看盡人世繁華，而且幾家一流宗門山門也在此地。

    洛凡塵全神貫注的想着，沒注意不遠處山林之中兩個大漢正觀察着他，而他二人身後，還有二十幾個男子坐在地上，每人俱是一副黯淡神情，雙手被繩子捆了個結實，被一條繩子穿成了一串。

    「這身衣服不錯，看起來像是新的。」

    「好像還佩劍，應該也值些錢，而且看長相還不錯。」

    「恩，咱們這破地方，連娘.們都是皮糙肉厚，少有這麼溜光水滑的人，若是抓回去大當家一定喜歡，跟這群擄回去干粗活的可不一樣。」

    「說不定又是哪家的宗門弟子，可是跑到這來就算他倒霉，怨不得別人了。」

    兩名壯漢合計着，對視一眼之後得出了個共同的結論。

    肥羊！

    還是剝光拔淨之後能給自己換來些賞錢的肥羊。

    「我繞到前面攔住他，你從後面包抄。」其中一個大喊站起身來，拿起了靠在樹幹上的一柄大刀。

    「那這群人怎麼辦？」另一人看了看身後捆綁的人，問道。

    「牽着走，跟不上的拖死就拖死，只要把那小子捆回去，大當家一高興，那還在乎這麼多。」大漢說着，扛起大刀，彎腰在山林中飛奔起來。

    「都給老子起來，一個個比老子還安逸，一會給我快點跑，要是跟不上被馬拖死，就怨你自己廢物。」另一人翻身上馬，一拽手中繩子，喝道。

    山林之中，扛刀大漢一陣狂奔之後，仗着對這段路還算熟悉，繞到了洛凡塵身前，迅速竄了出來。

    「呔！」

    洛凡塵心有正有塑像，卻不料一個彪形大漢從路邊忽然跳到眼前，指着自己鼻尖喊了一聲，身形猛然頓住。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說不字，一刀一個，管殺不管埋！」

    大漢一臉兇相，冷聲說道。

    原本洛凡塵還有點懵，不知道這人什麼突然蹦出來是什麼意思，是就為嚇人一跳還是怎麼，結果這套小歌唱出來，一切都明白了。

    打劫的。

    不過洛凡塵打量這劫道的漢子，模樣也有點忒慘了，上半身罩着一件麻袋片，還破了幾個大窟窿，下半身倒是好點，是一件獸皮，可也磨得光板沒毛，雙腳上明顯不是一雙的鞋子，左腳黢黑的拇指露在鞋外。

    唯獨肩上扛着一口大刀，還算是符合他的身份，可這口大刀似乎許久沒磨了，刀刃上鏽跡斑斑不說，還有些大大小小的缺口。

    這刀絕對不能給人個痛快，因為一刀下去砍不死人。

    洛凡塵輕笑一聲，饒有興致的看着他。

    「還敢笑？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

    壯漢爆喝一聲，也不囉嗦，照着洛凡塵頭頂，掄刀就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