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府茅房邊,在矮坡的亂草中,有一位少年,伏在草叢中,正是江忠郎,他緊緊的握着拳頭,咬着牙,手上和頭上青筋暴露,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身披金甲的士兵,舉着一把刀,而刀上面還掛着一個少女,正是李秀芬,她的肚子都被這把長刀刺穿了,半天不動,想來是已經斷了氣。這名金甲士兵「唰——!」的一聲,將刀拔了出來,只見鮮血撒了一地,「咚!」地一聲,那名少女掉到了地上。
亂草叢中的少年江忠郎緊了緊拳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一閉眼,就看見李秀芬掛在刀上,看着他微微搖了搖頭和最後微微一笑的畫面,他的牙咬得更緊了。
「王厲!你在幹嘛呢?」又一個身披金甲的士兵走了過來,對着手拿染血長刀的王厲問道。這時,他看見地上一地的鮮血,還有地上的少女李秀芬,笑道:「怎麼又殺了一個?」聽見又來了一個金甲士兵,江忠郎緩緩睜開了眼,又往亂草叢裏面縮了縮。
「這個臭娘們,我叫她別跑,她非要跑,害我追了半天!沒事,她們總不是要死的,這郎府還能留下一個活口不成?」王厲手中拿着長刀,猙獰的笑道。
「行吧,都追到這臭茅房來了,臭死了,走吧。」另一個金甲士兵說完轉身準備走了。
「等一下,李葉,剛剛這臭娘們望着茅房邊上看了兩眼,是不是這邊有人啊?」說着王厲往茅房這邊走了過來。
「不會吧?這臭茅房門都是開的,怎麼會有人呢?」李葉轉過身來,對着往茅房走去的王厲說道。而聽到這話的江忠郎,頓時抖了一下,一下子慌了起來,這要是被發現了,可真是必死無疑。
隨着王厲慢慢往茅房這邊走來,江忠郎也慢慢地往矮坡下面爬,當腳快接觸到水面時,江忠郎遲疑了一下,看着這充滿糞便的水潭,咬了咬牙,慢慢的退了進去,當水漫到脖子時,一股子惡臭撲鼻而來,江忠郎抬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沉入這充滿糞便的譚水裏。
當水面上的波紋慢慢散去的時候,王厲走到茅房邊上,他往茅房裏面看了一眼,確定裏面沒有人,又四處看了看,接着,他看向了那充滿糞便的潭水,遲疑了一下,往水邊走去。
「喂喂喂!你不是吧?你還以為有人能躲着糞池裏面嗎?」李葉走了過來,皺了皺眉頭,又嫌棄的往後退了兩步,說道:「王厲!你要是搞得身上臭烘烘的,等下列隊的時候別站我旁邊!」王厲聞言,也不再往水邊走去,調過身子,往李葉這邊走來。
「這還差不多,走吧,看看找到郎子峰兒子的房間沒有。你說這郎府,可真夠大的,這麼大的宅子,就這麼點人,也不知道修這麼大幹什麼?」李葉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是當時分封九州城守府時定的標準,九大城守府都是這般大小,本來是讓鎮守的軍隊也駐紮在這一部分,以防各大門派在城內搗亂,可惜,這郎子峰太自信,他畢竟是王大將軍的嫡系,這縱橫幫可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搗亂,這才把軍隊兵馬都放在了城外大營里,若不是這樣,上面才不會拿他郎子峰第一個開刀!」王厲搖了搖頭說道,說罷,又回頭看了一眼糞池,確定沒有任何動靜,跟着李葉的腳步走了。
兩人走後許久,「嘩啦——」一聲,一個身影從水潭中心浮了出來,正是那江忠郎,原來,他剛剛在水底聽見王厲走近,就慢慢的潛到水潭的中心,即使當時王厲細細查看,也發現不了他。江忠郎慢慢游到岸邊,到了小矮坡那裏上了岸,「嘔——!」一上岸,江忠郎就開始乾嘔,要不是之前吃的東西都消化了,現在估計吐得到處都是。
「嗎的,臭死我了!」半晌江忠郎才冒出這麼一句來,他喘了口氣,抬頭看着李秀芬的屍體,良久,他道:「不行,我得把秀芬姐埋了,不能讓她躺在這。」江忠郎起身準備走上去,突然愣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身上掛着幾處糞便,腳底下還都是水印,他眼神轉了一會,說道:「不行,我這樣上去,一路會留下水印,到時候順着水印就能找到我,我得在這等着,等身上幹了再說!」
再說郎府院子裏,三十多個家丁侍女一刷刷地跪在一起,哭着嚷着着:「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只聽「噗——」得一聲,哭的最凶的那名侍女被刺穿了肚子,倒在了地上。「啊——!」剩下的家丁侍女嚇傻了,瘋狂的叫着,「噗——」又是一聲響,又一名家丁被砍下了腦袋。
「誰在叫,誰就直接死!」副將大喝道,「現在,我挨個問你們一個問題,不知道的就砍了,知道嗎?」
「知……知道。」家丁和侍女戰戰兢兢地答道。
「好,你,回答我,你們家少爺在哪個房間呢?帶我過去,找起來太麻煩了,萬一砍錯了腦袋,給郎將軍送錯了就不好了。」副將指向其中一個家丁笑着說道。
「我……我……我,我不知道少爺現在……」他的話還沒有講完,副將手指一揮,旁邊的一個身披金甲的士兵手起刀落,將家丁的腦袋砍了下來。
「好,接下來,你,回答我,你家少爺呢?」副將手指向了另一個侍女。
「我……我也不知道啊!」話音剛落,旁邊的士兵手起刀落,斬下了這名侍女的腦袋。
「我……我知道!」就在這時,一個侍女突然站了起來,說道:「我知道少爺在哪!」
「哦?在哪啊?」副將笑着問道。
「你放了他們,我就帶你過去!」這位侍女答道。
「喲呵,還是個有感情的下人,行,我答應你,放過他們」副將笑着說道:「走吧,帶路吧!」
「唉——」侍女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說道:「跟我來吧。」
「走!」副官手一揮,說道:「跟上!」然後用手指指了指地上跪着的這些家丁侍女,手指往上一指,又橫着一指,跟着帶路的侍女走了過去。
看守家丁侍女的人跟過去了一半,剩下的留在了原地,待副將侍女消失在視線里之後,一個士兵手一揮,說道:「殺!」剩下的士兵也不遲疑,紛紛出手,將這些家丁侍女殺了個一乾二淨。
而領路的那名侍女帶着副將和士兵們七繞八繞,終於拐到了內院,然後走進了一個小院。
「我說這麼難找,原來這內院在這邊啊。」副將笑着搖了搖頭,說道。
「少爺就在裏面,我剛剛給他送吃的,他現在應該還在吃着。」侍女答道。
副將聽侍女講完,把手一揮,一個士兵走到侍女面前,侍女見狀不由得大驚,呼道:「你們——」只聽「噗——」得一聲,一把長刀穿過了侍女的肚子,侍女用手指指着副將,斷斷續續的說:「你……你,不守信用!」然後斷了氣。
而此時屋內,郎玉行剛剛放下碗筷,滿意的擦了擦嘴,突然聽到外面的聲音,對江盡忠說道:「什麼動靜?出去看看!」
「是,少爺。」江盡忠點了點頭,打開了門,就看見一群身穿金甲的士兵,地上躺着一名侍女的屍體,不由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老江?站着跟個傻子似的?」郎玉行見江盡忠半天不說話,也跟出來問道。卻也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
「你就是郎將軍之子?」副將問道。
「我是,你們是誰?好大的膽子!敢在我郎府行兇?」郎玉行一下子回過神來,大怒喝道。
「少爺,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您先進密道,我幫您擋住一會兒!」江盡忠發覺到了不對勁,趕緊把郎玉行一把推進屋內,把門關上。而副將把手一揮,一名士兵上前,一刀捅穿了江盡忠的肚子。
「噗——」江盡忠一口血吐在了門上,卻也不撒手,死死地抓住門扣。屋內郎玉行看見江盡忠的血噴在了門上,大叫了一聲:「老江!」
「少爺不要管我,快跑!」江盡忠死死地抓住門扣,衝着屋內的郎玉行喊道。屋內的郎玉行一下子眼淚下來了,他摸了一把眼淚,說道:「老江,等我找到我爹,我一定讓他替你報仇!」說着往密室的開關走去。
「混蛋!」捅了江盡忠肚子一刀的那個士兵見江盡忠拼命抓住門扣,死也不撒手,不由得大怒,抽出刀子,一刀將江盡忠的兩隻手砍了下來,然後踢了一腳,江盡忠倒在了地上,眼神恍惚,慢慢失去了神采,他在彌留之際,輕聲地說道:「少爺快跑,少爺,我盡力了,老爺,我這條命算是還給您了,如果有來世,我還願意給您府上做管家……」說着,漸漸沒了氣息。
「咚——」得一聲,只見那名殺掉江盡忠的士兵一腳踹開了門,就看見裏面郎玉行正打開密道的門,奈何,密道的門開的太慢,郎玉行還沒有來得及躲進密道,便被那名士兵給抓住了。「混蛋!」郎玉行怒喝一聲:「小橫縱拳!」郎玉行一拳打向那名士兵。
「喲呵?有兩下子!」那名士兵嗤笑一聲,一拳打在郎玉行的肚子上,打的郎玉行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出,軟在地上。那名士兵提着郎玉行往外走,在門口時,郎玉行看見了倒在血泊中,雙臂全無的江盡忠,不由得喊了一聲:「老江……」
郎玉行想起了這些年來,江盡忠總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總是說着,少爺有何吩咐?好的少爺,我這就去辦。又想起了當年江盡忠妻子為自己試菜被毒死後,江盡忠微紅着眼睛,對自己說的話:「少爺,為少爺試菜死了,這是拙荊的福氣,我名江盡忠,我一家都該為郎家盡忠,有朝一日,若是我也能為少爺而死,也是我江盡忠最大的福氣!」
「老江……」郎玉行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慢慢流了出來。
「好一個主僕情深!帶走!」副將大喝一聲,轉身走出院子,提着郎玉行的士兵也不撒手,就這樣提着郎玉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