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臨潼站在台上遠遠望着張峰,心說這人是個高手……縱然自己已經金榜題名也絕不可大意。
張峰站在台上遠遠看着萬臨潼,心說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二百五?
蕭凜沒有等到龍江商會的會長位置,張峰也沒有等到畢鑫建帶着掃帚拖把去打掃廁所,畢鑫建一大早就親自登門拜訪,身後跟着一個青年。
張峰一愣心說這傢伙思想覺悟挺高啊……自己掃廁所不過癮竟然還拖人下水。
但他很快失望了。
畢鑫建不是來掃廁所的……他要求舉行一場賭鬥。
賭鬥永遠都是演武場中最吸引的人保留節目,立下賭約以斗定勝負,由演武場裁決勝負,無人可以抵賴。學生們唯恐天下不亂,遇上這樣的精彩表演,迅速圍上來起鬨。
「你看你看……那個人不是萬臨潼麼?」
「萬臨潼?龍江商會的第一高手……聽說他是金榜高手!」
「那胖子是誰啊……居然敢挑戰金榜高手,真是不知死活哩。」
「萬臨潼不是在閉關麼……怎麼出山了?」
「多半是龍江商會請出來的……那胖子多半不知怎麼惹上了那群流氓,畢鑫建向來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竟然請出了萬臨潼……那胖子這下要倒霉了。」
「那胖子是誰啊……新生麼?」
「只有新生才不知道厲害啊……」
萬臨潼站在台上,觀眾的竊竊私語他聽得非常清楚,心裏有些得意……看來自己威名遠揚,他的目光移到對面張峰的臉上,希望能看到驚慌失措後悔不迭的懊惱神情。
胖子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兩眼望天。
畢鑫建站在人群中,他不擔心賭鬥結果……萬臨潼身為金榜高手,不可能會輸給一個籍籍無名的新生。
剛剛入學的新生根本不知道金榜題名意味着什麼……當萬臨潼報出自己的名號時蕭凜三人一臉茫然,畢鑫建暗暗發笑,果然無知者無畏,真正動手時他們就會知道厲害了。
蕭凜站在攤子後面,依照田物的說法,他是班長,班長就是老大……老大是不能隨便出手的,馬前卒讓張峰去當就行……所以當萬臨潼提出挑戰時田物一腳把胖子踹了出去。
蕭凜有些擔憂……他不知道金榜是什麼玩意,但看起來好像很厲害,這次賭鬥的賭注是龍江商會的歸屬,如果張峰戰敗,他們就會輸掉剛剛贏得的龍江商會……蕭凜倒不在乎這什麼龍江商會,他對會長的興趣也沒有絲毫興趣,蕭凜只擔心張峰會不會受傷。
對方顯然是個高手,萬一下手未加節制,胖子那兩百多斤的肥肉不知道能不能幫張峰扛下攻擊。
「不必擔心。」田物輕輕捏捏蕭凜的肩膀。
「那個人是畢鑫建請來的救兵吧?」蕭凜問,「聽說還是金榜高手……」
「確實是畢鑫建請來的……」田物說,「但究竟是救兵還是逗逼還未可知。」
蕭凜抬頭望着胖子,心裏祈禱神佛保佑。
「不才萬臨潼……」萬臨潼拱手,「受龍江商會畢會長所託前來向足下討教,還望不吝賜教。」
「好說好說……絕對不會敝帚自珍。」胖子哈哈大笑,「我會好好教教你。」
萬臨潼一窒。
畢鑫建冷哼一聲,狂妄!
「在下金榜之上敬陪末座。」萬臨潼神色陰沉下來,「排名不過區區二百三十四位……希望與兄台一戰,能提升幾個名次。」
「好說好說……你都這麼求我了,我哪能不教啊?」張峰嘿嘿笑,伸出食指晃了晃,「我要教你的第一課……你剛剛說錯了。」
「說錯了?」萬臨潼疑惑,「哪裏有錯?」
「龍江商會會長是我們班長。」張峰糾正,「畢鑫建算哪根蔥?」
畢鑫建面紅耳赤,牙齒咬得咯咯響。
黑衣青年掀開窗簾,望着遠處的高台,目光淡漠。
「有什麼好看?」房間裏光線昏暗,房間的主人懶洋洋地趴在長椅上,嘟嘟囔囔。
「我很少來這裏。」黑衣人轉身,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生**潔……但這裏垃圾遍地簡直無處落腳,酒瓶子東倒西歪地堆在桌子上,地毯上滿是油污,浸透了散落在地上的紙張,青年踢開腳邊的飯盒,那隻飯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吃剩下的東西……散發着極其難聞的腐敗味道。
「是嘛是嘛……」那人嘿嘿笑着起身,一頭雞窩似的亂發,滿臉鬍渣一身灰衣,「你可是日理萬機的妖族少主,哪有時間到演武場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來?」
「你這裏是亂七八糟的演武場裏最亂七八糟的地方,我不還是來了?」神闕坐在長椅上,偏頭打量身邊的青年,暗暗嘆了口氣……這才多久沒見,這人已經從流浪漢墮落成了乞丐麼?
「真難為你這個有潔癖的人了。」青年撇撇嘴,他一身與這個房間一樣髒亂,但一雙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懾人,他在神闕周身四下看看,「……絳芸沒來麼?」
「沒。」
青年很失望,「你以後也可以把她帶來嘛……兩個大男人多無聊,絳芸也有十六歲了吧……你這個做哥哥的人也該考慮考慮她的終身大事了啊……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委身別人多可惜,你看看我怎麼樣?」
「不可能。」神闕冷硬地回絕青年,「我會讓她叫你叔叔。」
「喂喂喂喂……不帶這麼絕人後路的!」青年哀嚎,「你難道甘願低我一輩也不把她介紹給我麼?我難道這麼令人厭惡……」
「無論是誰,只要她喜歡我都同意。」神闕毫不留情地狠狠碾壓青年的白日夢直至破碎,「只有你不行。」
「好吧好吧……潔癖妖,你以後就叫我叔叔吧。」青年神情低落,「賢侄你放下手上的事,專程跑來找叔叔我,有何貴幹?」
神闕如果不是要事在身還真不願意到這裏來……打開房門的一剎那他其實就想打道回府,撲面而來的味道殺傷力堪比王坤的長青劍訣,這房間的主人大概是學院裏唯一一個不用見面就能逼退神闕的人。他覺得豬圈都比這裏整潔乾淨,神闕無法想像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在這樣的地方生存?
神闕在這裏甚至連呼吸都不通暢。
「既來之則安之嘛,我這裏其實挺好……有吃有喝。」青年直起身子,一塊吃剩的麵餅從他懷裏掉出來。
神闕默默地看着這一切,開始思索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神闕你沒有去人間看過。」青年說,「有些人住的地方比這裏還髒還亂……他們還沒有吃的。」
神闕默默地聽他說話,面前這個青年雖然不修邊幅,但卻是個靠得住的人。
「神闕你就是適合在孤月峰住豪宅的人。」青年笑,「我嘛……天下廣廈千萬間,我只取一豬圈。」
神闕嘆了口氣,他的目光觸及青年敞開的胸懷……這個人的衣服其實比他本人乾淨。
一塊廢鐵埋藏在桌面上東倒西歪的酒瓶里,已經鏽蝕到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這東西……你還沒賣出去?」神闕問。
「喂喂喂喂……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來都問這個?」青年大怒,「不帶這麼戳人傷疤的啊……」
「你可以賣給我。」
「不賣。」青年拒絕得乾淨利落,「我就知道……你哪來那麼好心來看我,原來是看它。」
神闕默默無言,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拒絕。
「無論是誰我都賣,就不賣給你。」青年挑眉。
神闕沉默……那麼這塊廢鐵就永遠不可能賣出去了,知道這它的價值的人很少有人能買得起,能買得起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價值,既買得起又知道價值的人只有神闕……但青年不賣。
「你要等到什麼時候?」神闕問。
「一定會有人買的。」青年嘿嘿笑,「金子總會發光的嘛。」
「但這只是塊鐵。」神闕說,「再放下去只會鏽蝕殆盡。」
「你不把表面的鏽跡磨掉,怎麼知道裏面是鐵還是金子?」青年說,「總會有個人能磨去表面斑駁的鏽跡,其中的金子放出的光芒會讓你我吃驚。」
神闕起身準備離開,談判崩潰了,他沒必要再待下去,說實話他連一刻都不想多待。
「這麼快就要走?」
「我已經屏了半柱香的氣。」神闕說,「再不走就要窒息了。」
青年一愣,哈哈大笑。
「最後問你一句……」
「說過了,不賣!」
「你多久沒洗澡換衣服了?」
青年一窒,有些羞愧地把自己身上的灰衣里襯翻過來給神闕看,「這其實是件白衣服……」
妖族少族長搖了搖頭,出門而去。
青年望着神闕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確認不會再回來,躡手躡腳像個做賊似的把剛剛落在地上的麵餅撿起來,剛剛神闕在這兒,他不太好意思幹這種掉價的事……
青年聞了聞,「沒壞沒壞,還能吃。」
神闕其實沒有走遠,他背靠在門外,緩緩仰起頭怔怔望着屋頂上的蛛網,聽到屋內傳來吧嗒吧嗒大快朵頤的聲音,無聲地微笑起來。
「金子是不會生鏽的啊……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