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律之夜 第37章 古老之地（二）

    這是森林某處的一塊空地。

    此處寸草不生，地皮呈死般的灰質，顯然不是一塊適合植物生長的土地。

    不，不僅僅是植物。

    連動物也為之絕跡，哪怕是此處森林體型極其龐大的古老生物也是如此。

    它們儘管四處遊蕩，但都會像有默契般，主動避開此片死地數里之外，就好象此處受到了什麼詛咒一樣。

    然而在這樣的死地中央，卻頑強地生長着一棵不足10厘米高的小樹。

    小樹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般，藐視着此處死地的詛咒，高歌着自身的高潔，讓人生疑，恐怕是小樹自己特意選擇在此處生長吧。

    不過，這小樹顯然是營養不足，不但個頭連四周參天巨木千分之一都不到，連枝葉也僅有孤零零的兩片青葉。

    但就這麼一棵瘦弱得簡直不堪入目的小樹，卻能毅然生長在連古老生物都為之迴避的絕對死地，實在讓人無語。

    便在此刻，森林與盆地交界處的巨蛇終於動了。

    看似三百多米的臃腫身軀，卻快得連閃電都要為之汗顏，但當其接觸到森林邊緣瞬間，整個空間的時間似乎都一瞬間慢了下來。

    不是普通的慢。

    那種感覺就好象有人在生產電池時偷工減料，讓裝載電池行走的時鐘比其他時鐘慢了半拍有多。尋常時鐘一秒的轉動，它要足足一萬秒的轉動才能彌補。

    以此秒中的萬分之一來計算，哪怕是巨蛇速度快得驚人，在這樣分隔秒來計算的時間內，還是太慢了，簡直就好象靜止了不動一樣。

    而在這樣時間就像完全停止的世界裏，有一棵小樹動了。

    藐視詛咒，倔強於死地之上的那棵小樹，那棵不足10厘米高的小樹，卻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它化作高達數萬米的比天巨樹，遠遠俯視着底下百米高的那片森林。

    而伴隨小樹巨化的那兩片青葉更加誇張，那面積……兩片合攏就可以完全覆蓋這左右看不到盡頭的整片森林！

    巨蛇雖然體型龐大，但怎麼也不及森林的一個手指頭，自然在青葉面前，那是大象與螞蟻的對比，雙方的體型差別一下子倒轉。

    當然，這是靜止世界發生的事情，而在時間流動的世界，森林的萬獸，不論強弱、不論大小、不論身份，俱都跪拜在地上，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那是地底生物面對天上神明的敬畏。

    首當其衝的巨蛇自然更加不堪，相比那些跪拜的生物，它是等同於主動去褻瀆神靈的投手，主動撲火的飛蛾，它感到面對的那種威壓猶如有實質般，不但在刀刀劍劍割裂着它全身的皮膚，更可怕的是威壓如同太陽般在它好不容易修成的內丹內直接烘烤，甚至還能聞到烤蛇肉的味道！

    當然，更可怕的是那種將自己腦子幻想的恐懼直接化作現實作用在自己身上，片刻不到，明明對方什麼都沒有做，巨蛇已經被自己想像的畫面給切割得全身都是刀劍傷口。

    這是最可怕的事情，只要脫離不得六道輪迴，在這個世界生存就免不了受到這個世界規則的制約，而當中最為殘酷與基本的規則，就是因果定律。

    所謂因果定律，就是先有具體的因發生，然後由這個因引發一系列的結果作用在自己身上，但凡六道輪迴內的生物俱都脫離不了這個定律的制約。

    以巨蛇的現況來分析的話，要它承受刀劍傷害的果，那麼首先必須有用以傷害它的刀劍以及揮舞這些刀劍的對象。

    但因果定律在小樹面前卻失去了意義，它直接扭轉了這個因果，讓結果先呈現在巨蛇身上，然後再來尋找因，而這個因，正好很好在巨蛇的幻想中找到。

    換言之，像巨蛇這種開了靈竅，像人般會胡思亂想的生物，對這種局面是十分不利的，當然也幸虧巨蛇的靈竅還不太清明，要不然如果它幻想自己會全身爆炸的話，恐怕它此刻早就全身爆炸而死了。

    但這又是個博弈，若巨蛇沒有開靈竅的話，又怎能感知現狀的缺憾從而產生不滿從而產生對進入森林的渴望呢？

    由此從另一個角度推斷，這小樹顯然不是界內之物，它是身處此處又不在此處，所以才能無視死地的詛咒，真身恐怕是在六道輪迴之外的世界吧，此處可以視為它於這個世界的一個投影。

    當然，就算巨蛇挺過了這因果逆轉的關卡，還有下一個關卡在等着它，那才是小樹佈置下的真正試煉。

    不過，這巨蛇還真有幾分能耐，它漸漸發現了這因果逆轉的真相，於是利用了起來，自個在腦子幻想自己完全癒合的畫面，其結果先於它想像前作用在它身上，讓它恢復如初。

    但巨蛇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它的一雙巨目注視着佔據整片天地的比天巨樹殘影，雖是殘影，但那遮天蔽日的景象，可不是開玩笑的。

    果然，天空中近乎遮天蔽日的一片青葉動了動，馬上，平地颳起極其誇張的風暴，就好象某位巨神用力在地面往前踢了一腳一樣，一時間飛沙走石，甚至風暴中隱見雷電之光！

    巨蛇不敢有絲毫大意，它捲曲起全身，試圖以全身重量來抗衡，但最後發現還是太勉強了，只好蛇頭猛然往地面砸落，一對蛇牙狠狠釘在地上，只是風暴實在太誇張了，它釘在地面的蛇牙被迫往後拉出兩道深坑，而且仍在不斷往後退去。

    青葉動的動作有兩個，第一個是向前一撥，現在就是這個過程，第二個就是將撥起的樹葉往下一拍。

    森林前面的盆地，原本是一座巍峨高山，但在無數次這樣被青葉撥動的狂風中移為了盆地，而瀰漫在盆地周身各處的鴻溝，則是一隻只試煉失敗被刮飛的龐大生物，最後被青葉拍下的威壓給直接拍在盆地上，力度之大，更是將它們的屍體拍在了盆地內，於是就留下了一道道的鴻溝。

    所以仔細辨認下，其實那些鴻溝都是一隻只古老生物身形凹痕。

    巨蛇終是抵受不住那股風暴，整個身形往着盆地的上空飛去，便在此刻，青葉的第二個動作落下，巨大的威壓壓着巨蛇的身軀往盆地的一個完好之處落下！

    巨蛇滿臉的不甘，試圖掙扎卻發現無用之功，它知道若這就這麼被拍下去的話，是必死無疑的。

    猛然它一咬牙，如同自身割肉般的疼痛自腹中傳來，接着它的內丹就這麼破肚往森林方向疾射而去！只要留下內丹，假以時日還是能修煉會肉身的，也好過在這裏玉石俱焚！

    青葉做完那兩個動作就再沒有其他跡象，對於巨蛇的舍軀保丹的行為也算作是默認，所以頃刻不到，在巨蛇屍體被拍在盆地引起巨大震動時，小樹的比天殘影也隨之消失，而此刻恰好最後一絲的陽光也消失在遠邊的天際，黑夜於此刻降臨。

    請多多關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