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迴光返照
另一邊，陳修平與紫符屍二人深入洞穴。
一開始還是很謹慎，可走着走着，便越來越大膽起來。
上一次陳修平摸着牆壁往前走，而這次燈火通明，途中未受半點阻礙。
在路上看見了許多衣物、首飾、還有金銀。好像離開的人很匆忙，根本來不及撿這些身外之物。
「這條洞穴只有一條路，這樣的話，老怪物所在的地方將會是這些人離開的必經之路。」陳修平嘀咕一聲。
「那他們能否從老怪物面前經過又是另外一說了。」想了想，他又小聲道：「說不定這些人全成了老怪物的口糧。而且鮮血已經足夠老怪物軟化火塵鐵。」
陳修平想罷，驚道：「老怪物不會已經掙脫鐵鏈逃了吧。」
想到這，二人加快了腳步。
不大會兒，長直的洞穴忽然「胖」了起來，往兩邊拓寬許多。
看到這，陳修平便瞭然，老怪物就在前方了。
可這時陳修平有些意外的皺眉，心中不好的預感強烈。
他與紫符屍並未有意隱藏行蹤，兩人發出的動靜足以讓任何武道中人察覺。
就像上次，黑暗中的陳修平僅僅發出一點動靜，就被身為江湖最高武學境界的「牧武道」高手老怪物所察覺。
而這次，身居洞穴的老怪物卻沒有絲毫反應。
「該不是真走了吧。」陳修平嘀咕一聲。
進了洞穴，眼前一幕讓陳修平微微訝然。
只見老怪物癱軟在皚皚白骨之上，奄奄一息。
紫符屍見老怪物的第一眼，渾身的氣勢暴漲，紫霧瞬間騰起，他對氣息異常敏銳，很清楚這是位極具威脅的人。
老怪物被氣機鎖定，才緩緩抬頭，從凌亂的頭髮中露出那張猙獰的面孔，察覺道陳修平後顯得有些悵然，長舒一口氣道：「你終於來了。」
陳修平無法想像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會讓一個牧武道的高手虛弱成這番模樣，聽見他的話吃驚道：「你一直在等我？」
老怪物沙啞得如金屬摩擦板難聽的嗓音道：「是的，等了很久很久，像是過了幾十年那麼久。」
一個人在等待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何況老怪物是強吊着一口氣在等待。
陳修平將食盒放下，一層一層的打開，燒雞，醬肘子紛紛從中拿出，擺成一排，洞**頓時香味瀰漫，難聞的氣味也被壓下去些。
接着他有些晦澀道：「外面的事讓我焦頭爛額，我這次來沒打算救你，只是想讓你大吃一頓。」接着他頓了頓，道：「不過現在看來，你連吃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說遺言吧。」陳修平又怎麼會看不出老怪物已經是強弩之末。
陳修平心中縱有萬般疑問也不會再提，因為他不能自私的佔有老怪物僅存世間的短短時光。
老怪物動了動，也沒矯情，開門見山道：「我要你顛覆朱家的江山！」
本是驚世駭俗的話語，陳修平卻絲毫沒有驚訝，他早就猜到老怪物會這麼說。
陳家與老朱家的仇怨已經到了無法化解的程度，只要有機會肯定不會讓對方好過。
「我不想做，也做不到。」陳修平搖了搖頭。
老怪物壓低嗓音道：「不，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得到。」
陳修平還是搖頭道：「你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朱家了，朱家能坐穩江山靠的不是運氣和偶然。」
老怪物嘲笑道：「拋開這一切不談，難道你爹坐擁三十萬奉北鐵騎，你又不是個廢物，老朱家能放心讓你繼承王位？」
陳修平沉默。
老怪物畢竟是軍事家、政治家陳有諒的後代，對廟堂間的爾虞我詐清楚的很，他很明白如今陳修平的處境。
「沒用的，你不了解陳肅。」陳修平苦澀道。
陳肅不會造反，永遠都不會，他會將自己的兒子送入虎口，都不會造老朱家的反。
十五年前他就是這麼做的。
老怪物咧嘴，怪笑道：「那你可以等，等到陳肅死了。」
陳修平眼神陰沉的看着老怪物，可老怪物卻毫不在意的繼續道：「即使老朱家不讓你繼承王位，但只要你有奉北三十萬鐵騎的掌控權，老朱家也只能吃啞巴虧。」
「那時候，只要你想，就一定做得到。」老怪物神色似乎都泛起光。
陳修平沒有再說話，搖了搖頭。
陳修平的拒絕似乎引起了老怪物的異樣，只見老怪物發出瘋狂的怪笑，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舉着，仰望天空，癲狂道：「恭喜父親榮登大寶！」
又跪倒，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怪物的父親應該就是陳有諒。
他似乎迴光返照，已經神志不清，出現了幻覺。
老怪物呼完，又突然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他對着牆壁道：「陳修平！你是陳修平，你當皇帝了？我就知道你會成功的。」
「你那天在洞穴里差點死去，要不是我用陳氏魔功將魔血全部灌輸你的身體，你哪有當皇帝的今天。」
「所以你要承我陳家的情，登基後追封我父親為承天皇帝！」
老怪物的瘋言瘋語也讓陳修平明白了他那天為何能活下去。
「陳氏魔功？魔血？難怪我醒後發現內傷全部恢復，內力精純很多。」陳修平心道。
牧武道高手的內力，這世間獨此一份。
老怪物的瘋言瘋語戛然而止，他看不見，但嗅覺靈敏，猛地嗅了嗅，順着香味抓住了燒雞，一把送到嘴邊，狠狠的撕了一口。
他吃得很快，不大會兒，幾盤菜就被吃得乾淨，抓着最後的醬肘子，剛送到嘴邊，忽然大叫道：「陳修平快跑！姓祝的來了！你趕緊走，被他抓到你也會想我一樣被鎖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的。」
陳修平皺眉，老怪物是有江湖前十的高手聯手所擒獲，怎麼會對姓祝的這麼害怕。
「姓祝的？」嘴巴微微啟合，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老怪物此時對着牆壁，猛地轟了過去，硬土壁頓時被洞穿，他從中掏出一條長盒，快速遞到陳修平的手上，慌忙道：「這是我廢了千辛萬苦才藏起來的，這裏面有我的佩刀，還有陳氏魔功的詳解。」
「你拿着它趕緊走！不要被姓祝的看到！」
老怪物推搡着陳修平離開。
牧武道的高手在臨死前竟然是這番模樣，這讓陳修平心中難以言喻，想要安撫他，可手剛伸到一半，老怪物忽然不說話。
陳修平顫抖着手放在老怪物的鼻息處，感覺不到一絲熱氣。
老怪物死了，就這麼站立着。
陳修平悠悠嘆了口氣，扶着他緩緩躺在皚皚白骨上。
「對不起。」陳修平輕聲道。
白骨堆這時候忽然發生輕響，好像是底層的白骨碎了，接着猛然坍塌，忽然間老怪物的屍體就陷入骨堆中，消失不見。
退遠的陳修平注視着一切，緩緩垂下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