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刀 第二十一章 活得像狗

    攜着驚天之勢的長虹猛然落下。

    「叮」的一聲。

    小號木劍轟然撞擊在上。

    雪花四濺迷人眼，在場眾人無法看清究竟發生何事。

    只有姚芝安微微嘆息一聲，「還是棋差一步。」

    奉北王旗下高手皆被戰事拖住，貪魔出現在此地已經是意外，沒想到京城還有高手相助陳修平。

    雪花漸漸散落，眾人終於看清是何情景。

    只見一柄泛着寒光的長劍生生的止住了小號無鋒尺的攻勢。

    兩柄劍浮於半空，僅是外泄的劍氣就已經是十分駭人。

    陳修平再次睜大了眼眸，這柄劍是……

    那日郭少先登泰安山，從空中落下一把劍柄通紅的長劍，接着奉北王便知曉了先帝駕崩。

    如今這把長劍的劍柄也如那日一般，劍柄尤為特別，不過不是血紅色，而是……

    青色

    常青疑問道，「你認識這把劍？」

    陳修平點點頭道，「見過，只不過劍柄顏色不同。」

    常青咦的一聲，這可就耐人尋味了，江湖上同時使多把劍的人不少，但是僅僅劍身相同，劍柄不同，那有何意義？

    「那你認識使劍的人嗎？看這劍氣濃郁，估計又是個一品境頂尖高手。」

    陳修平搖頭，「從沒見過，不過這應該是那人幫我的第二次。」

    常青忽然變得極為憤慨，酸溜溜的道，「真嫉妒你這種會投胎的，一出生就有人為你開路，有危險了，各路高手前赴後繼的為你賣命，想幹嘛就幹嘛……」

    僅從出生時的地位來看，一個是王府公子，一個是遺棄孤兒，兩人確實相差甚大。

    但陳修平身上的重擔是他人理解不了的，母親被困劍道難，父親被朝廷擠兌，而他自己……

    陳修平悠悠嘆道，「所以，廟堂的，江湖的，他們都希望我死，為了構建他們內心的理想天下。」

    常青啞然，僅到京城幾日，陳修平確實受了太多災難。

    這時，就坐在他們一旁的橙子輕聲道。

    「所有人都希望你死，你為什麼不去死？」

    陳修平有些納悶的看向身旁的小人。

    「所有人是誰？」並沒有等着誰回答，陳修平接着道，「我憑什麼去死？他們又憑什麼代表所有人？」

    與陳修平同歲的橙子很難回答這個問題，苦思不解，不過仍堅持道。

    「反正你就該死……」

    陳修平不想繼續爭論，轉念道，「姚芝安把你這小傢伙丟我旁邊，也不怕我這就結果了你？」

    橙子看見陳修平故作兇惡的模樣，也不害怕，反而仰頭迎了上去。

    「你打不過我……」

    陳修平一口氣噎住了，哎，我就這個暴脾氣。

    想着就準備拿過拍浪刀。這時，常青贊同道。

    「你確實不見得打得過他。」

    陳修平冷靜下來，仔細盯着橙子，愣了好長一會兒。

    劍道長夜引路人姚芝安親自培養。難道他就是劍道難的下一任護道人？

    陳修平正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橙子呀。」

    橙子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模樣。

    兩人皆有所感，未來的某一天，兩人定然會有一場對決，也許不止一場。

    橙子此時心中卻還有個心思，「這傢伙怎麼和香菜長得那麼像？」接着搖了搖頭，甩出這個想法，「香菜那麼「溫柔」，怎麼會和該死的他能像呢？肯定眼花了。」

    貪魔眼看着青色劍柄的長劍，插入深深的雪地中，若有所思。

    想到了一個本該是天下第一的天才人物，只因女人，遺憾退出江湖。

    姚芝安一攝掌，兩把無鋒尺同時回到手中，身上無可匹敵的氣勢也逐漸落了下來，看起來又是暮氣沉沉的老頭。

    「貪魔，以你的武學修為，天榜前十絕對有你的一席之地。」

    貪魔壓下體內涌動的內力，不屑道，「老夫才不願爭那勞什子的天榜排位，沒勁，天下第一又如何？你一個堂堂天榜第二的高手，還不是任劍道難長老驅使？嘿嘿，活得像狗……」

    姚芝安沒有反駁貪魔的嘲諷，反而臉色苦澀。

    人活世上，誰人不像狗？陳肅馬踏江湖，戰功赫赫，仍是遭皇家猜忌，為了陳修平，做事畏畏縮縮。

    即使是皇帝，每天也是焦頭爛額，為平衡各方勢力煞費苦心。

    貪魔繼續道，「你當真以為老夫是為了替陳肅賣命，才會與你一戰？」

    姚芝安已經沒了之前氣勢，皺眉道。

    「難道不是嗎？」

    貪魔大笑起來，指着姚芝安道，「老姚呀，老姚呀，你這輩子也就只能是天下第二，這麼淺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老夫若真要走，哪是陳肅一紙協約留住的。」

    姚芝安似乎有些理解了貪魔的行徑，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的陳修平，不解問道。

    「他值得你這麼拼命？」

    貪魔也同時看向陳修平，輕聲道。

    「老夫剛來的時候，他正在向替他赴死的侍衛下跪。」

    姚芝安的枯老臉頰第一次出現驚駭的表情，就那麼僵化了許久。

    接着，姚芝安的臉色痛苦的掙紮起來，忽的想起了陳修平禮貌的那一聲「前輩」，陳修平為什麼該死？劍道難長老說是為了江湖，江湖是劍道難？還是劍道難就是江湖？到底是為了報私仇？還是為了大義？

    為什麼？他和我的大孫兒，橙子同歲呢……才五歲！

    陳修平一定會是下一個陳肅？

    姚芝安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不一樣，不一樣的。」

    橙子看出有些不對，立馬沖了過去，同時大叫道。

    「阿爹，阿爹，你怎麼了？」

    姚芝安拂袖，橙子的面前出現一道氣牆，讓他無法近身。

    姚芝安的狀態越來越不對，滿頭白髮直立，無鋒尺發出激動的顫鳴，似乎歡快至極。

    常青驚恐說道，「姚老頭要瘋了！老魔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陳修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看姚芝安如此瘋狂的模樣，意識到事情的恐怖。

    「隼部聽令，撤離朱雀街。」

    一群人急忙逃散。

    姚芝安四周的碎石抖動着懸浮半空，周邊池塘轟轟炸響。

    氣勢一攀到頂！

    整個京城的人都感覺到朱雀街的異常，似乎藏着一頭恐怖凶獸。

    貪魔直面姚芝安爆發的氣勢，暗自運轉「盡海訣」，苦苦支撐。

    這才是天下第二的真正實力！

    驚天地，動山河！

    這時，天空再現一道宏光，灰黑色的。

    其速之疾，若流光！

    陳修平抬頭仰望，眯眼道，「又是那把劍？如果僅是如此，可擋不住天下第二的瘋狂爆發。」

    說話間，宏光從天而降，直接砸向姚芝安的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