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煙微咬着唇瓣,遲遲說不出一個「好」字。
可是,墨夫人的眼光仿佛閃現出一絲對女兒的失望,無奈道:「罷了,你既不願意,母親自會回去向南月人謝罪。」
「母親要怎麼個謝罪法?」煙微心中一驚,手指抓緊了墨夫人的衣袖。
她的母親從來都是個有風骨的人,此次不成,要怎麼謝罪煙微心中比誰清楚。
她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長舒了一口氣,「三哥他向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只能去建議,若不成我也無能為力。」
「這樣已算微兒有心了。」墨夫人淺淺一笑,把煙微摟緊懷裏,安慰道:「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母親也不會願意看到姑爺喪命的。」
凌棲遲不會喪命,以他的性格也不會收了這兩個美女,可煙微心中還是莫名地多麼難過。
煙微想到這,身子一陣瑟縮,蜷縮在母親的懷中,潸然淚下。
門外,折返回來的凌棲遲剛到門口,看見窗子上映出的身影,腳步一滯,對着身後的孫公公道:「今日,你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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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煙微握着一封摺子,懷中忐忑的心情到了御書房。
偌大的御書房裏,還沒有掌燈,一片晦暗中,只有凌棲遲一人撐着頭在看奏摺。
門扉輕開,一抹夕陽的餘光照在凌棲遲的臉上,才看得清晰他面無表情的輪廓。
煙微緩緩走到御案旁邊,欠了欠身,「皇上?」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這樣喚我。」凌棲遲緩緩抬頭,揚起一邊的嘴角。
或許是心虛的原因,煙微竟覺得他笑得有些勉強,胸口突突直跳,改口道:「三哥,還在忙呢?」
凌棲遲伸出修長的手指,對煙微勾了勾手,「今日怎麼有時間來看我了?事情都辦完了?」
煙微知道他講的是後宮之事,可是還是一陣心虛,將摺子收進袖口,僵硬地走到凌棲遲身邊。
如往常一樣,凌棲遲牽過她的手,用力一收,將人抱進懷裏,在她耳邊調笑道:「莫不是想為夫了?」
「三哥,不要取笑我了。」這一次,煙微連羞怯也顧不上,自覺地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從凌棲遲身上傳來的氣息,向來都會讓她安心,如今他總覺得有些不同了。
「三哥,今日過來是有事相商。」
「好啊,只要你若願意說,什麼都可以。」
凌棲遲的話仿佛話中有話,煙微卻因為慌亂,並沒有聽出來,心中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再說「不要答應,不要答應。」
「那個。」最終,煙微乾笑了兩聲,還是將袖口裏的摺子遞給了凌棲遲,「三哥後宮空虛,子嗣不多,是該添些人了,這些三哥看看可還滿意?」
煙微明顯感覺到凌棲遲放在腰間的那隻手一緊,身後的人呼吸有些紊亂,緩緩接過了摺子。
她的手仍舊還保持着遞摺子的動作,有些意外,又隱隱有些失落。
做為皇后,她之前不是沒有看玩笑似的提過此事,只是凌棲遲從來都是看也不看,就擺手拒絕了。
這一次,他卻接過了摺子,竟還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笑道:「這五位女子都是才貌雙絕,皇后好眼力。」
「皇上覺得好?」煙微的手指緊緊扣着手心,心中竟是百味雜陳。
「好啊。」凌棲遲微微一笑,指着那摺子上的名字道:「怪不得微兒最近忙得精神恍惚,原來是在為我納妃之事傷神?」
「三哥,你誤會了,後宮瑣事真的讓我有些傷神……」
「皇后既然覺得這五位女子合適,就依皇后的意思辦就好了。」凌棲遲截斷了煙微的話,面上仍舊保持這那抹淡淡的笑。
煙微的心卻跌入谷底,無數次的想扇自己的巴掌,「三哥,真的願意?」
「我說過,皇后說的話,我絕無異議。」
「三哥,我覺得……」煙微突然很像阻止,可是想起墨夫人,話又咽了下去,澀然道:「三哥既已是北蕭國之主,這一步遲早都要邁出去的。」
這話看似在安慰凌棲遲,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凌棲遲一聲冷笑,轉頭不再看向煙微,「朕的皇后還真是賢良淑德,不如今晚就讓那位葉美人侍寢?」
煙微臉上煞白,僵直在原地遲遲說不出話來。
為了不讓凌棲遲發現異端,她特地在摺子裏多添了幾個人,可是凌棲遲為何一點,便點中了南月安排來的葉美人?
他是知道了什麼嗎?
想到這,煙微心中一凜,下意識地阻止道:「三哥,今日勞累,不如先……」
「孫公公,去麗華宮宣旨。」凌棲遲已經率先一步下了命令。
煙微看着凌棲遲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偌大又安靜的空間裏,她發現自己竟成了多餘的。
她木訥地走出了御書房,由着性子往前一直走,一直走……
晚間,濃如墨的夜空中,突然飄下淅淅瀝瀝的小雨,如同一張網,網住了整個皇城,讓人透不過氣。
她仰着頭,讓雨水沖刷掉臉上的淚痕,她甚至覺得她連眼淚都不陪流,畢竟這一切不都是她做下的嗎?
想到這,煙微的腳下越來越飄,被地上的石頭一絆,人就前仰着摔了出去。
她感覺自己被一隻堅實的手臂接住了,耳畔想起一個男子的聲音,「麻煩精,又惹事了。」
煙微並沒有心情去看那是誰,抓住一隻白色的袖子,捏得指節泛白,仿佛在強忍着滿腹的委屈。
「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哭什麼哭?」頭頂上的聲音輕嗤着,衣袖卻已經舉到了煙微的頭頂,讓她不至於淋雨,好說歹說才把她勸進了涼亭。
煙微抽泣漸緩,斷斷續續道:「夏蕭然,你怎麼來了?」
「我在城外看到了南月使臣的隊伍,心裏覺得不大妥當,悄悄過來看看。」夏蕭然攤了攤手,「沒想到果然是衝着你這個笨蛋來的。」
「……」煙微抿嘴不語,畢竟事關自己的母親,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夏蕭然卻也不追問,挑起一邊的眉毛,「聽說今日小遲子召幸了別人,小兩口吵架了?」
「……」煙微搖搖頭,仍舊抿嘴不語。
「莫不是真如傳的那樣,是你舉薦的美人?」夏蕭然瞪着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道:「你瘋了吧?自從娶了你小遲子可是守身如玉,你倒要讓他自己破功?」
「我,我是皇后啊,總要為大局着想。」煙微扭過頭,不看他。
夏蕭然白了她一眼,冷哼道:「就你這麻煩精,還知道大局?得了吧。」
說着,他就推煙微起身,催促道:「愣着幹嘛?快去阻止啊,晚了你後悔莫及的。」
煙微心中何嘗不想,可腳步死定着不動,「不行,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所以你甘心凌棲遲再有別的女人?還是你忍心看他難過?」
「他?難過?」
「你覺得他今日的做法,難道不是因為失望、傷心之極?」夏蕭然突然轉到煙微面前,難得鄭重道:「我曾經問過凌棲遲一句話,現在也反過來問你,你覺得凌棲遲想要的是你一直瞞着他,默默承受所有的人嗎?」
「……」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這樣做,你可以不告訴我,但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呢?」夏蕭然灼灼的目光盯着煙微,語氣極其的輕柔,「不管是什麼,他都會和你一起面對的,你不必默默承受一切。」
煙微看着夏蕭然繾綣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卻又不得不認真地思考他的話。
或許自己真的該告訴凌棲遲一切?
夏蕭然看懂了她不確定的目光,將人拉出涼亭,指着御書房的路道:「愣着幹嘛?還不快去?」
「哦。」煙微重重的點了點頭,她內心裏早就想去阻止的,此刻有人給了她力量,她便奮不顧身了。
夏蕭然看着那個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欣然一下,半響,眉眼下垂,眼中一絲落寞閃過,自言自語:「我這是做什麼?管閒事。」
他的身子有些踉蹌,捂着胸口,咳了口血,嗤笑道:「不知道還能幫你這麻煩精幾次了。」
「原來如此。」一個黑色的身影漸漸逼近,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我倒未曾發現夏公子有這等心思。」
夏蕭然撐着柱子,緩緩起身,冷笑道:「我也未曾發現荀將軍竟有那等心思。」
迎面走過來的荀祺一愣,擰着眉,滿腹狐疑,「夏公子的話我不懂。」
「剛剛我也不懂,現在知道煙微到底是在為誰做事了。」
「不是我。」荀祺斷然道。
夏蕭然反而笑了,白了一眼荀祺,「或許不是你指使的,但是你真的不知道嗎?」
「……」
「你不阻止她,不就是有私心嗎?」夏蕭然繼續咄咄逼人,「你也想讓她幫忙在凌棲遲身邊安排幾個南月人吧?」
「我,不否認。」荀祺負手而立,思量了片刻,冷聲道:「南月國復國之事我可以等,但絕不容易有變。」
「荀將軍的報復,我理解。」夏蕭然眉毛一挑,「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讓煙微處於這種兩難的境地?你為何不阻止南月的人?」
「……」荀祺的目光一飄,不再作答。
夏蕭然卻完全瞭然於心了,嗤笑道:「你心裏巴不得煙微和凌棲遲決裂吧?你還想着煙微能回到你身邊?你覺得可能嗎?」
「夠了!」荀祺喝止住夏蕭然,面露慍色。
夏蕭然絲毫不懼,嘆了口氣,「荀將軍的愛,未免太過自私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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