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棲遲一個眼色示意宋元洲退下,長嘆一口氣,千防萬防,竟露了他?
顧不得想其它的,凌棲遲只得先把煙微打橫抱到床上,厚厚的被子一裹。
這個時候,只能由着她哭,陪着她宣洩掉所有的情緒。
「三哥,我自己去松溪。」情緒終於轉緩,煙微的第一句話還是離不開松溪。
「我怎會丟下你?」
「我自己去松溪,尹氏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每一句不離松溪,煙微這是下定決心了。她渴求的眼神投向凌棲遲,不容的半分拒絕。
如今,這個問題是如何也逃不開了。凌棲遲深邃的眼睛裏閃過許多顏色,一番思量,擰起的眉心驟然一松,「罷了,你同我來,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煙微胡亂地裹了見冬衣在身上,木訥的身子任由凌棲遲牽着,一路坐着馬車疾馳,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方才駐足。
馥郁的酒香鑽入鼻息,煙微這才恢復了些許意識,她呆呆愣愣地抬眸一看,又到了那間熟悉的酒肆。
而透過餘光,她能感受到凌棲遲熾熱而又擔憂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
「微兒,你要記住不管怎樣,我都在你身邊。」凌棲遲突然攔在煙微面前,擁住她清冷的身子。
煙微被突然的舉動嚇得一個踉蹌,正跌在凌棲遲堅實的懷抱里。她的頭剛好觸及凌棲遲的胸口,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能聽見有力的心跳聲。
以往,這樣的心跳該帶給煙微安全感,可這次,她明顯感覺那心跳亂了節拍。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煙微甚至不敢面對……
她抬眸對上凌棲遲深情的目光,淺淺一笑,「三哥,放心。」
似乎已經快接近真相了,即使真相總是過於殘酷,可她也不願放棄,更不願凌棲遲時時為自己擔憂。
走到此處已是退無可退,他眼睛緩緩一閉,或許讓她知道真相才是對她最大的慰藉吧!
凌棲遲攙着軟弱的身子一直往密道深處走,最後又來到了那間密室。
這次沒有別人,小小的密室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的聲音。
窸窸窣窣地腳步聲在密室蔓延開來,直達密室正廳的屏風之後。
上一次來去匆匆,煙微竟沒有發現這小小的房間還暗藏着一個造型奇特的壁櫃。
那柜子不似尋常的木頭、石頭所制,而是一種極其剛硬的材質。其厚度足有三寸,非一般利器可傷。
而壁柜上的鎖,煙微更是見所未見,紫銅柱形鎖上共五個環,每個環上都刻着形態各異的圖案。轉動圖案到正確的位置,方可解鎖。
壁櫃打開,裏面只零星放着幾個精緻的奩子,而煙微卻一眼定在了唯一的灰色陶罐上。
一股酸楚堵上喉頭,讓人喘不過氣。煙微張大了嘴巴,瞪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不斷地搖頭。
可凌棲遲還是將那陶罐遞了過來,啞然道:「微兒,墨將軍五年前就去了。」
不可能!煙微的腦袋嗡嗡作響,她抽身連連後退。一不留神,被屏風一絆。因為衝過去的力道過大,整個人連同屏風一起跌了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煙微癱倒在地上,不斷搖頭,不斷呢喃。
五年了,再加上玫妃上次的話,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當真正面對一盒骨灰時,還是不能接受。
「微兒!」凌棲遲攬過顫抖的身軀,溫熱的雙唇覆上她的眉心,輕聲道:「別怕,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還有我……
那個溫和的聲音不知疲倦地在煙微耳邊一直盤旋,春風化雨般撫過煙微顫抖的身子和淆亂的思緒。
她凌亂的魂魄仿佛找到了暫時安歇的地方,雙臂緊緊扣在凌棲遲的腰上,這一次換她如何也不肯鬆開了。
「看來,我不該告訴你的,至少心中還能存着些許希望。」
凌棲遲有些後悔告訴她真相了,任煙微再堅強,也是個女子。煙微的每一滴淚都飄進了他心裏,憐惜之情更甚。
「我該謝謝你的。」煙微的聲音雖有些沙啞,但氣息卻平復了很多。
紅腫的眼睛強力地隱忍着,她不想眼前的人總是為她擔憂,為她自責。
可她的手仍舊緊緊扣在凌棲遲的腰肢上,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經越來越習慣這個懷抱了。
天氣漸寒,密室的地面也越來越冰冷。凌棲遲解開身上的大氅,將煙微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阿……嚏……』
煙微這才看清凌棲遲身上只剩一件單衣,且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勢,好讓煙微躺的舒服一點。
她心中動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總算是緩過神來了。
她爬起身子,將大氅重新披在凌棲遲身上,「三哥,我沒事了。」
「當真?」凌棲遲知道煙微性子倔強,卻也不想她為自己佯裝無恙。
「逝者已去,我要做的是讓父親瞑目。」
自小父親就不喜歡她哭哭啼啼,常告誡她哭是弱者行徑。此時,父親就在眼前,她怎能讓九泉之下的父親失望呢?
她上前將陶罐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而後雙膝跪地,三行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