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聚集在城主府中的士兵還是守在城門口的門衛,現在已經和死人沒有太大的分別,在藥物的作用下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
忙碌的不僅是仇無衣,此時在白海鎮的鎮外,埋伏着一支雜七雜八的軍隊。
「看,城裏點火了,」
一個武者向着鎮子裏面點起焰火的地方遙遙一指,臉上的殺氣掩蓋不了心中的喜悅。
「好,衝進去,」
水朝陽丟下手中拎着的斥候屍體,一聲令下,高亢的喊殺聲立刻鋪天蓋地,幾個武者,以及手拿武器的村民一起衝出了掩護,湧向白海鎮開啟的城門。
候光無疑是怕死的,所以他才會在小鎮外面也修築城牆,弄得像城堡一樣,但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攻不下的城池,像這種自欺欺人的「城」,倒不如說是個囚禁自己的牢獄。
當洶湧的人潮突破城門進入鎮中之時,懵懵懂懂的鎮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看到一群拿着武器,身上卻沒有鎧甲的漢子。每個人都是殺氣騰騰的模樣。
這可把鎮民嚇得不輕,這麼大的鎮子,裏面自然有青壯年,然而這些年輕人也一樣像兔子一樣鑽進了自己的家,搬出重物死死堵住了大門。誰都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不知道會不會被屠殺,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洗劫,偌大的鎮子竟被幾十個衝進來的村民嚇成了縮頭烏龜。
「打死候光,給家人報仇,」
「鄉親們,被候光那狗東西坑的還不夠嗎,起來造反呀,」
「所有的士兵都已經完蛋了,」
各式各樣的喊叫聲在街道之中接連響起,將各種各樣的信息「透露」給了閉門不出的鎮民們,以水朝陽為首的武者小團體將攻擊目標鎖定為城內的士兵,這些人共同行動,只殺外來招募的士兵,本領地的則有意放過,原本領地就不大,所以不存在認錯人的情況。
這一路沒有遭到絲毫抵抗,比撿蘑菇還容易,不僅水朝陽心中早已五體投地,跟着他一同起義的武者們也暗自心驚,小小的幾撮藥粉而已,卻將整個城主府打擊到癱瘓不起,誰說藥師只能救人。一怒殺人的藥師才令人膽寒。
跟隨水朝陽揭竿而起的武者們大多來自其他村鎮,雖然是好兄弟,為的卻不是自己的利益,促使他們踏上這條路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老藥師的死。
正像候光所擔心的那樣,受到褚宏圖老藥師恩惠的人,乃至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的人,一起爆發了。
「兒子你要去幹什麼,」
突然打開的大門裏面,一臉驚慌的中年婦人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娘,阿爹被抓走了,這是救出阿爹的唯一機會呀,」
青年手中拎着不知從哪裏翻出來的長劍,一雙大眼瞪得圓圓的。
像這樣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候光為了搜刮租稅與財物而抓了不少人,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家庭比較富裕,卻與領主府沒有勢力關係的平常鎮民,這些人站起來了,沒過多長時間,不滿的群眾就擠滿了街道。
震國民風依然停留在較為原始的時期,法令,很多時候未必壓得過家族的規矩與長老的威嚴,當這些更為重要的東西被破壞,被踐踏,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另一邊,直接衝進領主府的仇無衣也沒有遭到如何嚴重的抵抗,能夠站起來的士兵只不過兩三個人,而且毫無士氣,輕而易舉地被仇無衣打倒在地。
而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抓住候光,不僅是因為他的領主身份可能在將來帶來麻煩,至少肯追隨而來的所有人目的都是他的人頭。
「該死,提前問問他住在什麼地方好了,」
仇無衣越過一個武者的肩膀,左腳輕輕向後一踢,正踢在武者的後腦上。
「按照慣例,應該在最上層。」
「說的也是。」
進入領主府二樓,仇無衣剛剛打倒的這個人是唯一能站起來反抗的,比一樓的狀況還輕鬆。
不過仇無衣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可能有戰鬥力的人都聚集在最上層,話又說回來,到了這時候還往上跑,這大概是將希望寄托在防守上,也就是說可能還有一點頑抗的信心。
果不其然,不等仇無衣登上三樓的樓梯,一個墨綠色的影子突然從天而降,看不清相貌,只看得見手中的長槍。
不知是不是因為流行,候光的這個領地似乎喜歡用槍的武者不少。
來者沒有報名,也沒有登場台詞,甚至臉都遮在頭盔之內,一杆大槍掄得虎虎生風,槍身過處,雕滿精細花紋的階梯扶手被掃得七零八落,變成了一堆爛柴。
「莓莓你先上去,候光以外,擋路者,殺,」
仇無衣見這傢伙開始破壞樓梯,頓時眉頭一皺,甩起重弦纏起柳莓莓的纖腰,輕輕一甩,就把她甩到了持槍武者的身後。
「阿哥我先走一步,」
柳莓莓好不容易的到了仇無衣的許可,心中積蓄起來的殺意早已無法抑制,眨眼之間就消失在階梯的拐角處。
「大言不慚,」
持槍武者怒喝一聲,在他眼中,仇無衣和柳莓莓的行為實在是太不尊敬領主。
「這些話,死了之後再和你家老爺慢慢說吧,」
仇無衣目光之中掠過一絲寒意,雙手齊出,漫天飛舞的銀色絲線宛如春日被微風吹起的花雨。
「不過是幾根線而已,有什麼鳥用,」
持槍武者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捲起手中長槍,左突右甩,將仇無衣之間射出的細弦一股腦全卷了過來,兩手向後猛地一拽,不料卻沒有將仇無衣一起拽過來。
難道是因為線比想像中長。
定了定神,持槍武者似乎想明白了其中原因,索性將長槍在頭頂舞成了車輪模樣。
但是……好像依然毫無意義。
無論卷過來多少都沒有用,仇無衣指尖流出的重弦源源不斷,持槍武者卷來捲去,竟然捲成了一個大大的線球,手上長槍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
「別玩了。」
仇無衣望着持槍武者的臉,友善地微微一笑。
「該死,」
持槍武者知道遭了算計,索性兩手一松,將長槍連同卷在槍身上的線球丟到一旁,拔出腰間藏着的匕首,面露凶光。
仇無衣揚起左手,指尖向後輕輕回勾,地上的「線團」和長槍反而被拽向了他的一邊。
持槍……已經沒有槍的武者回身揮出手掌向線團劈去,想要將其擊飛之後再攻向仇無衣。
纏得結結實實的「線團」卻突然從核心散開,重新化作一條條鬆散的重弦,像一張大網,劈頭罩在了武者的腦袋上。
仇無衣目光向下飛速掃過,腳尖向着正下方用力一點,本來在那武者手中的長槍被這一腳震得彈向空中,仇無衣左腳由地面甩向半空,砰地一腳踢在了槍柄的尖端。
「嗤,」
長槍輕而易舉地貫穿了在金屬網中掙扎的武者,後背進入,前胸透出,眨眼間就斷了氣。
迅速收回散落在附近的弦,仇無衣也沿着柳莓莓前行的那條道路登上了三樓,也是領主府的最高層。
還未上樓,滿地粘滑的鮮血已經令仇無衣皺眉不已。
幾張軟塌塌的人形物體泡在血海之中,這些血,想必是從這些「人」的體內流出來的,同樣,正因為體內的物質大多數外流,屍體也就變得像曬乾的鹹魚一樣乾癟。
「饒命啊,你看,我可以給你,什麼都給你,」
縮在角落裏的正是候光,他本來也是實力不錯的武者,但在化作惡鬼的柳莓莓面前,很少有人還能夠保持鎮定。
「不急,很快就輪到你。」
柳莓莓拎起一個貌似已經失去意識的武者,潔白柔嫩的指尖狠狠地戳入了他手臂上的肌肉。
「啊,我的手,我的……」
武者立即醒了過來,手臂在柳莓莓的指尖抽出之後頓時腫大了數倍,一塊塊異常隆起的肌肉掙烈皮膚,掙斷血管,撲哧撲哧地裂成了一塊塊。手臂,肩膀,武者身上的肌肉大塊大塊地接連脫落,很快變成了一具沒有絲毫血痕的白骨。
「哼哼哼,這個穴位還是所有書上不曾記載的,我就稱之為毀沖穴好了……已經是最後一個人了啊。」
柳莓莓冷笑一聲,拋掉手裏提着的骨架,忽然看到了一臉不悅的仇無衣,連忙像寵物一樣貼了過去。
「算了,這種時候還守在這傢伙身邊,想必都是一丘之貉,哎,殺人就殺人,死成這個樣子,讓外人看到可怎麼辦。」
仇無衣正要去抓候光,手剛伸出,本以為他還會稍有反抗,結果卻簡簡單單地抓住了候光的衣領。
「饒命啊……大王……」
候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不住哀求,別說反抗了,連反抗的心都被嚇得碎成了粉末。
「你自己看,」
仇無衣揪着候光,將他一路拖到窗前,候光戰戰兢兢地往下一看,褲襠隨即一片溫熱。
暴怒的領民已經將下面的街道與院落擠得水泄不通,黑壓壓的一大片,被殺死的士兵屍體被穿刺在木樁上,高高地舉着,就像他們的旗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