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峰不正,環雲萬丈,邪映峰靈石古道,曠古一位大聖戰天於此,天門石崩裂墜擊形成此山,管他神傳也好,民諺也罷,如今此地將是再創峨眉啟山首戰武場。
「大師兄,非要如此麼?」明君絕非畏戰,只怕無論勝敗都是恩斷義絕。
大師兄赤顏醬黑,闊目圓睜勢要吞海,道袍迎風飄蕩,喝道:「休要多言,你我緣份已盡,今日我便要清理門戶!」
明君閉眼擠出熱淚兩行,再睜開時,大師兄已經不見,無面無相,天地無蹤,師傅秘傳元神,當年再三叮囑,不可合元,他還是吞下了。
大師兄非要我用天月照你顯身?開天月在眉間,一輪清月慘澹白光,如師弟心中之苦,當年與凰兒情愫糾纏,害得師傅自封辰歸,是我少年無知,可如今我這雙濁眼卻比你看得更清楚。
「願問天道何求!」明君撲翼揮擊,清脆一聲,擊開側身來襲,師兄手中飛出星刃,他居然...想殺我?
師兄遁入無相逆境,偶爾見他碎影,如天鏡照水,水又映天,天地間已無此人真跡,自斷命源,無相無生,靈光懸於山間,帶出晶棱冰芒,照得天雲與山石也成鏡中之物,似幻似真,師兄聲在遠辰:「天道虛靡,不如我王!」
明君看清來勢,自身處於鏡照之中,師兄來勢兇狠,衝擊鏡身令其碎裂,好在靈行神速早就逃離鏡面,不然非要元神隨鏡湮滅,當真情義不顧,那就休怪師弟...
「天地八極,聖靈六門,師兄要往何處稱王?」明君遁入雲霧也消失不見。
正天交...
何為天正?萬法皆有亂陣,可翻雲覆雨逆轉陰陽,卻有一處天鏡無人能及,正天!萬天交匯於此,若不能看透世界,便無法觸及此天,正天當空,無論外界如何興風作浪,此地永恆清風秀月,柔陽當空。
「天地有色,唯我無相,浩瀚天地,唯我獨尊!」師兄之狂傲終於化為魔性,他入邪太深,無人可救!
「師傅,我該如何是好!」正天之上,明君坐雲抱膝,月照奧天發狂師兄,心中無限悲涼。
正天雲空雷鳴陣陣,師傅原來早能靈行正天,雨雲乃恩師之悲,星魂展現眼前,笑道:「徒兒,你救不了他,為師慚愧,未曾看出他的本性!」
明君自然知道,他只需怒墜雲天,就能一擊破滅無相鏡面,那樣師兄畢生功力也就毀了。
師傅明明悲傷卻藏在霧裏,拂塵指向雲空,問道:「徒兒,你可看懂這天地?」
明君月掃雲天,發現無數鏡面雲環,他立時頓悟,師傅真是好師傅,片語之間點明天修秘要,見明君已懂,星魂暗去,師傅笑容最後淡出眼帘。
明君心意已決,師兄對不住了!全身爆燃,自天上直墜雲淵,奧天之外的鏡面中,狂人飛天遁地,找不見明君,他就要肆虐山林,太乙君火自其二指交疊手印中發出,燒得靈獸出洞,神鳥飛天。
但不消多時,焚林之火全數升天,聚會於一點,火焰流星當空閃現,怒炎天君從天而降,聲如轟雷雲中翻滾:「世無孽道之鏡,小夜封疆,你當成天道,可知天外有天,道外有道...」
流星衝擊無相鏡面,小世界無相天立時破碎,耳邊唯有清亮銳聲,如晶石爆碎,師兄已經現形卻還要頑抗,元真劍霞光一閃點向明君喉嚨。
「你不配用此劍!」明君星鎖繞臂揮打劍身,法劍立時斷成兩節。
師兄赤面驚懼,體內居然法力全無,各形手印,各樣咒語一一試過,未見半絲道光,沖明君吼道:「你做了什麼?」
明君仰天長嘆,雙眼緊逼,兒時美好閃過眼前,往日和藹可親的師兄去哪了?沉聲道:「留下三魂七魄保全性命,靈上元神盡毀,師傅之言,你不該忘了!」
師兄赤面不再,慘白可見,身體晃了兩下,雙膝跪地,絕望之淚奪眶而出,語調也是悲涼哀怨:「400年了!爹娘的臉都忘了,如今全沒了!完啦!」
好似師兄長劍剜心,學師傅那般藏起悲痛,心中哭泣險些失聲,生吞這份苦楚,修正心境,才說道:「師兄,錯了就是錯了,人間道,從頭來過,我在這裏等你!」
師兄猛然起身,一拳轟在明君臉上自己卻被震倒在地,只剩叫罵:「畜生,是你貪圖美色,害死師傅,牽連眾師兄弟,太乙宮三屆上選,明明入階,卻棄我不用!」
此事明君全然不知,聽師兄說完,全身一震,眼淚終於決堤,怎能如此,天道公允何存?萬無等分,虧他們說的出口!
跪倒在師兄面前,再磕頭也無濟於事,那個多情似火的鳳明君又回來了,哭喊道:「師兄,原諒我,師弟對不起你!」
師兄眼中出現過幾分慈愛,見明君護體法力消散,一股邪雲再次充斥雙目,一道劍符在手,無須法力加持,借仙劍向他背心刺去,千鈞一髮,一盆黑墨倒在臉上,驚嚇之餘法術遭到打斷。
「無恥老道,鬥不過,就要加害我鳳哥哥!」聲音宛如星空靈雀,正是嬛雲仙子。
明君這才驚醒,見那道符咒,心涼了半截,正要發作,與師兄之間卻多了一人,一身星袍正是師傅,師兄見到師傅嚇得全身發顫,師傅手中玉瓶潑出一盆水來,打濕師兄也在地上匯成水窪,又指着水面怒斥:「孽徒,看看自己模樣,那天道豈能容你,自悟不得,卻來怪你師弟!」
師兄凝望水面,只見額頭破碎,黑煙流出,髮膚之下已無血肉,唯有魔湮由空殼流出。
明君月照師兄,他已成魔怪,再無天修可能,為求速成,居然讓外元入了心鏡,叫人痛惜至極,又恨入骨髓,師兄絕非想當掌門,是貪圖鳳靈之力,想要殺死並煉化師弟,好毒啊!
「如今你這般,妖道都難容你!」師傅怎不痛心?背過身去,殺或釋,只看明君。
明君又該如何?當年頑童累了!師兄背着,想爹娘了!師兄勸着,餓了!師兄摘果挖薯,想着就哭了,多望師傅幾眼,師傅不言,再看師兄,已逃下山去了!
師傅這才轉身,並無責怪之意,拂塵上撩星華閃耀,明君胸膛如水通透,赤玉之心清晰可見,師傅嘆道:「徒兒,如今你天下無敵,唯有此處是你軟肋,若有人破你心境,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封了吧!」
明君跪叩師傅,笑道:「師傅不也沒封麼?若是這兒冷了,我等與那妖魔有何區別?」
師傅也笑了,卻笑得苦澀,仰天長笑,淡去前又道:「只怕你終將要為它所累!」
明君坦然無懼,再拜師傅,笑道:「那便來吧!若是惡人,不給他機會便是,若是熟人,刺我這刀,他不心疼麼?」
師傅飛星而去,留下一聲:「傻徒兒...」
一旁雲妹倒是急了,頓足喊道:「鳳哥哥呀!師傅叫你清心,沒叫你絕情,你就封了心境吧!剛才多險啊!」
明君掐她俏鼻,逗樂道:「若是哥哥從此不再逗妹妹開心,成天板着臉說,男女有別,站遠點!妹妹如何是好?」
「哎呀!」雲妹也要被逼瘋,飛去尋嫂子告狀。
凰女也是無奈,知鳳莫若凰,真的封了心鏡,夫妻恩情也就淡了,所以修道之人才孑然一身,夫君必是為此,不願冷淡愛妻,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明君握妻手,又是彼此痴醉,緊緊依靠,看着女兒與雲妹玩耍,若是一天,連這些都沒了,活着又有何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