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令 第五十一章 兩個傻子

    凌風一夜未眠，天還沒亮的時候，他打了一盆清水，他看着水裏的自己，他變了。半年前，他還是個把汪大娘的任務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現在，他的思想和態度都轉變了：「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他看着水中的自己問道。如果沒有遇見蔣大師，如果沒有遇見梅芊芊，他的生活也許是另一翻景象，也許他還在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許他已死在田海容的手裏，死在信陽的獅河裏。如果不是蔣大師，那麼連給他收屍的人都沒有。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就算以前過得是行屍走肉的生活，但是他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在蔣大師和孟玉樓的身上看到了正義，正義從不會泯滅。如果他死在獅河裏，那麼他的死有什麼價值呢？他突然恨起汪大娘來，因為在汪大娘看來，他只不過是個為她殺人的馬前卒，一個卒子，丟了又有什麼可惜。他只不過是替汪大娘吞屍化骨的野狗，一條野狗，死了又有何可惜？汪大娘也許從來都沒有真正關心過他，偶爾的噓寒問暖，只不過要他拼盡全力去殺人，殺她的仇人。

    他伸手去抓水裏的自己，他一把抓空了，他抓的只不過是遇到任何形態都會變的水，他抬起手，水從他的手縫裏流出，又跌落到水盆里。世間美好的夢想，都不過是鏡花雪月。他看着一圈圈盪開的水紋，他覺得自己是個無用的人，他不能保護梅芊芊，梅芊芊應該就是他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人了。

    他洗刷好，拿起劍。向院子中走去，他要試試昨夜修練的混元內功。他一拔出劍，劍身帶着吱吱之聲，他一劍掃出，劍氣劃在一丈外的樹上，樹幹被劃出一道痕跡。他大驚又大喜，沒想到混元內功使出的力道如此強勁。他笑了笑，他撫摸着手中的劍，然後他把劍插入劍鞘，向門外走去。

    天已經亮了，他走到大街上。街上有很多人，他走進麵館吃了一碗麵，他現在精神抖擻，他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他剛走進一條巷子，就看見了孟玉樓，凌風一驚，然後沉下心道：「你為什麼不帶着你的銀槍，你不帶你的槍，你一定殺不死我。」。

    「因為我今天不打算殺人，我又何必要帶槍」孟玉樓道。

    」你不殺我為什麼卻還要攔住我的去路？「凌風道。

    」我帶你去見梅芊芊「孟玉樓說完轉頭就走，他也不管凌風答不答應跟他走。

    凌風當然要跟他走，不管梅芊芊在那裏，他都要去找她。

    轉了幾條小巷後，孟玉樓推開一閃大門，裏面是一個院子，院子裏的桂花香得撲鼻，凌風沒進院子就聞見桂花的香味了，他走在孟玉樓的身後，他剛踏進院子就看見梅芊芊嘟着嘴，她正在玩弄手裏紙鴛鴦。她的身上很乾淨，一定是孟玉樓給她買了新衣服，她現在和以前一樣美麗。而紅衣光頭小孩正把一朵桂花塞進嘴裏，這是個見什麼都吃的孩子，他好像整天都吃不飽。

    」為了不測，我把爹娘送到鄉下去了，這裏很安靜「孟玉樓道。

    梅芊芊看見孟玉樓回來了，就連忙跑到他的跟前拉住他的手，她看着孟玉樓咯咯地笑。凌風看的很不自在，他看着梅芊芊，這樣的場景讓他傷心難過。孟玉樓把梅芊芊拉到椅子邊，然後示意讓她做下來。紅衣光頭小孩一看見凌風，連忙去拽凌風的衣角：」錢，錢「。

    凌風蹲下身，撫摸着紅衣光頭小孩的臉，他的臉上也乾淨了，身上也乾淨了，孟玉樓一定也給他買了新的肚兜。凌風看着紅衣光頭小孩，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情感，他的心很苦，他的嘴裏的吐沫也很苦。

    」謝謝你替我照顧他們「凌風拍了怕紅衣光頭小孩的肩膀道，他是對孟玉樓說的，雖然他沒有看孟玉樓，但孟玉樓一定知道是他說的，他不可能對兩個傻子說這樣的話。

    」我照顧他們，是因為我對他們多少還有一些情分，情分這種東西十分昂貴，你這種人不可能有的「孟玉樓看着凌風道。

    凌風不說話，因為現實就擺在他的面前，他不想反駁，如果他的心再細緻一點的話，結局不該是這樣。

    梅芊芊看見凌風，又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凌風的身邊拉住凌風的手，看着凌風傻傻地笑。凌風突然心好疼，梅芊芊變成這樣全是因為他，他的悲傷現在已全部寫在臉上，他抬起手想摸摸梅芊芊的臉蛋，他的手剛伸出，又放了下來。

    」怎麼，你不是一直關心她的安全嗎？現在看見她連抬手撫愛的勇氣都沒有了？「孟玉樓道。

    梅芊芊還在玩弄着手裏的紙鴛鴦看着凌風傻傻地笑，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深山中一股涓涓清泉。她的笑聲，像是清晨歡快的蟲鳥。她看起來清雅脫俗，她應該是落入凡塵的仙子。凌風越看心越疼，越看心裏越悲傷。

    」你明知道我是真心切意關心她，你又何必挖苦我？「凌風道。

    」如果你是真的關心她，請你住在這裏，這樣你天天都能關心他「孟玉樓。

    「我已經說過，我來京城是為了一項絕對隱秘的任務，這個任務我不能告訴任何人，而且是一定要成功的任務，所以我不能住在這裏，而且以後我們也不能經常見面，否則，對你，對我，對梅姑娘都非常危險「凌風道。

    」這樣說，你一定要站在我的對立面，一定要成為我的敵人了？」孟玉樓道。

    」我並不是你的敵人，以後你一定會知道，只是現在我不方便說「孟玉樓道。

    」你就是我的敵人，因為我已查清楚，吏部尚書潘玉是大太監李彥的狗，而你卻是吏部尚書潘玉的狗。李彥我要殺，潘玉我也要殺，所以你一定是我的敵人「孟玉樓道。

    凌風握緊手中的劍，如果別人這樣說他，侮辱他是一支狗，他一定拔劍和他拼命。但是他沒有拔劍，因為這話是正義凜然的孟玉樓說的。

    凌風整頓下思緒道：「你現在誤會我，罵我，我都不會怪你，因為你根本不了解內情，他日你若明白我來京城的真相，你一定會為你今天說出的話後悔」。

    「我從來不會後悔，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你」。孟玉樓道。

    」以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是嗎？「凌風看着孟玉樓道。

    」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孟玉樓道。

    凌風失落地轉過頭，梅芊芊還在對他咯咯地笑。他抬手拂去梅芊芊頭上的桂花葉，他剛抬起手，他突然感覺後背變得冰涼，然後又感覺到了一陣痛，一陣麻。他想轉身抓住孟玉樓的手，可是已經遲了。

    一把小刀正插在孟玉樓後背上，鮮紅的血已染紅了整個後背。梅芊芊大叫起來，她看着凌風滿血的後背，然後哭了起來。她哭得很傷心，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啊「紅衣光頭小孩也跟着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