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慕溶月着盛裝華服,領着一眾侍女侍衛,乘坐華蓋瓔珞車,一路車馬粼粼,浩浩蕩蕩往君府而去。
並沒使人提前清場,這樣一支豪華車隊自然引得道上的百姓好奇張望,議論聲如潮。
有知曉內情的人悄悄說出車中人的身份,立時又引來一陣喧囂。
「這可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也是咱大綦第一位公主,身份尊貴着哪…」
「聽說她要在玉城選駙馬…」
「這麼說,她看上了君家的三公子?」
「那還有假?沒瞧着車隊去的正是君家麼?」
「三公子若是尚了公主,那君家豈不是如烈火烹油…」
「風頭已經蓋過龍家了…」
因為是在鬧市,車馬行得極慢。
慕溶月撩起車簾,饒有興味地看着外面民眾的反應,間或聽到他們的議論,嘴角抿着輕淡的笑意。
車馬路過春暉路口時,她忽然揚聲叫停。
自有侍女將她的意思傳達下去。
片刻後一應車馬停頓。
慕溶月姿態優雅地下了車,在侍女侍衛的簇擁下往正在修建的福利所走去。
工匠民工們全都停下手裏的活計,呆呆地看着這一列衣飾光鮮不期而至的貴人,不知誰喊了一聲,「是溶月公主殿下——」
呆愣的工匠民工如夢初醒,忙紛紛跪下行禮。
「都起來吧!」慕溶月微笑看着眾人,身子微傾,雙手攤開虛扶,寬大的袖袍被風吹得鼓起,自有一股天家公主的氣派,「本公主只是路過,順道過來看看大家,大家辛苦了!」
聲音略帶三分矜持,三分親切,三分感動,完完全全一國公主的風範。
眾人紛紛起身,嘴裏道謝公主殿下,眼裏的光芒熱切又充滿了崇拜。
端莊美麗大方得體的公主總是很容易深得人心…
慕溶月自打來了玉城,這還是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在人前公開亮相。
雖然知曉底細的官員對她甚有成見,但民眾並不知情,因此就這短短的瞬間便收穫了他們的好感。
慕溶月滿意地笑笑,在工地上像征性地走了幾步,抬眼四處打量一番,又說了一些慰勉的話,間或提到君家,感嘆君家的善心,稱其為積善之家。
民眾們得了實惠,自然都順着公主的意思說君家的好話。
反正說好話不要錢嘛,想要多少說多少…
盞茶工夫過後,慕溶月在民眾的歡呼聲中重新登上華蓋瓔珞車。
這一次隊伍再沒停留,很快駛到君府大門口。
……
自打昨兒接了溶月公主的帖子,整個君家都騷動了。
君老爺夫婦更是愁得一晚上沒睡。
溶月公主親自登門拜訪,誰都以為這是君家滿門的榮耀。
可是這位公主的來意…
聽說她看上了自家三子。
這原本是件喜事,可是自家兒子那克妻的名聲,當然不止是名聲,而是實實在在剋死了前面娶的四個老婆。
這公主嫁進來萬一有個好歹,那可不是銀錢能擺平的事兒…
何況這位公主的性子,也並不真的是賢良淑德…唉…
不過不管喜也好,憂也罷,終歸改變不了公主要來君家的事實。
君夫人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連夜吩咐下人們灑掃、擺設、採購宴席菜品。
君老爺卻在滿城的找兒子。
君三公子日常在外野慣了的,三五日不落家也是常事。但公主紆尊降貴來君家做客,且是衝着他來的,怎麼也得找回去露個面。
君老爺終於打聽到兒子這幾日都在梵玉山的別院。
梵玉山別院是他十五歲時君老爺送給兒子的生辰禮物,此後這小子就將別院裏的下人遣了回來,另買了十來個啞奴侍候。
問他原由偏還說得振振有詞,說既然已經將別院送給他,便該由他自己做主。
夫婦倆雖然覺得兒子此舉有些不可思議,但這些年也沒出什麼事,便也聽之任之了。
既然兒子在梵玉山別院,君老爺忙打發管家親自去一趟,交待務必將三公子請回來。
但是這一等沒等回兒子,公主的鳳駕就先到了。
君老爺顧不得生氣,忙大開中門,領着闔府大小到門口跪地迎接。
慕溶月款款上前虛扶君老爺夫婦,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連聲道着大家請起,態度親切大方,絲毫不擺公主的架子。
待君夫人起身,便極其自然地挽了她的胳膊,一同上了旁邊的油壁輕車。
君夫人受寵若驚,心裏更是忐忑。
她自不比外邊那些不明內情的百姓,這溶月公主什麼德行她也是打聽過的,說句任性妄為也不為過。
如果她只是單純地來君家做客,聊聊家常。自己作為君家的女主人,肯定熱烈歡迎,可她明明不是…
唉…君夫人暗暗嘆氣,面上還得堆滿笑容,表現出不勝榮幸的樣子陪着她說話。
慕溶月心裏自然曉得這一家人什麼心思,不過大家也都是演戲而已。
原本是想在篝火會上挑中君熠然,再順理成章由太子宣佈他為駙馬,然後安排一場刺殺,太子受傷昏迷,由老四護送太子回京養傷,換母妃來玉城為她主持成親大典…
母妃,母妃太需要一個理由離開京城了。
卻沒想太子會在這之前再次中毒,別人都以為是她下的手,她很冤枉好不好…
那事不是她乾的。
偏偏老四也跳出來跟她做對,暫緩舉辦篝火會…
唉,來君家,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就在兩人嘆氣的工夫,油壁輕車已經進了君府後院。
院子裏花木扶疏、枝繁葉茂、假山流水相映成景。早有一干婆子下人並慕溶月帶來的侍女在邊上候着,二人一下車就被簇擁着進了上房的廳堂。
廳堂內的擺設自然富貴,上等花梨木的長條几案,做工精細的雕花座椅,繪有歲寒三友的琉璃屏風……瞧得慕溶月也頗為動容。
之所以選中君家,除了君熠然本人是只潛力股以外,便是君家令人眼熱的財富了。
君家以商業起家,往上數三代都是豪富,歷代家主也都很有經商的天賦,不但守住祖業,且將君家的財富如滾雪球一般的越滾越大。
有了財富,才能有更大的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