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太,是青姨嗎?
他居然認識青姨?
蘇璟妍心裏疑惑,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龍家或是陸家,她其實都不想去,若有機會還是想去太子那。
畢竟此行是想更多的了解太子,只有近距離接觸才有可能了解得更多。但眼下以阿錦和宋大人的態度,只怕不會同意,或者先去見見青姨也好…
打定主意,蘇璟妍便朝宋大人點點頭,「好,我去青姨那。」
慕彥崢沉吟一會,「也好,那你自己當心,我辦完事就去尋你。」
「好。」蘇璟妍乖巧地應了聲,含笑看着他,與先前對待君熠然的態度截然不同。
被晾在一旁的君熠然忍不住催促:「殿下,不是有話要說嗎?不說我可要走了。」
宋大人見狀忙給蘇璟妍使眼色,二人隨即退下。
待走到僻靜處,宋大人神情鄭重,四下里瞧了瞧沒人,這才低聲道:「今兒的宴會不尋常,只怕接下來還會發生更可怕的事,你自己當心些,千萬莫要捲入其中,靜觀其變就好。」
還有更可怕的事?阿娘這是要動手除去太子嗎?
蘇璟妍神情驚訝,心情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到了此刻,她再無法將宋大人當作被坑的貨,只怕這老狐狸也是自己人,由始至終不過是配合她們母女倆演戲而已,如此做自然是為了給她一個名正言順出入玉城的身份。
怔愣間碧螺和竹葉雙雙奔了過來。
碧螺先前被她支使去查千雲樓的底細,竹葉卻不知去了哪裏。
既然阿娘有可能對太子下手,那麼竹葉短暫的失蹤就顯得特別有問題了,只是這麼大的事阿娘為什麼不支會自己一聲,雖說可能幫不上忙,但好歹心裏有數啊。
哎…阿娘只怕是疑心自己了。
心裏想着面上卻神情淡淡,朝宋大人施禮後便領着她們去青姨的暖帳。
陸家算不得名門望族,在玉城也不過普通的商戶,但陸太太此人擅長交際,因此也得了請貼來千雲樓赴宴。
當然,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象。
既然宋大人有可能是自己人,那麼給自己的同夥弄一張請貼也不算難事。
但畢竟是不入流的賓客,因此雖然有幸來參加這場宴會,但在待遇上便差了些許,與幾家跟她差不多家世的女眷們擠在同一座暖帳。
只是,阿娘既然要在這場宴會上對太子動手,那青姨肯定會在暗地裏幫忙甚至是指揮,可為何宋大人還要自己來青姨這裏…
木青看到她忙迎了出來,隨她一起迎出來的還有陸芸兒。
三人相互見過禮後,木青便陪着她一道站在外間一邊觀看一邊閒聊。
瑟瑟的寒意先前的意外似乎並未影響大家的興致,沿着溪渠兩岸仍就站滿了人。
上游太子已經重新開始投放羽觴酒,整條溪渠連帶整個園子都瀰漫着醉人的酒香,看着那些青玉羽觴在溪流里浮浮沉沉,搖搖曳曳,充滿了動人的美感。
兩岸絲竹聲聲,輕歌慢吟,不時夾雜着看客們的歡呼或掌聲。
氣氛無以倫比的歡樂。
陸芸兒卻顯得心不在焉,背着木青拉過蘇璟妍低聲問道:「你剛才見到龍公子了嗎?」
想來她還以為蘇璟妍不知慕彥崢的真實身份。
這丫頭真是人小鬼大…
蘇璟妍自然知曉她的心思,心裏一陣暗笑,卻也老實地點了頭,「見到了,不過殿下忙着查剛才的中毒案,並沒工夫多說話。」
陸芸兒咬了咬唇,眼神里極快閃過一絲妒意,很快又恢復人畜無害的天真表情,「那呆會他過來找你,阿妍姐姐你可得帶我一起玩啊。」
蘇璟妍笑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神撇了撇身側的木青。
木青似是有所察覺,回頭瞪了她倆一眼。
陸芸兒吐了吐舌頭,便不多說了。
……
曲水宴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慕彥崢和君熠然卻悄然上了千尋閣。
婢女們都被屏退,廊下未生爐火,剎時寒意凜冽。
「熠然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君熠然卻聽了個明白,只聽他淡然道:「自然是為了殿下你。」
「為我?」慕彥崢神情訝然。
君熠然正色道:「不錯。正如殿下所說,這不過是一個玩笑。我拿我們君家子侄的性命,跟太子殿下開了個玩笑。」
「你瘋啦?」慕彥崢看着他,神情幾分惱怒,「以太子的精明,他必須早看出這是你搞的鬼,原本是要息事寧人的,可你偏偏不依不饒…你說,現在要怎麼收場?」
「殿下,你既然知道是我,大可將我交出去,以成全你們慕氏皇族兄友弟恭的美名。」
「你一一」
慕彥崢不禁為之氣結。
他之所以單獨約他來千尋閣,便是不想把他交出去。
終歸朋友一場,他做不出那樣的事。
太子將此事交給他辦未嘗沒有考驗他的意思。或者太子自己也沒打算這個時候跟君家翻臉,所以才將處置權交給他。
慕彥崢嘆了口氣,又盯着他看了半響,才道:「這次的事,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君熠然道:「殿下最好想清楚,生在帝王家,真的有所謂的親情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慕彥崢頓時沉了臉。
君熠然淡淡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慕彥崢臉上湧起怒意,就算他跟太子一向疏遠,但也絕不容許底下臣子妄議慕家的家事…
「三公子請慎言。皇家之事,還是莫要妄議的好…你我交好,是咱倆之間的情義,我不希望因為你的偏執,將這份情義葬送…三公子,好自為之吧。」
說罷再也沒有回頭,轉身飛快步出千尋閣。
心裏到底有幾分惆悵,就算他想要扳倒太子,想要為君家謀求長久的富貴,但是這樣明晃晃地鼓動自己與太子搏弈,打着為自己好的旗號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也實在太過分了些。
似乎由始至終,他都沒將自己當作他的朋友。
看着他惶然步下石階,君熠然嘴角泛起冷笑,不管是慕氏,龍家,還是別的什麼人,欠他的,終歸是要還的。
慕氏,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