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彥崢冷然看着他,「不是。我沒那麼無聊,拿自己的人馬來試探你這個。」
君熠然沉默一刻,忽然笑了笑,「那就有些意思了。」
慕彥崢沒有接話,眉頭卻皺得緊緊。
的確不是自己派的人,但那些人又的確是衝着君熠然去的,顯然是想確定他會不會功夫。這個自己早從阿蠻那裏知道了,根本用不着再來試探。
那他們是誰的人?
車夫只是受了點輕傷,此時已經爬到車底去看情況。
侍衛們也都站起身來,個個神情慚愧,顧不得查看傷勢走到慕彥崢面前行禮,「屬下失職,讓殿下受驚了!」
慕彥崢擺擺手道無妨,讓他們先看傷上藥,又問車夫馬車情況。
車夫皺着眉搖頭,「走不了了,車軸被砍斷,車輪輻條也斷了好幾根。」
幸好侍衛們是騎馬來的,這會兒倒沒跑遠,只是將附近幾塊地里的麥苗全啃了。
慕彥崢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吩咐留下兩個侍衛繼續查看,他則招呼君熠然上馬,跟另兩個侍衛一起騎馬回城。
這事兒自然是要報給宋大人的。
顯然剛才襲擊他們的也並不真的是莊稼人,百姓們侍弄莊稼不易,不管是馬啃了還是被那些人踩壞的莊稼當然都得賠償,這事兒也只有宋大人來處理才最為合適。
想到宋大人,他心裏沒來由地一驚。
先前出城時恰巧碰到宋大人,也就順口提了一句,莫非這次的事是宋大人安排…
可他為何這樣做?
慕彥崢想不明白,無論怎樣想都想不出宋大人這樣做的目的,所以應該不是他。
但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二人在城門口分道,君熠然回君家,慕彥崢回行宮,表面看還算是和氣。
侍衛當先去府衙報信,宋大人接到消息便趕來行宮。
慕彥崢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言問這事是不是他做的。
宋大人神情驚訝,忙跪下鄭重說道:「殿下明查,這事兒絕不是臣乾的,君三公子會武的事,臣早就知道,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慕彥崢沉沉問道:「那你還將這事告訴誰了?」
宋大人神情先是茫然,繼而想到什麼臉色忽然一變,「臣知道是誰了。」
「誰?」慕彥崢迫不急待問。
宋大人緩緩道:「君途梁。」
「是他!」慕彥崢失口驚呼。君途梁便是君熠然的父親,人稱君老爺君大善人。
君家雖然是豪戶,但他這人向來低調,平素也宣少跟官員們來往,偶爾在公眾場合露面也都是君家捐款捐物的時候。
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他…
「這麼說他已經察覺自家兒子背地裏的小動作?」
宋大人緩緩點頭,「今兒殿下走後不久,臣碰到過他,免不了寒喧幾句,當時他神情有異,臣以為他是因為兒子的婚事有變心情不好,便沒有多心。現在想來,當時只怕他已經做了安排,殿下去梵玉山找三公子,也就是湊了個巧。」
慕彥崢聞言也覺得有理,不由再次想到阿蠻告訴他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兒。一個人前後的言行舉止相差太大,即便再怎麼偽裝,時間久了也總會露出馬腳。
君途梁是生意人,做生意的哪有不精明的,發現兒子有異也是常情。
慕彥崢想了想,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把實情告訴三公子吧,免得他疑心是我們動的手腳,這個黑鍋我可不背。」
宋大人道了聲好,又行了禮告退。
損壞百姓莊稼的事即便殿下不說,他也得把善後事情做好。
君熠然回到君家先去主院給君夫人請了安,陪着說了會兒話才轉回自己院裏,聽到下人說宋大人派了侍從過來傳話,心裏疑惑也仍是親自見了二虎。
待聽了他傳達的話,心裏既意外又吃驚,面上卻雲淡風輕,只淡淡說道:「我知道了,難為大人費心了,還讓你專門跑一趟…」說罷朝旁邊侍立的小童使個眼色,那小童便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捧給他。
二虎神情尷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君熠然笑道:「拿着吧,這是君家的規矩。」
二虎只好收下。
待他走後君熠然神情頓時一沉,在院裏停頓片刻又匆匆出了院子。
這種事兒他當然不會直接找他父親要答案,但也不會偏聽偏信宋青崖的話,終歸自己查出的真相才最可信。
君熠然出了府便直奔飄香院,殊不知趙二虎並未離開,見他出府便悄悄地綴了上去,當然不敢跟得太緊,以他的功夫,稍不留意就會被發現。
遠遠看他進了飄香院的後門,趙二虎就不再跟了,返身回府向宋大人稟報。
與此同時,慕彥崢去了西苑。
西苑裡如今住着龍家的女眷,見他來了幾個舅母神情古怪,雖是照常招呼他入內喝茶閒話,言語間終於忍不住流露怨言,「也不知老爺們到底去了哪裏,將我們撂在這,何時才能回府…」
看來君老三那話也不完全是假話。
說不定真是舅舅們為了失傳的星相占卜術,商議後決定進密室查找線索。
先前舅母們瞞着他,是得了舅舅們的囑咐,畢竟這是龍家的最高機密,不能讓外人知曉。眼看這麼多天沒有動靜,心裏就慌了…
這樣一想,他心裏頓時就來了氣…和着自己這些天領着人在玉城的大街小巷裏搜查,天天挑燈熬夜急得睡不着覺都是一場鬧劇,瞎操、心了。
當下也不說話,只笑着看她們要如何把這戲唱下去。
婦人們見他不接話,二夫人三夫人彼此交換個眼色。
二夫人的視線便又轉向他,「殿下你跟我來一趟,二舅母有話單獨跟你說。」
慕彥崢自顧吃着花生米,嘴裏嚼得嘎嘣脆,聞言只是抬了抬眼皮,貌似不太在意地道:「二舅母想說什麼,就在這說吧…也都不是外人,三舅母,你說是不是?」
龍家的長輩一向拿他當子侄看待,平素說話也都這般隨意,幾個婦人並不覺得他這話有何不妥。
但二夫人卻隱隱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裏不對勁,只得訕訕地笑道:「自是曉得殿下沒拿我們當外人,只是這事是二舅母的私事,當着大夥的面說有些難為情。」
她這樣一說慕彥崢反倒不好拒絕了,當下笑着點點頭,起身跟她去了另一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