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麼?
於非白轉憂為喜。
如果楊北城不追究,陛下的怒火也該熄了吧。
邊上楊文連聲道不敢。
皇帝笑笑,「回去告訴你父親,朕承他的情了。」
楊文點頭應是,行禮告退。
皇帝揮手。
待楊文退出天字號房,皇帝才又看向於非白,面上再次湧上怒容,「你這狗東西,怎麼就管不住褲襠下那玩意兒…朕真不該帶你出京…」
「臣知錯了…陛下,臣錯了…臣保證,以後再不犯了…」於非白忙跪着認錯,頭磕得咚咚響。
皇帝又好氣又好笑,指着他道:「朕看你哪,遲早得死在這上頭…」
於非白惶急道:「臣以後再不敢了。」
皇帝哼了一聲,道:「起來吧。」
於非白忙磕頭謝恩,爬起來到邊上站好。
皇帝看着費青禮,問:「依你看,楊北城他這是什麼意思?」
費青禮想了想,「臣估摸着,可能不是他的意思,而是他那位小妾的意思。」
「你是說,是他的女人背着他做的這事兒?」皇帝神情略顯驚訝。
費青禮點點頭,「很有可能。」
旁邊站着的其他官員聞言俱都面露驚訝。
一個小妾,怎麼敢做這種事?
背後一定有人主使。但如果不是楊北城本人,那又是誰?
於非白這才後知知覺地覺得,自己是被那女人利用了…
「所以臣才提議暗中查一查。」費青禮又道,看了於非白一眼,「知道咱們這位於大人有這臭毛病的,恐怕只有京里的貴人了。」
京里人嗎?
在場的官員忍不住失笑。
是啊,於大人宣少出京,一向都圍着貴妃娘娘轉,這回若不是因着溶月公主的婚事,也根本輪不到他跟來伴駕。
這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跟楊北城關係密切的京里人,除了楊貴嬪,再不會有別人。
難道是楊貴嬪?
官員們心裏又是一驚。
實在想不出來,楊貴嬪指使人做這種事對她有何好處?
這不是添亂嗎?
……
楊北城也覺得他這個妹妹吃飽了飯閒着沒事幹,居然干出這種事兒。
作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楊北城的家眷自然都留在京城。而他常年駐守淮城,作為當家主母的正室夫人自然不可能跟着他駐留此地,但身為大將軍身邊也不能沒有女人照顧,本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緣故,楊夫人主動替他納了兩房妾室,皆是她當年陪嫁過來的自己人。
不用他費什麼事兒,戚氏便主動招了,說是夫人的意思。
既然是夫人的意思,那便是宮裏楊貴嬪的意思了。
「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兒就回京吧,這裏,你呆不得了。」楊北城冷冷地吩咐道。
戚氏抬手抹了把淚,小聲應是。
在她的設計下,雖然與那人行苟且之事的不是自己,可對外卻用的她的名義。不管怎樣,她的名聲已經壞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發生了這等事自然不可能留她在身邊侍候。
回京也好,終歸報了夫人的救命之恩,此生也不再欠她什麼了。
戚氏舒了口氣,行禮告退。
室內楊北城負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出神。
有僕從在外稟報,二公子回來了。
楊北城道聲進。
楊文入內,行禮,神情略顯躊躕。
「說吧,客棧里到底發生了何事?」楊北城並未轉身,視線依舊看向窗外,問道。
那邊的動靜鬧得這麼大,他作為淮城第一軍事長官,自然在第一時間已經知曉,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才讓兒子出面打探情況。
楊文將事情經過說了。
楊北城沉吟一刻,轉過身來,直直地看着兒子,「你喜歡那個青樓女子?」
楊文面色一窘,嚅嚅道:「兒子當她是朋友。」
楊北城失笑,「青樓女子,恩客才是她的朋友…」話鋒一轉,「難道你就沒有懷疑,她真實的身份?」
楊文心裏一震,「父親,您說什麼?」又想當然地替翡翠辯解,「翡翠只是個弱女子,她不可能是刺客。」
楊北城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人不可貌相,你呀,可別被她的表相騙了。因為喜歡,你便沒了警覺;因為喜歡,你已經失去辯別真偽的能力。老二,原本我是最放心你的,可惜…」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面上流露的神情,讓楊文又羞又愧,但要他即刻相信翡翠與今晚的刺客之事有關,也是不可能的。
這個兒子,其他倒好,就這性子,倔得很,一旦他認定的人或事,是很難改觀的。
楊北城搖搖頭,心裏難免失望。但終歸這件事並未造成什麼影響,只那青樓女子的身份,得好好查一查了。
「先回去休息吧,這事明兒再說。」楊北城看着兒子,擺手吩咐道。
楊文應是,行禮走出屋子,走到遊廊盡頭忍不住重重呼了一口氣。
翡翠,你當真騙了我麼?
先前是他將翡翠送回醉月樓的。
一路上兩人並未多說話,到了醉月樓,翡翠下車後再三道謝,並未邀請他入內。以往他倆偶爾也會出去走走,送她回來時多半會請他入內,或是喝茶或是聊天或是聽她彈琴唱曲兒。
今晚的翡翠,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
楊文甩甩頭,趕緊將思緒打住,又懊惱,不該這樣想的,她今晚只是嚇着了,又累了,這種情形下肯定沒心情招待自己…
罷了,明天再去看她吧。
此時雖然已經夜深,醉月樓里依然燈火通明,除了絲竹聲聲,不時還有女子的嬌笑男子的大笑聲傳出。
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裏,朱九正在給翡翠上藥。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慘白。幸好是在晚上,楊文並未看出端倪,但恐怕他也有所懷疑了。若不是身子實在撐不住,她原本應該像往常一樣邀請他入內喝杯茶的。
「對不起,少主,屬下將事情辦砸了。」翡翠強忍着劇痛,垂頭小聲道。
朱九抬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冷冷道:「擅自行動,是該受罰。」
翡翠咬着唇,沒有應聲,眼裏有淚滑過,神情些微委屈。
「你有沒有想過,住地字號房的客人,為什麼救你?」朱九繼續給她敷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