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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蕭遠寒更為好奇的是,王昭君究竟知不知道北夷部落所將要遭受的這滅頂之災。
按理來說,王昭君既然能夠帶領北夷部落重新走向復興,那麼以她的權謀,自然能夠看出暗地裏扶持呼延洪的勢力,與針對她和北夷部落的陰謀。
可眼下的局面在於,就算王昭君能夠看穿對方的陰謀,她又應當如何破局。
就好比下圍棋一般,你明知道對手能夠屠掉你的大龍,可你依然什麼也做不了。
這是陽謀,也是實力上無法泯滅的差距。
王昭君如何破局,這才是真正的關鍵。
蕭遠寒轉過身來,面向一眾北夷戰士:「如果想開慶功宴的話,未免還太早了點,因為真正的戰鬥,現在起……才真正打響。」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北夷部落十里開外,起碼有數千鐵騎,在向着這裏衝鋒,他們同樣是各大部落的精銳,人數比起你們北夷軍來,只多不少。」
一眾北夷戰士,皆是面露凝重之色。
呼爾勒俯下身子,耳朵緊貼地面,果然聽到了如同雷霆一般的馬蹄之聲!!
這個黝黑的北夷戰士站起身來,神情難看的說道:「他說的是真的。」
「該死,肯定又是那群貪得無厭的畜生!!」
「當初呼延族長,便是死在了他們的手裏……滅族之仇,吾等從不敢忘!!」
「呼延洪真是死有餘辜,竟然勾結了這幫畜生來對付咱們,難怪女皇大人會定他為叛族之罪!!」
「太可恨了,偏偏是這種時候……」
「……」
每個北夷戰士的臉上,都帶有不甘之色。
倘若等到他們平定了叛亂,再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面對三大部落的聯手進犯,未必就沒有相抗衡的實力。
但偏偏,是現在……
面對着麓山、夜鴉、魔骷三大部落的聯手進攻,現在的北夷部落,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而三大部落,打得正是這個主意,他們要乘着北夷部落內亂之際,直接將其一舉拿下!
蕭遠寒面向一眾北夷戰士,毫無顧忌的開口了:「北夷部落現在的處境,我相信你們多少也清楚了,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們,倘若沒有意外發生的話,今日便是你們北夷部落再度覆滅之時。」
一眾北夷將士,皆盡沉默了。
因為他們知道,蕭遠寒說的,是事實。
然而,他們還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他們是從餘燼之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在滅族之後,他們在凜冬之海苟延殘喘着,靠着一點僅存的希望抱團取暖。
在這期間,無數的同伴因為無法忍受困苦的環境而離開了,唯有他們堅守了下來。
因為他們的心中……還留存着重建北夷部落的信念。
他們是認死理的莽夫。
而正是他們這群認死理的莽夫,死死的咬牙扛了下來,一步一步的扛着破敗不堪的北夷部落往前走着,想要重新光復北夷曾經的榮光,想要自己的兒孫,能夠自由的馳騁在這片寬闊的大草原之上。
可如今,眼看着北夷部落正在一點一點的繁榮起來,卻又轉眼要淪陷在戰火與硝煙之中,再度覆滅了?
這樣的歷史,他們不接受。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跟着我離開,我能夠保證你們的安全,保證你們的修行資源,甚至可以代你們幫助覆滅之後的北夷遊民。」蕭遠寒緩緩說道:「但前提是,你們必須效忠於我,從今以後,再無北夷部落,再無北夷軍。」
一眾北夷修士,霎時間鴉雀無聲,沒有人站出來說哪怕一句話。
所有人都知道,蕭遠寒給他們的,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為殘酷的現實。
蕭遠寒沒有給他們任何思考的時間,緊接着說道:「第二個選擇就是,你們拒絕我的請求,去戰場上送死,或許你們能夠在死前拼死換掉幾個敵人,但你們的存在,對於整個大局而言,根本無關痛癢,你們改變不了北夷部落滅亡的命運,你們甚至改變不了你們自己的命運。」
「我給你們半柱香的考慮時間,想明白的話,就過來找我。」
當蕭遠寒轉身欲走之時,一眾北夷戰士之中,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不用考慮了。」
站出來的那人,依舊是呼爾勒。
「長官,您的實力很強,我們也都知道,跟着您混,肯定落魄不到哪裏去。」呼爾勒咧嘴一笑:「但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這樣算的。」
「您不是我們北夷部落的人,可能不太了解我們。」呼爾勒指了指自己腳下:「這裏,是我們的土地,哪怕將來我的兒子出生了,我也照樣會這樣告訴他。」
「但如果我們連自己的土地都守護不了的話,我們又有什麼顏面面對自己的子孫呢?」呼爾勒苦笑了一下:「難道我要和他們說,是因為我們眼看着自己的部落滅亡,卻選擇了逃避?」
「我已經嘗過了流離失所的滋味,我不想再讓我的兒孫成為無家可歸之人。」
這個黝黑的草原漢子站在蕭遠寒的面前,平靜的解開自己身上的青銅鎧甲。
「長官,對不起了,您幫了我很多,但我不能當一個逃兵。」呼爾勒平靜的說道:「我問心有愧。」
在呼爾勒的身後,越來越多北夷戰士,沉默的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青銅鎧甲。
別人卸甲,是為了歸田。
而他們卸甲,卻是為了上戰場!
他們拒絕了蕭遠寒的請求,拒絕了對於他們而言最好的選擇,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再去安心接受蕭遠寒的恩賜。
「北夷將士,沒有慫過,沒有怕過。」
在呼爾勒的身後,全員卸甲,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死亡面前退縮哪怕半步。
因為他們腳下所踏着的,是北夷的疆土。
他們背後所堅守,是他們的故土。
所以明知是死,也不可能退讓一步。
唯有一戰,唯有一死!!
蕭遠寒的目光,掃過了眼前一眾北夷戰士堅毅的面龐。
「穿上吧,哪怕要送死,也得死的體面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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