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驟然加急,凌冽的寒風無情的對着大地進行肆虐,如刀一般,將大地做砧板,拿眾生當魚肉。萬里帝都,紅河兩岸,橫架在靈水之上建立方圓千里的巨大宮城,屋頂之上沒有半點飛雪,有高手立於四方,揮出渾厚掌力拍散飛雪。
南城上的屋頂則是一副萬里雪飄的景象,將蒼穹作烘爐,熔萬物為白銀,乍眼一看,一副銀裝素裹,頗有幾分像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妙景色。
對南國大周后代子民來說,他們已經有將近五百年沒有見過飛雪是什麼樣子了,後背子孫所見過的雪,還是從前輩的訴說之中想像得到。
飛雪如飄絮自天而降,落在大地之上。
南城長街有孩童在打雪仗,可愛的面容上被凍的紅通通的。
北城乃皇族功成,非朝廷官人不能進入。
和坐鎮北方的邊軍相比,坐鎮皇城的三軍,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敵軍是什麼樣子,他們每一年所要面對的敵人是來自於天上的雪花。
皇城三軍,負責守衛宮城。
司馬皇后一聲令下,三軍掃雪。
今日是大莊王朝最重要的日子,新皇登基,建立新朝。
新朝該有新氣象,這驟然加急的大雪很應景,但對於最不喜歡冬雪的司馬皇后來說,這是上天和她過意不去。
故而,派出皇宮裏的大內高手站在皇城四方,阻擋風雪。
那些人,隨便丟一個到江湖上,立馬可以爬上武評榜前面幾位。
這種人的作用就是擋下風雪。
滿朝文武百官皆穿新服,站在長長的用紅布鋪就的廣場上,從永興殿上的至尊位上一路站到了應天門。
以宰輔李秋酒為首的文官佔據大多數。
李秋酒站在最前面,今日的他,穿着宰輔朝服,卻已經繫着道髻,一根嶄新桃木貫穿於頭頂上那團黑髮。
他氣定神閒的站定,無人敢上前和他說話。
新皇登基,自當文武百官皆在。
就連鎮守南北兩地扼要的一品大將軍都來了。
當朝太子莊隆基的四位皇叔雖然百般不願意來到皇城,但先皇規矩在那裏,不得不來,他們站在一處,顯得關係極好,交談融洽。
兩位同為戰神之後的大將軍站在一處,沒有任何交談。
若是二十多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站在這裏的應該是三人,可惜,時光荏苒,光陰不再,一切都已成過往。
「咚,咚,咚......」
擺放在司天監里的那口大鐘被敲響了九十九下,當最後一下響起,不論是南城還是北城,不管地上有無積雪,人們都要向皇城永興殿上跪拜。
站在紅毯之上等候了許久的文武百官,在李秋酒和四位牧王的帶領下,如同潮水一般跪倒在地,場面蔚然壯觀。
依照組訓,本來是有先皇莊玄帝牽着新皇的手從應天門下走到永興殿的九五至尊之位上,但是,莊玄帝已經死了,就由即將晉升為太皇太后的司馬皇后牽着莊隆基走完這一段歷程。
等新皇站在龍位前,司馬皇后放開新皇的手,新皇雙膝跪地,伸展雙臂,向天地磕頭十二下,磕頭到最後一下,伏在地上等候司天府尹宣讀遺詔,完成奉天承運儀式。
新舊交替,程序極其的繁瑣。
奉天承運儀式完成之後,新皇抬頭,以跪着的姿態走到先皇面前,低下頭顱,先皇摘下頭上的皇冠,給新皇戴上,新皇向先皇跪地九次。
但由於莊玄帝已經死了,也就只有皇后代替,但皇后由於是女子之身,頭上不能承接皇冠,故而,皇冠只能放於紫玉金盤之中。
完成這皇冠交接之禮。
新皇便可坐回皇位,接受百官三十六下拜禮。
最後一步,便是皇帝詔曰儀式。
新皇登基,成為天子。
最後一步是最重要的一步,皇帝的詔曰關乎天下蒼生大計,能否奉天承運,就看皇帝詔曰。
所以,新皇初立,便要立國策,整頓朝綱。
皇帝詔曰,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是對天下的承諾,對天的承諾,承諾在他為君主期間,將會做出什麼貢獻。
所以,自古明君皆辛苦,唯有昏君多驕奢。
當皇帝並不好玩。
這也就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位置,而莊隆基卻是對之沒有絲毫興趣的原因。
他的志向,在田園山水,在自由自在,在瀟灑快活。
他不喜歡日理萬機,不喜歡案幾文蝶百千。
在六日之前,他想要離開這烏煙瘴氣的皇城,為此也想過很多逃離的辦法,比如裝扮太監,比如想要藉助其他人走出去,比如打着微服南城的名義。
想了不下百種辦法,想到了一個比較好的辦法,那就是找一個和他長相差不多的人代替他,然後他離開。
可是,誰知道,這將是他的天下的天下,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心腹。
他千辛萬苦找到了那麼一個人,對方竟然跑去告訴了司馬長風,接着便被皇后監禁,直到今日。
今日是他成為天下君主的日子,可他卻沒有一絲開心。
木訥的將行程走完,呆呆的坐在龍位上。
皇帝詔曰這一步,本該由他來說。
但此次,卻是由李秋酒代替。
天下州府,即將引來改革。
取消四牧制,天下十二州改設九州,州之下,設置郡縣,縣下設置鎮,井為最小單位。
一切大權,收歸中央,天下九州由中央直接統領,一州最大長官為州牧,但同時也設置監察使,也設有經略使。
中央集權,不僅統攝紅河兩岸這座大帝都,還要統攝燕雲十六城。
朝廷六部依舊。
「陛下當前的國策就只想到了這些,日後還會逐步完善。」
這是李秋酒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平平淡淡。
身穿朝服,頭系道髻的他,妝容甚是奇特,但不可否認,沒有人對此敢提出質疑,這是陛下提出的,還是由你李秋酒提出的?
新朝初立,在位者都在揣度他人的意思,也都選擇觀測方向,並不敢發出太多的質疑聲,這些官場老鳥,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也不想當炮灰。
不可否認,新陛下的這一大變革,是在削弱四位皇叔的權力,也在削弱地方的權力,把權力收歸中央。
從此不再存在州主以及城主一說,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四位皇叔是直接的受害者,都沒有站出來說什麼,其他人更加不想出來說話了,尤其是半月之前,同僚反對新皇登基,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更是讓滿朝文武揣揣不安。
他們除了跪拜,直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以外,好像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大雪到了正午,更加急了。
應天門上,寒風呼嘯,嗚嗚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