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末 七、黎明時刻的黑暗

    十六、黎明時刻的黑暗

    在昏昏沉沉中醒來的時候，正是天邊魚肚白，透着絲絲金光，太陽正在努力一點點爬上來的時候。通常，我們把這個時刻，叫做黎明。

    我拿起放在身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

    其實，從我睡覺的姿勢，從我手機放置的地方，我就已經知道，今天，依舊還是2014年12月19日。

    只是，還是忍不住去看了看時間。

    果不其然，時間還是停滯在三天前的那個凌晨，我們還是生活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任何的改變。

    當我知道了這個既定的事實，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看着宿舍的其他人時而打呼嚕，時而磨牙，時而說夢話。

    我竟然說不出話來。

    起身看着窗外漸漸亮起的天際，偶爾會有鳥飛過天空，留下背影，很是空蕩，但是，也很是真切。

    今天的校園裏，似乎很是安靜，沒有前兩天恐怖分子的困擾，也沒有槍聲，沒有爆炸聲。似乎很是寧靜。

    打開窗戶站在窗前，凌冽的風呼嘯着，像是刀子般割着人的臉。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但是很快便適應了下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我的腦袋很是混亂，我想讓自己靜一靜。雖然我知道我自己肯定沒有辦法解決這些事，可是，畢竟讓自己明白一點還是好的。就比如，臨死盡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這是一種悲哀。而我不喜歡。

    我開始慢慢的回想，從剛開始的第一天起，時間也並非停滯不前，只是重複了12月19日這一天剛剛開始的樣子而已。

    再說了，時間只是回到那個點上，也就是一點過一分。我們在新的一個12月19日裏，並沒有強制性的被過着重複着以前的生活，我們還是可以自由活動，今天可以吃飯，明天可以喝酒，只是不能向前計時而已，還有一個不能恢復的東西是，所有與時間有關的物質性的東西，都會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比如，我吃完了的麵包，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是會放在那裏。我摔碎了的手機，第二天早上還是會好好的放在我的枕頭邊上。我寫好的文字，也會在第二天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以說，一切物質性的東西，前一天不論怎麼折騰，第二天早上，其實就是第二天凌晨一點過一分，都會恢復到之前那個狀態。順便說一下，人的身體也是物質性的，所以，人死了，第二天還會復活。

    而一些非物質性的東西，比如人的記憶，似乎是改變不了的，因為，這些事都沒有因為時間的錯亂而讓我的記憶失去。

    我站在窗前暗暗的想着，總結出了這麼幾點。

    同時有點小嘚瑟，為自己的聰明暗暗誇讚。

    突然又想起網上有人說，這一天，叫做末日之末。可是，在我的生活中，完全沒有看到末日的跡象。

    也許是歐美末日大片看的多了，想起末日，我總是會想起天崩地裂，火山爆發，流火漫天，烏煙瘴氣。抑或就是江海橫流，外星來襲。

    但是，這些東西，在這個所謂的末日裏，完全沒有發生。在我所看到的末日裏，僅僅只有恐怖分子不知道從哪裏集結了好多的人，對我的學校我的同學們發起的攻擊，雖然最後被壓制了，但還是死了好多人。

    這個末日，給我的感覺，更多的是濃重的血腥味和莫名的眾人所帶起來的狂歡。

    我能看到大家心裏的恐懼和慌亂，但是每一個人都在極力的克制，都在極力的用狂歡的方式排遣。

    所以，這個末日，更像一個狂歡節。

    如果真如網上那個厭世者所說，魔鬼撒旦已經重生，上帝之神已經開始審判，那麼，我情願這樣的審判來的更加慘烈一些。至少那樣，我們還可以在末日中帶着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留戀，奮勇的與命運打鬥，即使不能倖存，倒也可以給人類留最後一點點的尊嚴。

    而這樣的世界裏，我所能預見的，就是人類最終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悲哀。

    一遍一遍的重複。

    而我們，將會在這樣的重複里，喪失掉最後一點點的本能和尊嚴。

    找出放在抽屜里怎麼也抽不完的煙，點起一支，繼續在窗口發呆。蘭州的天在冬天的時候總是很渾濁，像是一灘死水一般，灰暗，晦澀，透着種種的不詳，你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雲朵。

    只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天際，也看不到一絲的強光。就像是一個厚重的布袋子，罩在了蘭州的天空上方，一如一個絕望的人，再也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我們就在這樣的生活里苟延殘喘，我們就在這樣的生活里小心翼翼。

    但是，即使是這樣，我們還是無可避免的與這末日相逢。

    也許是命運使然，也許是作繭自縛。

    但是，已經沒有原因可尋，我們已經在這樣的時間裏，在這樣的世界裏，循環着，輪迴着。

    天際邊緣，太陽開始慢慢升起了。雖然看不見太陽，但是剛剛升起的太陽，在這個暗黑的黎明里，發出的光卻是耀眼異常。我不知道在這樣的世界裏，太陽的升起會不會依照之前12月19日那天的樣子，但是，今天的太陽，真的很美，即使我一直都沒有看見過今天太陽的樣子。

    樓下的樹，幾乎沒有葉子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着，唯有松樹還是披着一層灰濛濛厚重的土保持着自己臃腫而稍顯綠色的身姿。不難想像，也許，以後的日子裏，我們就要長久的看着這唯一的綠色，懷念那些夏天綠樹成蔭的日子了。

    環保的大媽們已經開始動了，樓下都是刷刷刷掃地的聲音。平日裏瞌睡至極聽到這個聲音很是討厭，可是在今天，在這個日子裏，卻覺着這個聲音很是溫馨。

    畢竟，還有人沒有失去希望。他們還在堅持做着自己的事情。狂歡只是屬於一部分人的，還有人在堅持，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