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蕭羽再次停下腳步,他在冰山上發現了一具屍體。
「異獸?」
那是一頭巨大的異獸,倒在冰山之中,渾身雪白,體形如同一座小山。
「這異獸的屍體還是熱的,剛剛死去沒有多久!」
蕭羽摸了摸這異獸的身體,隨後在這異獸身前轉了一圈。這異獸身上滿是血跡,而在此獸爪尖,蕭羽又發現了一些屬於蕭萬天的鮮血。
「這異獸是被父親殺的?可這異獸的實力應該不強,父親怎麼也會被傷了?」
蕭羽心中充滿不安,不敢繼續停留,又是運轉逆蓮神虛步追上。
他心中無法平靜,終於要追上蕭萬天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在這一刻,便是他的至尊之心,都有些顫抖起來。
風雪呼嘯,冰山之上的雪更厚了,白雪漫天,濃密得將人眼前的視線都遮擋了,無法看到太遠。
「這些……是父親留下的腳印?」
蕭羽順着冰山上的一行腳印而行,心中卻是更加凝重。
「修煉之人踏雪無痕,父親居然留下了這麼深的腳印,莫非他傷得很重?」
眼前的所見,令蕭羽的內心一刻也無法平靜下來,他將逆蓮神虛步運轉到了極限,順着冰地中的腳印,飛速地向冰山上方追趕。
「唰!」
頂着漫天風雪,蕭羽在展開極速的情況下,他終於是追到了留下腳印的人。
遠遠的,他便看到一個身影,在漫天風雪中緩慢前行。那身影的身上,早已落滿了白雪,他在雪中艱難前行,似乎每一步邁出,都顯得十分吃力。
「父親……」
蕭羽的眼睛,一下就紅了,他迅速沖了上去,胸中氣息滾滾,隔着無盡風雪,便已經在後方大聲呼喚:「父親!」
雪中的那道身影,輕輕一震,止步了腳步。他站立雪中,慢慢回過身來,蕭羽也是直到這時,才看清了他真正的面貌。
這一刻,蕭羽的眼睛如同被鮮血染紅,眼中血絲密佈,口中的牙齒,更是緊緊咬了起來,雙拳也是不自覺握起。
那是一個男子,他原本應該擁有十分偉岸的身形,只是那身形,此時卻略顯佝僂。
男子的眼睛,原本應是凌厲而深邃,擁有無盡威嚴,但如今,他的眼中卻是充滿了渾濁,全無神采。並且,他的左眼之中,竟是一個漆黑的空洞,只剩下了一隻右眼!
男子的手臂,本也應是孔武有力,但此刻他的左袖之中,卻是空空蕩蕩,當中的左臂,早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了一條滿是疤痕的右臂。
一眼盲,一臂斷,獨眼渾濁,身形佝僂,這男子乍一看下,就是一個極不起眼的殘廢!
但儘管他的左眼已去,左臂已斷,蕭羽仍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就是他的父親,蕭萬天!
「父親!」
他心中刺痛,在雪中大聲呼喊,赤紅着雙眼,向着蕭萬天狂奔而去。
「哼!」
忽然間,蕭萬天面色冰冷,對着狂奔而來的蕭羽,他口中冷哼一聲,出掌對蕭羽拍來。
這突來的變故,令蕭羽微愣。儘管他戰力驚人,可斬王者,可面對自己的父親,又如何出手?這一刻他只是愣在蕭萬天身前,任由那一掌拍到了自己的身上。
「砰!」
這一掌,可斷山嶽,縱然蕭羽肉身強悍,身形也是微微恍了一恍,口中滲出一絲血跡。
「父親,你不認識我?我是蕭羽!我是羽兒啊!」蕭羽抬起頭來,絲毫不顧自己所受的傷勢,在風雪中吶喊。
在冥土之時,他就隔着時空,見過蕭萬天的真容。
儘管,那個時候的蕭萬天看起來也十分狼狽,但至少那個時候他眼未瞎,手未斷,此刻看到蕭萬天這副模樣,蕭羽心中的痛根本無人能夠想像。
蕭萬天數年之前在冥土時還好好的,怎麼幾年過去,竟落成了如此狼狽的模樣?
「哼,同樣的方法,你們還想用第二次,是不是太可笑了!」蕭萬天面色冰冷,他披頭散髮,又眼盲臂斷,看起來比街邊的乞丐還要悽慘。
「同樣的方法?什麼意思?」蕭羽面色慘然,他好不容易,終於見到了蕭萬天,可蕭萬天居然不認識他?
「你們想要殺我,只管來便是,何必以我家人的身份相欺!」蕭萬天臉上露出憤怒,卻是沒有再繼續出手。
「什麼?父親你這話什麼意思?」蕭羽再次愣住了。
他本是活了數十萬年的至尊,照理說不應該如此遲鈍,可終於見到蕭萬天,他心中激盪之下,蕭萬天卻是不認識他,以至於他的內心已經沒有平日的理智。
「閉嘴,不許再叫我父親!」蕭萬天突然大怒,又是一掌拍在了蕭羽身上。
他憤怒的一掌,威力更勝方才。面對生父,蕭羽無法還手,只能是再受一掌,口中又是溢血。
「你……你有如此強悍的肉身,為何不還手?你難道不是來殺我的嗎?」見到蕭羽連受兩掌不還手,蕭萬天終於動容。
「父親!你是我父親啊,我如何能對你出手?」蕭羽眼中含淚,他實在無法明白,蕭萬天為什麼會這樣對他!
「我是你父親?哈哈,可笑,可笑!」蕭萬天忽然仰天大笑,笑聲之中,那隻獨眼卻是流下了淚水,很久以後,他才悽然道:「我的羽兒,早已經死了!」
「什麼?」蕭羽再一次愣住。
他明明還好好的活着,為什麼蕭萬天說他已經死了?
「你冒充羽兒,不過也就想要這東西罷了!」蕭萬天慘然一笑,自懷中取出一物,扔向蕭羽。
那竟是一株靈藥,當中有着異樣的氣息,和當初蕭羽得到的天根十分相似,明顯就是天根。
「羽兒已死,我的妻子也已不在人世,這二十年來,我在各大古地苦尋靈物,可現在,即便我得到了又有什麼用?我負了他們母子,負了他們二十年,甚至他們死去之時,我都未能在他們身邊!」
蕭萬天對天大笑,那隻獨眼之中,卻是不斷有着淚水滑落。
過了很久,他才轉頭望向蕭羽,冷冷道:「你想要這靈物,給你便是,反正羽兒已死,我再留着也沒用了,但你沒資格冒充他,拿了之後就滾吧!」
說完之後,蕭萬天大笑着,踏雪而去。他雖在笑,但笑聲之中,透出的卻是無盡的淒涼和悲愴,其中的冷意更勝這漫天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