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一個身影忽然從牆後面閃了來,拉住姜衛就哭,可不正是身着緇衣的林小姬?
大概已經落了發吧,頭上纏着帽巾遮掩,明明一身女尼打扮,卻塗脂抹粉香風陣陣,看來六根不淨紅塵未了呀。
難怪林老爺好心提議她來荒院看看,原來是早有打算,果真無利不起早。
小姬惡毒嫉恨地瞪了達姬一眼,拉住姜衛大哭:「求太子爺憐惜,我不想出家為尼!
那個孩子已經落掉,燕王已被燒死,我與他再無半點關係。
你偷偷把我接出來找個地方養着,等閒了就來看我,等你將來登基後我再入宮!
除了殿下,我再也沒有別的指望了,我不想一輩子做尼姑,求殿下救我!小姬保證以後一輩子對你忠耿耿……」
已經厚顏無恥到了這種地步,達姬實在聽不下去,拉着楊簡轉身離開。
姜衛招惹的麻煩,就讓他自己解決吧,誰讓他當初對人家「一見衷情」呢?
她帶着楊簡看她住過的屋子,還有她和小紅種下的菜和果樹,沒有了主人,養的雞鴨魚已經不見了,荒院更加荒涼。
想起小紅,心情十分難受,如果她還活着就好了。
她前世是被靈泉滋養生出靈智凝結生命,如果再有什麼靈泉之類的滋養本體,會不會再次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二郎可曾聽說有什麼仙山靈泉?」
楊簡搖搖頭:「只在話本子裏看過,生活中沒有聽說過,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
達姬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正說着外面響起了啼哭糾纏聲,出門一看,果然姜衛滿面鬱悶和厭倦大步走來,後面跟着哭哭啼啼的林小姬。
她的妝容已經哭花了,露出一道一道發黃的肌膚。
姜衛冷冷地環視了一眼周圍:「林老爺,我知道你在哪裏躲着!
有些話我今天當着你的面說清楚,林小姬這輩子尼姑當定了!我早已與她半分關係也無,除非是父皇發話。
你若不想給林家招禍,就趕緊把她送回去,再找人時時盯緊了,免得又做出什麼沒臉的事牽連到東南侯!」
林小姬神色大變,憤恨地說:「姜衛!你的心好狠!居然眼看着我受罪不肯搭救!我恨你!」
姜衛彈彈衣袖面無表情:「與我無關!」
林小姬更恨,轉眼看到並肩而立如同神仙眷侶般的楊簡與達姬。
今天參加青峰的婚禮,兩人都是一身貴氣華服,一個又俊又冷如同玉雕,一個雪膚花貌傾城傾國,十分的高貴耀眼。
妒恨象刀子一樣凌遲着小姬的心,這些應該是她的!憑什麼讓林玉姬這個賤人享受了去!
她猛地撲過去:「護國公!她是冒牌貨!她不是與你定親的林小姬,她是在荒院長大的庶女林玉姬!
我才是林小姬,真正的林小姬!是當初與你一見衷情的人!我才是呀!
你快把這個冒牌貨趕走,讓我做你的夫人!爹爹!你快出來證實一下我的話呀!你快出來!」
「不用證實!我早就知道!我娶的是玉姬,而不是你林小姬!
我也很慶幸,我的妻子是玉姬,而不是醜陋又惡毒的林小姬!」
又回頭四顧:「林老爺,皇上和蘇貴妃如今深恨林家,隨時等着揪個錯處。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林家無罪釋放,你還要放任她四處招禍嗎?」
林老爺果真從一堵牆後面閃了出來,尷尬而後怕地說:「是她一心想要參加青峰的喜事,說今天一回來,以後再不能回來了。
我一時心軟就同意了,沒想到她居然心懷怨恨胡說八道。
請太子爺和賢婿放心,我馬上送她回寺,以後讓人盯緊她,絕不再添一點麻煩!」
林小姬神色頓變,又哭又喊:「爹爹為何如此狠心?當初是我與楊簡定的親,我才是真正的國公夫人!
是你擔心楊家失了勢,想讓我和衛王結親,才讓林玉姬這個賤人代嫁的!她一個卑賤的庶女,哪裏配得上做國公夫人?
你還給她灌了絕子藥,還說如果燕王繼了位就毒死她,就與護國公府沒有牽連了!
後來又是你說燕王看上了我,他快要做儲君了,勸我跟着他,將來能進宮做貴妃!
你倒是打算的好,卻把我害慘了!
應該讓林玉姬這個賤人去當尼姑!我要做國公夫人!這一切都是我的!是她搶我的!
楊簡,你聽到沒有?她被灌了絕子湯!根本生不出兒子,你還要她做什麼?
你把這個冒牌貨趕走,由我來做你的夫人吧,我可以經過證實能生養的……」
「夠了林小姬!你還嫌不夠丟臉嗎?你還知道世上有羞恥二字嗎?
我勸你,乖乖回寺里好好修行思過!一輩子都不要出再出來了!」
林青峰臉色鐵青地走了過來:「爹爹!這是真的嗎?告訴我!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林老爺冷汗淋漓:「不是的!根本不是的!你也知道她曾經中過邪,喝不到狗血就會犯病,一犯病就狀似瘋顛胡言亂語。
她大概在寺里喝不到,犯病了,所以才胡說八道……」
牆外,一個纖細的身影咬緊嘴唇,睜大驚恐的眼睛,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小姬聽到狗血兩個字,越發受到刺激,神情忽然變得痴迷而狂熱。
她死死地盯着姜衛,一步一步走進:「大衛,你賜我三滴精血,我還你世世深情!
我是你的造出來的,沒有你就沒有我,你為何不管我不要我?我不要喝狗血,我要你的血!
你再給我三滴血,我就能變成真正的達姬,她就成了冒牌貨,快給我吧!求你了,快給我!
達姬小賤人,休想跟我搶男人!休想!大衛是我的!是我的!」
姜衛和達姬相視一眼神色怔懵,如同雲裏霧裏,卻又似陷入回憶。
楊簡的腦袋卻嗡地一聲,他想起了達姬的那個詭異的夢,她在夢裏喊着小丫、阿姆、大衛……
林青峰和林老爺父子倆十分慌亂,小姬又中邪了!一次比一次嚴重。
林小姬說着,忽然發瘋一般朝達姬撲去,楊簡伸手一擋,她猛地仰面朝後倒去。
頭剛好磕到了石頭上,她發出一聲極其淒利的慘叫和長唳,身子拼命痙攣抽搐,很快縮成一團。
最後越縮越小,變成了一座黃楊木雕,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女孩雕像,嘴唇上掛着三顆血珠子。
所有人都是一付見了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