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山谷的眾人對姬臨冰都各種各樣的看法:名不符實、輕佻浮躁、孤傲自負……但就是沒有人想的他會是奸細!道門殺孽最重的小天師怎麼可能與幽冥軍串通?他的所作所為不但令人不齒,而且也背叛了道門,為什麼?
原因無人知曉,但結果顯而易見,夜行者已經完了。曉寒雲生死不知,沈尋舟從此成了廢人,雄闊海被紅蓮業火侵蝕的凶多吉少,而且夜行者精英幾乎全都命喪大裂縫!
以有心算無心,黑袍這一仗勝就勝在看準了對方放不下情義二字。沈老頭早年就叛出道門,與姬臨冰勢同水火,但乍聞姬臨冰冒進遇伏立刻不顧一切前來救援,就是算準了沈老頭放不下當年的同門情義。牽一髮而動全身,雄闊海不會坐視不管,必會率眾尾隨而至;曉寒雲久尋黑袍而不得,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個圈套厲害就厲害在,哪怕對方有所戒備,也不得不來鑽!
隱藏在黑暗中的黑袍不但洞悉人性,而且對敵人的性格特點了解的通通透透,可對方甚至不知道他是誰!
黑袍,自然不是大裂縫中的波羅夷,而是黃昏山谷中操縱屍山的黑袍人!將夜行者殲滅在大裂縫只是計劃的一半,他的最終目標是無色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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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在雲中大陸的歷史有千年,其道法技術確實不凡,通過天鑒寶珠的觀察,黃昏山谷中發生的一切縱覽無餘。漫天絢爛的九幽之光照着山一般的屍體巨人,他正一步步向前方走去,方向正是後山通往河洛城市的道路。
暮紅衣正在與河伯交涉無色界天事項,突然口噴鮮血倒地,方岩眾人猝不及防,差一點與神廟中的河洛長老火拼。幸好若傳承了靈魅的一些精神碎片,看出並非河洛出手,及時出言喝止,方岩眾人方自悻悻然罷手。只是巨人夏至還沒從暴怒的情緒中恢復過來,一旁的秋分在低聲勸說他。
靈魅手輕輕一揚,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暮紅衣托起,放在祭壇上平躺,一邊對大惑不解的方岩等人說:「此祭壇可讓人肉身不腐,此刻用來穩定她的傷勢最好不過。」靈魅不再多說,低頭看暮紅衣傷勢,她眉頭一皺,喃喃道:「單花孤?,不知緣起,雙生乍謝,終於相忘。她與另外一女子乃是魂靈雙生之花,死則同死,若是收傷則可分擔傷害。只要當場不死,恢復速度也是常人兩倍。」
暮紅衣此時慢慢睜開了眼睛,對眾人道:「姬臨冰反水,曉寒雲、沈尋舟、雄闊海遇伏,大批妖軍正往此處急行。」
聲音雖輕,眾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兩人一命,自然心靈相通,曉寒雲此時奄奄一息,卻不惜耗費法力仍要將這重要訊息傳回。
此地眾人都是心思靈巧之輩,相互交談幾句,便推測出了她重傷倒地的原因。沈老頭他們三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想必凶多吉少,如今黃昏山谷內疫靈作祟、屍山橫行,谷外正有妖軍趕來。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姬臨冰,他之前號稱出去黑袍下落原來是早有預謀,這個天下修道者的偶像居然是此等人物!
暮紅衣又看向方岩,方岩知她必有話說,連忙緊走幾步上前俯耳過去。「最後關頭,把我送到最裏面的水晶棺里。」
就在這時,河伯的聲音清清楚楚傳了過來,「河洛素來不與人類來往,各位偶然到達此處,我不怪罪,請自行離去吧!」還是那種彬彬有禮但拒人千里的口氣。
「夜行者多年來守護河洛之城,如今被偷襲來此暫避,你卻要攆我們出去,未免太忘恩負義了吧!」成玄英在戰鬥中法力耗盡,此時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卻忍不住怒而開口。
「人類不過是覬覦河洛的鍛造建築之術罷了,你們也只是被人擺佈的棋子,河洛並不欠你們什麼!我現在客氣的請你出去,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有馳一直盯着天鑒寶珠里的情景,突然打斷道,「快看,遠處來的是不是妖軍?」
張有馳突然對河伯道:「這位老丈。眼前是兩軍對戰之際,此處乃是河洛中軍指揮的所在,諸位讓我們離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主上深受重傷,我等又道法低微,實在對各位造不成威脅。我們這幾個殘兵敗將若此刻出去,怕是給半妖大軍塞牙縫都不夠!」張有馳聲音顫抖,眼圈泛紅,一副窮途末路的可憐相,直讓方岩目瞪口呆,這廝莫不是戲子,怎地演技如此逼真!
化身魅靈的若也搖頭道:「雲中大陸的河洛是驕傲的,想不到已經變成了這幅樣子。若是見死不救,豈不是跟你們鄙視的人類一樣?」
眾人停止爭執,順着他說的方向望去,果然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發半妖大軍正穿過黃昏山谷,向這個方向湧來。方岩張有馳眾人面面相覷,當日雄闊海訓練他們時曾在山洞裏丟了一個半妖的探子,就那一個半妖差點殺光了他們十餘人!雖然事出突然,如今諸人實力大增,但半妖的戰鬥力仍然讓他們心驚膽戰。一個半妖怕不是能頂十個普通士兵!?如今這成千上萬的半妖湧來,拿什麼抵擋?
河伯衝着靈魅深深鞠了一躬,「靈魅殿下說的極是。既如此,請各位作壁上觀,見識一下河洛的力量!」河伯極為自信,其實根本就未曾擔心這些人會對他們的安危形成威脅,張有馳這麼一說,他若是堅持把他們趕走,倒像是河洛怕了他們。
此時天鑒寶珠中的情形突然變化,屍山巨人與妖軍匯合後突然加快步伐,向着山直衝過來。半妖當然不會集體撞山,他們早就知道這座山已經被挖空了,裏面藏着一座雄偉的河洛城市。從遠處望是山,走到近處才會看到平整的道路,這本是巧奪天工的偽裝,現在卻成了半妖大軍的行進坦途。
所有人的心頭都浮上一個名字,姬臨冰,肯定是他把河洛城市的秘密告訴半妖的!
山被挖空後像是一個倒扣的巨瓮,瓮底被一條熔岩的河流從中一分為二,前面是廣闊的平原,後面就是河洛的城市。熔岩河流平日用來作為冶煉,守城時就是世上最有殺傷力的護城河。河上是一座數十丈寬的道路,路盡頭就是一座百丈高塔,塔的頂端就是禁絕萬法的大陣,無色界天。
熔岩河流的對面是一個與山齊高的巨人,身後是如潮的半妖大軍。這場景或許只有在噩夢才能看到,眾人有覺膽戰心驚者、有覺熱血沸騰者、也有胸有成竹者,唯獨方岩只覺得詫異!
是的,詫異。因為半妖大軍只是整整齊齊列陣,沒有任何的動靜。方岩是在軍營中長大的,他非常清楚,急行軍後能瞬間列陣應敵是多麼的不易!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半妖大軍絕不僅僅是靠數量眾,它們是一支絕對的精兵!
唐軍的戰場指揮是旗幟和金鼓,所謂目識旌旗之變,耳熟金鼓之音;不僅如此,還有殘酷的軍律、無休止的訓練,才能保證軍隊上了戰場能聽從指揮。半妖獸性未脫,瘋狂咆哮着奔跑衝鋒才合情合理,如今竟然如百鍊精兵般行動有序、令行禁止,這才真正令人恐怖!若說是訓練成這般方岩打死也不相信,必定是有什麼手段。
半妖沒有急於攻城,他們都在仰望這屍山巨人肩膀上的一個黑衣人影,黑袍!黑袍施法不像道門那樣畫符掐訣,而是用手指對着空中書寫着什麼。熔岩河流突然翻騰起來,一股熾熱的岩漿轟的衝到空中,形成一個三丈方圓的巨大火球。火球緩緩升起直到穹頂,然後驟然加速,帶着尖銳的嘯叫聲響巨塔砸去,若是正中塔身定然能造成巨大的破壞!
然而期待中的地動山搖沒有出現,火球還沒有到達塔身就突然散開,化作烏有,更奇怪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和熱量,好像所有的法力被抽乾之後就消失了。
黑袍沒有任何反應,輕輕揮了揮手,百餘半妖似乎突然得到某種釋放,終於嚎叫這向高塔發起了衝鋒。這是半妖中的精銳,有着野獸般的力量和速度,又披掛着精鋼打造的鎧甲、手持沉重的戰斧或者戰錘,幾乎是一個個移動的肌肉堡壘,一旦讓它們沖入纖細矮小的河洛群中,那就徹底的碾壓。就如同瘋狂的老虎撲到羊群中,數量的多少在此根本沒有意義。
出乎意料的是,熔岩河流上的大道沒有陷阱也沒有機關,高塔對於這些悍不畏死的半妖也毫無反應,對河洛已經足夠高的城牆對他們也沒有形成有效阻擋,他們迅速的攀爬而過,撲向血肉的盛宴。
城牆後面傳來沉重的悶響,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嘩嘩的潑水聲響起,大片的血跡從城頭被沖刷下來。然後一些薄薄的東西被扔了出來,落在石頭地面上發出噗噗的聲音,中間夾雜金屬碰撞聲,這是鎧甲的碎片和扭曲變形的戰斧戰錘。那些薄薄的東西赫然是屍體,它們就像是被拍子拍扁的蒼蠅或者蚊子,骨肉被打的稀爛。
雖然這些半妖就是作為試探的炮灰,但這些炮灰死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太安靜了些,它們唯一的戰果就是讓清理屍體的很多河洛都嘔吐了起來。
半妖看不到發生了什麼,方岩等人卻通過天鑒寶珠看得清清楚楚。半妖翻進城牆,穿過建築中,向河洛衝去。但是那些建築突然動了起來!這些建築有些象是樹木,上面還綴滿了岩石和藤蔓,就像是蓋屋搭起架子或者是山林里瞭望的塔樓,這就是河洛養育的半植物半動物的惜風。這座巨大的城市便是藉助惜風的巨力才能修建成功的,而戰爭時刻它們就是恐怖的戰爭機器!
當半妖嗷嗷嚎叫這從它們中間穿過或者站在它們身上時,他們就會突然動彈起來,或者用手捏住半妖,或者雙臂摟住半妖,然後開始擠壓揉捏。如同萬斤磨盤碾過,毫無防備的半妖立刻變成了一張可以掛在牆上的毯子。
至此,無論是城外的黑袍還是塔頂的方岩等人都明白了。任何法術攻擊這座城市都會被無色界天分解,如果是常規攻城則要面對力大無窮的惜風!
半妖大軍依然準備蕩平一切,但它們不知道,城牆後面的建築是會殺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