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的動作突然停住了,臉突然象煮開了的粥一樣晃動起來,一下變成僕役打扮的瘦子,一下又變成了方臉道士……片刻之間變幻了十餘副面孔,最後王祖德那幅驕橫跋扈的面孔浮現出來。方岩立刻認出了方臉道士,他是蓮花山里維護法陣的道士的頭兒!其他幾個道士也都見過,都是被燃骨仙吸盡精血而亡。
差點被鐮刀收割的方岩有些發蒙,這是怎麼回事?方岩立刻運行元初冥想,把意識感受整個空間。
燃骨仙的倖存完全是個意外。姬臨冰有法寶救命,燃骨仙枯囚山腹近百年,手裏什麼都沒有,只能靠着魔族天生的強悍身體硬抗。可是再強悍的身體也無法與天災抗衡,斬龍絕壁崩塌時燃骨仙被撕得粉碎,只剩下了一個堅硬的骷髏頭。但是誰也沒想到骷髏頭裏還殘存了一絲神魂,踏進神術這道門檻後靈魂已經晉級成為了神魂。
神魂就像一顆種子,包含了燃骨仙所有的一切,只有有合適的營養和空間就能恢復如初。起初王祖德撿到的骷髏頭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只靠殘留的魔族本能吸取精血。隨着精血的滋養,神魂產生了微弱的自我意識,逐漸開始恢復記憶也開始覺醒部分能力。於是神魂寄居的這具軀體開始獲得各種技能,王祖德自以為得到了主角光環,但他沒有意識到遲早體內的神魂會完全覺醒,吞噬自己的靈魂。
此時方岩通過元初冥想施放的意識讓神魂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它本能的要抹除這個入侵者。於是王祖德面孔上的血肉逐漸枯萎,變成一顆晶瑩剃頭的骷髏,燃骨仙的意識開始復甦!
就在同一瞬間,數道金黃色的裂紋從白骨額頭一直蔓延到全身,如同一張金光巨網把燃骨仙束縛着其中!燃骨仙掙扎着想要掙脫束縛,但金光變得如同火焰般越來越旺,越來越亮。燃骨仙在自己的意念世界裏他可以隨意變化,他仰天吼叫,身形變得頂天立地。可那金光也隨之變大,到後來直如太陽一樣耀眼,橫亘天地之間。
方岩發現這不是一張網,而是一道符,就是沈老頭鎮守黃昏山谷的那道正一鎮妖符!
原來王承宗費勁人脈請的高人居然是沈老頭和雄闊海!
方岩可沒有時間考慮這符是怎麼來的,他心頭靈光一閃:神符既然能禁錮靈魂,而元初之氣是一切道法的根本,也就是說在這裏也有效!就像探索無色界天裏的那堵黑暗之牆一樣,方岩用意念中把元初之氣變成一根無限細長的針,向着燃骨仙的頭顱刺了過去。
沒時間細想前因後果,也沒時間考慮管不管用,攻敵之必救,這是一個戰士的本能反應。這個空間像是被極薄極薄的冰壁包圍着,平常你不會發現冰壁的存在,只有當裂縫驟然出現面前,你才發現兩個天地之間只是薄薄的一層冰!
王祖德就那麼茫然的看着方岩,似乎剛從一場夢中猛然甦醒,兩個人的臉只隔了不到兩寸,方岩甚至能感覺到他口鼻中噴出的熱氣。方岩厭惡的伸手推開的臉,想不到王祖德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定北方岩勝!」旗牌官高聲宣佈結果。
人群沸騰了,圍觀百姓興奮的高聲呼喊,慶祝大唐第一個武狀元的誕生,以至於後來旗牌官說的什麼都聽不清楚。
大秦人衝過來的擁抱、段破虜過來大聲的恭喜、殷承宗等紈絝發瘋吼叫慶祝、大將軍侯君集的訓話……方岩只覺得一切都這麼不真實,自己這就成了大唐第一個武狀元?自己好像感受不到所有人的狂喜,這隻覺得孤青鸞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鬆一口氣了。
……
騎馬遊街、各個衙門、各種場合,方岩像個牽線木偶一樣做着一些無聊透頂的事情,原來成為武狀元真的好煩!
直到一個太監傳了聖旨,說皇帝陛下會在千叟宴當日親自召見,方岩終於興奮了起來。光宗耀祖、功成名就、飛黃騰達……方岩腦子裏面根本不存在這些東西。他興奮的原因很簡單,這種場合大多數皇子公主都會參加,有機會見到楊黛了!
無聊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麻煩親自找上門來了。
看着急匆匆趕來的方岩、張有馳,張慎翹着二郎腿坐在胡床上,悠閒的小口喝着茶。這廝似乎很享受這種裝模作樣的感覺。
「你們這濟世堂最近清閒了不少啊,清靜了好啊!」張慎沒話找話。
方岩在外面跑的渾身是是汗,抓起桌上茶壺猛灌幾口,「有話說,有屁放!」無事上門,非奸即盜,張慎那張滿是大鬍子的臉上儘是奸商般的笑容,准沒好事!
「方兄弟、張先生,二位且坐。」張慎坐正了身子,神色嚴肅起來,「太皇太后的兩件事做的很好,但是二位也得了不少好處,是不是啊,張先生?」
張有馳坐下來靜靜看着張慎,沒有說話。他最近累得人都脫了形,又黑又瘦,但是整個人透着一股子錐子般的銳氣。
「浮生軒日進斗金,郁觀瀾黑道手下理順的服服帖帖,歸方震的江湖人都買你的帳,國子監的學生對你言聽計從,就連全長安的窯姐兒都知道有事找張先生……」張慎頓了一頓,輕輕放下茶杯,「就連魏徵魏大人、戴胄戴大人都放下了王承宗,把你張先生當做了頭號對手!張先生,能幹是件好事,可你實在是太能幹了。」
「哦?想必張大人得了什麼消息?」張有馳面不改色。
「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的人都動了起來,想來對張先生不太有利!」張慎站立起來。
方岩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子。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這裏是長安,是陛下的地方,任何威脅到,或者僅僅是可能威脅到皇家權威的勢力絕對不允許存在!張有馳已經讓一些大人物不安興了嗎?
「煎茶重要的是火候,急了慢了都不行,一定要剛剛好。什麼是急,什麼是慢,這東西說到底就是是種感覺。」張有馳聞言倒是放鬆了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說,「我現在的感覺就是,張大人有話沒說。」
「就在今夜,京兆府會對長安下五門的人下手,大理寺的目標是浮生軒的黑道朋友。」張慎直視張有馳,目光炯炯,語氣急切。
「哦?」張有馳不為所動。
「只要你們二人幫我做一件事,不但這些事情我幫你們擺平,以後也不會再生波瀾!」張慎反而急了。
「長安城是首善之地,自然容不得魚龍混雜,這是好事啊。」張有馳更不着急了。
「兄弟我有事兜不住了,你們到底幫不幫?」張慎惱了,拍案而起。
「我就知道你這廝不地道!有話直說不就行了,還玩衙門裏那套嚇唬人的手段。」看到張慎着急方岩也反應過來了,心情大好。
「長安城鬧鬼了,已經有數十人被吸成了乾屍,我們折損的不少好手卻沒有頭緒,這事你得幫我!」張慎氣呼呼的坐了下來,打算放賴。
方岩不再說話,樂呵呵的看着張有馳,敲竹槓的時候到了。送上門來的肥羊,張有馳這頭惡狼怎麼會放過?
張有馳還是面色不變,輕輕說道:「最近長安是不太平,若是百姓自發的鄰里互保平安,既省了朝廷的銀子,又淳化了風俗,我手下的兄弟們也有了好的去處,從此棄惡從善,你覺得如何?」
張慎聞言一愣,沉思了半晌,「想不到你張有馳有這等見識,我老張當真佩服。只是此事牽扯甚廣,有些棘手。」
「棘手,這事我已然有了章程。你幫我經營此事,我倆幫你捉鬼,如何?」
「成交!」張慎咬着後槽牙拍板。本想把張有馳牢牢掐在手中,想不到被這廝擺了一道,大鬍子很受傷。「對了,這鄰里互保叫什麼名?」
「不良人。」張有馳終於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