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言者 第九章 青蔥歲月

    九、青蔥歲月

    寰球將崩人間破，凡夫徒然可奈何?

    為尋生機碎空宇，天道無情與誰說？

    …………

    他是趙炎。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醒着。我如天神一般俯瞰着一顆藍色的巨大球體。那上面有花草樹木，蟲魚鳥獸，各種奇怪的人與各種奇怪的建築。

    明明離得那麼遠看地球，上面的人與東西應該小的像細菌一樣了，我卻偏偏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嗯？地球是什麼？細菌又是什麼？我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算了……不管了……

    我的注意力半主動半被動的集中在一個男人身上，或者說，一個男孩身上。他大概十二三歲，長相普通，沒什麼特異之處。但就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並沒有什麼東西逼我看着他，但卻有什麼力量在逼迫着我想去看他。被動地產生主動的思想……這種感覺很奇妙。

    我從沒見過這個男孩，但我偏偏就是知道他就是趙炎，元科教教主，那個叛逆的天才。

    …………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2089年8月14日星期三。今日pm2.5為784，空氣質量，良。歡迎收看今天的新聞聯播。」

    趙炎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裏播放的無聊的節目。

    「鈴鈴鈴！」電話響起，趙炎隨手接起。「喂，我是趙炎，誰啊？」

    「嘿，趙炎，我楊嶸，網吧走不走？」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唔，世界都要毀滅了，你還有心情去網吧？」趙炎道。

    「政府不是說了麼，還有六十年呢，而且天外移民計劃已經初步成功了，怕什麼？」楊嶸不以為意道。

    「真沒社會責任感！這種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頭，不想着好好學習報效祖國，還想着去網吧！」趙炎語氣嚴肅。

    「靠！就問你去不去！」

    「去……」

    趙炎飛快穿好衣服，坐電梯下166層樓，在樓下遇到了等在那裏的楊嶸。

    「有零錢沒？公交飛機漲價了，一人兩塊了。」趙炎問。

    「為什麼不騎磁懸車？十幾分鐘就到了。」楊嶸反問。

    「核反應爐壞了拿去修了。」趙炎回答。

    「好吧，我有公交卡。」楊嶸道。「記得別去327層的那家修車店修車，上次把我的電軌修漏電了，騎在路上就爆了，害得我又花一千多塊錢重新買了一輛磁懸車。」

    「草，不早說，我就是在那修的！」

    「……」

    「等一下我沒帶防霾口罩，我回去拿一下。

    「pm2.5才700多，不用帶了！」

    「好吧好吧……」

    …………

    「……已有超過七十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在臨時地球聯邦成立議案上簽字，以共同應對預計發生在2150年的地球崩毀事件……」路邊的大屏幕還在播放着永遠沒有大結局的新聞聯播。

    兩人在某一站下了飛機。

    「靠，怎麼又來博文網吧！條件又差機子又爛。不知道多少次打團戰的時候虛擬鍵盤光線錯位，害我被隊友罵死。」楊嶸抱怨道。

    「因為便宜。」趙炎隨口道。

    「你缺那麼兩塊錢麼？走去那邊的鼎盛網吧，我請你還不行麼？」

    趙炎不理楊嶸，自顧自走進博文網吧，在前台交錢，然後慢慢地走到了網吧的角落，「漫不經心」地坐在了一個女孩身旁。

    「草，原來是因為這個……」楊嶸無奈地看了一眼那個女孩，默默地坐在了趙炎旁邊。

    對，就是因為這個！這個叫作韓檀的女孩，從放暑假以來每天都在博文網吧。

    趙炎從第一次見到韓檀就喜歡上了她。他喜歡她清秀的面龐，他喜歡她濃密的長髮，他喜歡她認真玩遊戲的側臉，他喜歡她划過虛擬鍵盤的手指……他喜歡她玩遊戲輸了時脫口而出的「老娘cnmlgb！」……

    總之趙炎喜歡她！

    那天他給楊嶸說：我在網吧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作孽啊！

    楊嶸玩着遊戲，頭也不回地說：這有什麼作孽的？你把「喜歡」兩個字去掉才叫作孽好麼……

    「嘿，一起唄！」趙炎一副無所謂的神態對女孩發出邀請。

    「嗯，來吧一起。」女孩不咸不淡地說，沒有趙炎想像中那種「誒呦好巧又是你」的驚喜。

    不過只要是能一起玩就很好了。趙炎與韓檀進入了遊戲，完全無視了在旁邊狂翻白眼的楊嶸。

    「喂喂餵快去中路支援要開團了！」

    「誒臥槽你怎麼又死了！快買裝備趕過來！」

    「我日，你這走位能不能更差勁點！」

    「老娘qnmlgb的！」

    空氣中迴蕩着韓檀的各種咆哮……玩起遊戲的她完全不復剛才的風輕雲淡。

    「再來再來！老娘就不信了！你你你！那個什麼張炎還是趙炎的，快給我……臥槽快跑警察來查黑網吧了！」

    兩個穿着警服的警察突然從網吧大門沖了進來，隨手拎起一個個看着就是未成年人的小孩，登記後送去門外的警車……那些被帶走的孩子們，就只能在警察局坐等黑着臉的家長來接了……

    「往哪跑！門被堵了！」趙炎急了。

    韓檀不理趙炎，起身，走到窗口，一個漂亮的轉身側踢，隨着玻璃破碎的聲音，女孩曼妙的身形消失在了窗外。

    「我勒個……去……」兩個男孩兒目瞪口呆。

    「四樓高呢，咱們還是去自首吧……坦白從寬……」楊嶸無奈地嘆口氣，垂頭喪氣地走向警察。突然楊嶸覺得不對，轉頭看去，只見趙炎仍然呆立原地，看着破碎的窗戶。

    「喂喂喂，不要吧你？那傢伙連你叫什麼都沒記清楚你就要為她殉情了？」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趙炎回頭對楊嶸說。

    趙炎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有個聲音在跟他說：跳下去！

    所以他跳下去了，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地面上，痛得只覺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喲？還有個不慫的呢？」女孩戲謔的聲音傳來。

    韓檀斜靠在旁邊的牆上，抱着雙臂看着趙炎。相隔不到五米，她的身形在「僅僅700多」的pm2.5中顯得朦朦朧朧，隱約的夕陽照射在她身上。

    趙炎覺得就沖這個畫面，就沒白把腿摔得這麼疼。

    「走吧，跟我去躲躲。」女孩直起身。「最近網吧嚴打，你動靜這麼大地逃跑，警察肯定要來追你。嗯，看你腿成這樣了，上車，我帶你。」

    趙炎心說明明是你一腳踹碎玻璃的好麼？怎麼就是我動靜大了。

    拍了拍疼得直抽的雙腿，趙炎發現一輛磁懸車就停在韓檀身邊。

    「你知道今天要嚴打，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趙炎艱難地爬上了磁懸車的後座，韓檀坐在前面，猛地一擰的油門。

    「嗯唄！不然就這麼巧把車子停在這？」韓檀的聲音有點飄，趙炎覺得可能是車速太快了的緣故。於是他偏過頭去看車子前面的儀錶盤。72公里每小時。

    「那你還來網吧幹嘛！等着被查麼！」趙炎不得不用吼的，車速太快，坐在後面的人說話會被風吹走。「還有你能不能慢點！你已經駕駛磁懸車超速20%了！」

    「這不是逃出來了麼！哪裏被抓了！」韓檀也是用吼的。趙炎覺得她那是一種微興奮的狀態。「坐穩了！我要上快車道了！」

    韓檀按了一下什麼的開關，趙炎覺得雙腿和腰一緊，三道安全帶已經伸出，將兩人和車子束縛在了一起。

    「快車道的最低時速是120公里！我還不想死！」趙炎大吼，同時心裏暗暗嘀咕：雖然這麼綁着安全帶能全方位接觸女孩溫軟的背部……但我還真不想死……

    「我知道！」韓檀已經不是大吼了，是尖嘯。「那就更快一點吧！哦呵呵呵呵！」

    儀錶盤的指針在趙炎眼中從72慢慢滑到了180。

    「你個瘋子！！！」趙炎也在尖嘯，因為風壓壓得他不能正常的開口。

    「反正都要世界末日了，瘋子不是更開心麼！哦哇哦哇哦！～」

    …………

    《京都人民日報》消息：

    今日二十時左右，淀海區快車道上一輛磁懸車超速200%，沿途毀壞垃圾桶8個，消防栓3個，綠化樹木若干。

    兩名涉案嫌疑人均為未成年人。

    現已被警方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