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在一番神遊忘我之後,已然拋卻了舊我,迎來了一個新我。
縱然是將尊嚴,凝成一張紙,平平展展地攤開來了,一覽無餘,無卷無折,令你們這些無知的腳步,在這上面走過,你們嘲笑我的尊嚴盡失,我則嘲笑你們無知小量,何必與你們一般見識?
退一步,海闊天空。
明德在一瞬間裏,感覺自己明白了很多事情,感悟了很多道理。是的,無須再忍,也絕不允許你們肆意妄為!但我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叫作「先禮後兵」。
四個人,凶神惡煞一般,死死地盯着明德,那目光分明在說話小子,你今兒這頓打是逃不過了。他們都是來「加菜」的刺頭,都是各個監室的狠辣角色!
王塔,梁昌建,徐靖,張磊,四個人,四個方向將明德夾在中間。
現在已經到了:惟戰而已。
箭在弦上,新生的明德,是拋卻了過去,那麼,從現在起,又需要一個嶄新的起點,一切,就此開始吧!從這個起點開始尋一個契機爆發!
王塔雙拳緊攥,大吼一聲,猛撲上來,一招「排山倒海」,欲以兩臂將明德夾住!明德根本不給他這樣的機會,半退一步,猛一下蹲,使得王塔撲了一個空。明德處半蹲之勢,抬掌一撩,撩在王塔的肚子上,猶若柳條輕拂過湖面,猶若黃鸝揮翅在花間,輕輕巧巧一招,不傷人要害,旁人亦看不出厲害,但王塔頓時感到肚皮火辣辣的疼,像是一塊火炭,貼到了肚皮上,又在燙傷的傷口上,灑了一把辣椒麵。
梁昌建猛撲上來,使盡渾身力氣,雙臂呈「二」字來攻,一走中路,一走上路,同時,又將膝蓋頂了上來,連下路亦有進攻,地上的茅草,便隨着這三路齊攻,「嗤啦」一下翻捲起來。
明德撩完一掌,左肩一擰,疾速轉身,先於梁昌建之三路齊發,彈跳起來,一腳踩到梁昌建的膝蓋上,借勢上沖,身子恰巧卡在梁昌建上下兩隻胳膊之間,明德伸出左右兩手之大拇指,「啪啪」兩下,在梁昌建的兩個胳肢窩裏一點,快到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快到梁昌建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兒,便感覺兩隻胳膊酸麻得幾乎不能再動彈。
徐靖一個「團地滾龍」,一腳挑起一些茅草,朝上撒去,欲迷惑明德的視線,同時間,運用「古樹盤根」之腿法,朝明德掃過來,明德故意不躲不避,待徐靖的掃腿一到,索性也將自己的腿一歪,趁勢一卡,一挫,只聽得徐靖的腳腕「喀嚓」一聲,頓時抱着腳腕,疼得滿地打滾。
張磊「呼呼」連着兩個連環劈『腿』,都沒有招呼到明德身上。張磊便在連環劈腿間,一晃一閃,加之斜嘴攻氣太盛,恨不得一腳將明德踢個粉身碎骨。明德且退且避,身子一左一右地順帶而讓,見張磊還不知進退,決計強攻狠打,便立時運用出八極拳之中一招「烈馬分鬃」,身子疾速旋轉而起,貼着張磊的身側一過,兩人交錯之一瞬,明德伸手一拔。明德對付這四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一招撩,一招點,一招應,一招拔,皆是蜻蜓點水,雲淡風輕,但卻是招招精準,有效!
四個打一個,原本能夠想像到的可能發生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明德低着頭,臉上並沒有得勝的傲然與不屑,而是一下下地用腳去撥弄着被弄亂的茅草。
四個刺頭之中,王塔僅僅是肚皮一陣火辣之痛,轉瞬便消失了,張磊疼也就那麼一下下。因此二人不肯罷休,又要朝明德撲來。卻聽白爺一聲斷喝「好了」。
王塔和張磊剛撲到一半,猛然剎步,轉頭看向白爺其實,他們也等着白爺這麼喊,他們剛才這一撲,只不過是下不了台階,硬着頭皮而上罷了!根據剛才的一番交手,他們已然知曉了,眼前這位新進犯人,與一般會武功的人根本不一樣,不但能將他們打敗,且打得極為巧妙,遊刃有餘,迂迴有度。徐靖的腳腕被明德一卡,此時還疼得呲牙咧嘴,幾乎無法站立起來。梁昌建的兩條胳膊,被明德一點,此時也還酸麻得很,幾乎無法揚起手臂。
「就是再上四個,也不是這個人的對手。」白爺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刀疤和獨眼說,「去,給他端張椅子,讓他坐下。」8號大監室,只有唯一的一把椅子,是藏在白爺的『床』底下的,那是白爺出外放風時,有人端着供其坐享的。
現在,白爺要把椅子端出來,讓明德坐?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爺新進的犯人,這樣的禮遇,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8號監室唯一的椅子搬出來了,明德不願意坐上去。
白爺從床上下來,緩緩走到明德跟前,從身上摸出一個小木梳,給明德遞過去,並問,「你因何事進來的?」
白爺瘦如竹枝的手停在那裏,明德將小木梳接過了,卻並未在頭髮上梳,轉頭環視着眾人,深深嘆氣。
白爺眼帘低垂下去復又抬起,「看得出來,你非竊非搶,非奸非殺。怕是得罪了小人吧?」
白爺說了這話似乎本就不指望明德接答,而自有自己的判斷,兀自又說「所以,我料想你非一般的犯人,你這樣的情形,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但依我判斷,你在這兒待不了多久」
白爺走到那張椅子前,用手撫着磨得油亮放光的扶手,轉頭看向窗外,「在這城北監獄,老夫閱人無數,一茬一茬的人,來了,走了,死了。所謂世態人情,在這裏,無外乎就兩個字「忍、死。」
「來,你坐到這椅子上試試」白爺伸手邀請明德坐到椅子上去,見明德不動,便說,「怎麼,不屑於坐?怕扎了屁股?還是不給老夫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