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現在,美國依舊處在冷戰後的一超級別最巔峰期,國民生活也非常不錯。因此,大選結果出爐,雖然各種喧擾爭議難免,但社會整體很快接受下來,沒有絲毫十幾二十年後的戒嚴和暴亂苗頭。
大概此時的美國人很難想像自己強大到偉大的國家將來的某一天會出現這種事。
人們總是習慣性把短暫的眼前,當做永遠。
維斯特洛體系這邊。
西蒙周二作為旁觀者短暫休息,第二天又重回工作狀態。
只是大選相關,依舊有太多後續要處理。
與此同時,北美股市在大選當天出現大幅反彈之後,隨即的連續三個交易日都整體向上,納斯達克指數在11月9日的周四再次回到8000點以上高位,尹格瑞特公司也重新成為一家萬億市值巨無霸。
局勢一片向好。
西蒙並沒有因此放鬆,因為清楚,大選結尾突然的那麼一次大反轉,戈爾因此敗選,民主黨方面沒有情緒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沒有如同94年那樣發作,還是因為北美股市的緣故。
現在納指就是一個『瓷娃娃』,誰也不敢碰,摔碎了,沒人能擔得起。
西蒙這邊,恰好已經證明了維斯特洛體系擁有隨時掀桌子的能力,於是也同樣不能太激烈地應對。
然而,不給反應也不可能。
西蒙得到的消息,華盛頓方面,大選結束第二天,已經有議員悄然秘議,計劃進一步加強對選舉法律的監管。
雖然吧,西蒙並不覺得能夠湊效。
畢竟兩大黨派,你不要錢,對面可能就收了,結果只會此消彼長。因此,最為理智但根本上也是飲鴆止渴的方式就是你收我也收,你放寬我也放寬,至於將來,將來的事情,顧不了那麼多。
就像曾經的2016年大選,明眼人都看出了社交網絡在其中的嚴重推波助瀾,事後也鬧了一陣,甚至出現了要對fb進行4萬億美元處罰這種不靠譜流言,最終,依舊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資本依舊是資本。
控制輿論的社交網絡,依舊是那些社交網絡。
然而,某種趨勢,不得不防。
西蒙的做法是一方面水來土掩,另一方面,繼續未雨綢繆。
兩重防護。
曼哈頓,維斯特洛大廈頂層的超級豪宅內。
時間是11月10日。
周五。
西蒙中午約在了這邊家裏與自己的私人軍事事務助理西莉亞·米勒一起用餐,主要是考慮保密因素。
今天的話題正是未雨綢繆的一部分。
討論對聯邦軍方的持續滲透,話題相關的目標只有一個,國民警衛隊。
與美國正規軍有着相同法律地位的國民警衛隊,簡單來說,就是針對美國內部的一股軍事力量。比如1992年的洛杉磯大暴動,最先進場鎮壓的就是國民警衛隊。
另外,西蒙還看中的一點是,國民警衛隊的指揮權在州政府一級,這就意味着,某種情況下,維斯特洛體系想要間接調動國民警衛隊,難度要比需要經過華盛頓渠道的正規軍低很多。
至於說,維斯特洛體系已經在全球範圍內培養了數萬私軍,為何還要滲透美國軍方?
原因很簡單,為了一個『名正言順』。
以及,這樣更方便西蒙站在幕後,保持黑手狀態。
這其實就像聯邦最擅長使用的『非官方組織』在外面搞事情,搞成了,和我無關,但利益是實實在在的,搞砸了,那更是和我無關,不過損失了一些耗材而已。
同樣的道理,出了事情,維斯特洛體系如果立刻啟用私兵,那可能會產生更加強烈的反饋,但如果把國民警衛隊或者美國軍方填進去,無論是對內對外,哪怕大家心知肚明是你在搞事情,表面上也無可奈何。
因為官方部隊是有法理上的正當性的。
比如鎮壓92洛杉磯大暴動那樣的亂局,國民警衛隊進場,理所當然。如果維家私軍進場,結果更可能激起更加強烈的民變。
另一方面,滲透的方式也並不困難,資助,培養,一步一步地爬升,最終掌握相當的指揮權。
西蒙不介意花錢,而這件事的關鍵,還是時間。
短時間內砸一大筆錢進去,效果不會太大,還可能引起官方警覺,因此只能通過十年二十年級別的漫長經營,不只是忠誠性的培養,還有深度的利益捆綁,這樣才能達到西蒙需要時,如臂使指。
說起來,現在算起,20年時間,恰好是一個節點。
午餐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臨近結束,西莉亞·米勒保證着會儘快推進西蒙的要求,一邊又忍不住道:「老闆,幫助小布殊拿到了總統寶座,我以為你最近會很高興,沒想到……我是說,我覺得你反而更加沒有安全感了?」
西蒙用叉子吃着一碟水果沙拉,聞言道:「可能是我讀了太多歷史吧,歷史無數次證明,處在我這樣位置的人,太容易被當做靶子,或者說,替罪羊,因為很少人會願意承認是自己犯了錯,大部分人都更喜歡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所以,我這麼顯眼的一個傢伙,天生就是錯的。」
西莉亞露出帶着勸慰的笑:「老闆,你應該對聯邦的體制更有信心一些。」
「我從來都認為,聯邦之所以能夠走到現在,根本原因在於我們處在一片遠離紛爭的單獨陸塊,這是運氣,而不是體制。」
類似的論調自家老闆和自己講過,西莉亞不能完全認可,卻也無法反駁,想了下,又忍不住問道:「老闆,我有些好奇,如果……我是說如果,將來某一天,你預測的最糟糕狀況發生,你會怎麼做?」
「逃離吧,」西蒙道:「不過,離開之前,我會把自己能毀掉的全部都毀掉。該是我的東西,如果有人來搶,他們只會得到一片廢墟。」
西莉亞不由幻想了一下此時所在的這棟維斯特洛大廈淪為廢墟的模樣,一時有些沉默。
西蒙放下手中的銀叉,見對面女人不說話,笑問道:「害怕了?」
西莉亞微微點頭。
內心記起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自家老闆那時候還是個窮小子,被一群好來塢無良青年襲擊,然後,根據媒體後來挖掘爆料的細節,對面男人明明已經受了很重的傷,還是強悍地把那些傢伙一個個拖到巷子裏,全部打斷了一條腿。
那畫面,想想都覺得有些瘮人。
好像前些年類似的情節還被人拍到了電影裏,那部低成本b級片因為這個噱頭大賺了一筆。
西蒙抽出一邊的餐巾紙擦着手,接着道:「我從來都覺得,我不是一個好人,因為這個世界的根本規則決定了真正的好人是爬不到金字塔上層的,除非他本來就在上面。不過,我卻很希望這個世界能夠變得更好一些,因為這對我們所有人都好。我也一直在努力用實際行動去推進這件事。另一方面,問題在於,我又是一個很嚴重的悲觀主義者。我崇尚付出了就會有回報,付出了才能有回報,但我也從來不相信,一個人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因此,我也不確定我能最終能否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好。」
西莉亞抬頭看過來。
西蒙很快繼續:「我的期待其實很低,如果我付出了,這個世界卻給了我一個失望的結果,那也無所謂的,但,如果這個世界反過來還要傷害我,還有我的家人,那我肯定會反擊,不惜一切地反擊,哪怕因此毀掉這個世界。」
下午兩點鐘。
西莉亞告辭離開,西蒙依舊留在維斯特洛大廈,很快又迎來下一位訪客。
陳晴被女管家引着來到豪宅下層一片開闊的大廳內,看到自家老闆坐在靠近玻璃幕牆的一台鋼琴旁,加快腳步走了過去,想要投懷送抱來着,被瞄一眼,只能乖乖地並肩與自家老闆一起坐到長凳上,聽着偶爾的叮叮冬冬。
西蒙先開口,用中文道:「不二最近怎麼樣?」
陳晴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小表情,身子挨過來貼了貼:「很好啊,老闆能第一時間問起,我太感動了。」
不知為何,這妮子總能讓自己很快放鬆,西蒙露出微笑:「我還以為你會在亞洲陪珍妮她們,東道主嘛。」
「東南亞那邊有沉鄰呢,我明天回去,下周一剛好陪夫人在中國遊覽,」陳晴解釋一句,又補充道:「這些日子的北美股市,反正,香山網絡那邊嚇壞了,上面也專門問起這件事,很擔心和中海油第一次ipo那樣,我只能親自趕過來看看。」
西蒙回憶了下香山網絡的ipo相關,說道:「只要你這邊節奏不變,12月初完成掛牌,就沒問題。」
陳晴伸出漂亮的手指和自家老闆一起按向琴鍵,叮叮冬冬,一邊眸子晶亮地看過來:「老闆,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呀?」
西蒙搖頭:「不告訴你。」
「嗯哼……」陳晴委屈了一聲,又討好道:「我這次同樣給老闆帶了禮物哦。」
西蒙當然清楚身邊妮子的禮物是什麼,此時卻沒有太大興致:「都不知道你給我存了多少『禮物』了,一直養着她們,我很花錢的。」
「不多呀,北美這邊,我每次帶來,嗯,老闆還沒見過的,才一百多個,」陳晴晃了晃蔥白指頭:「亞洲那邊就有些多了,老闆要多少有多少。」
西蒙隨意敲出一段上揚的音節,說道:「抽空放生一些吧,養不起。」
「老闆,習慣了籠子裏精緻生活的金絲雀,放到野外,會死掉的。」
「又不是金絲雀。」
陳晴歪了歪腦袋,突然露出壞笑:「老闆,你是不是想看看,那個,從公主殿下突然回到灰姑娘狀態,嘖,落差呀,想想也挺有意思哦,要不我最近就放生幾個?」
「能做壞事就多做點,以後跟着我一起下地獄。」
「嗯嗯嗯,我和老闆一起……」陳晴笑盈盈地點着腦袋,伸手在琴鍵上一字一頓:「……旌,旗,十,萬,斬,閻,羅。」
西蒙沒接這茬,浮出了一些感覺,指尖彈動。
中文的曲子。
邊彈邊小聲哼唱:「……七歲的那一年,抓住那隻蟬,以為能抓住夏天。十七歲的那年,吻過她的臉,就以為和她能永遠……」
陳晴立刻安靜下來,認真傾聽。
西蒙哼過一句,頓住,片刻後又找到一些歌詞,一些曲調。
*……
*有沒有那麼一種永遠,永遠不改變。
*擁抱過的美麗都再也不破碎。
*讓險峻歲月不能在臉上撒野,讓生離和死別都遙遠
*有誰能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