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所屬官吏在「武桓令傅豹叛變」以及「靈壽令司馬說準備叛變」這兩件事情上的失察,便是趙丹為趙豹挖好的坑。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也不算是坑,因為這是事實。要說坑的話,似乎算是趙豹自己給自己挖的坑更為合適。
但是趙豹這麼主動的提起這件事情,倒是出乎了趙丹的意料之外。
畢竟監察衛做的事情,實際上可是替趙豹的司寇下屬官員們擦了屁股。
可趙豹倒好,不但不領監察衛的情,反而跳出來要求趙丹取締監察衛···
這不是典型的送臉下鄉麼?
看着一臉冷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趙豹,趙丹的心中真的覺得挺好笑的。
以趙豹這個政壇老油條的風格,本來是不應該這樣子的。
趙豹之所以如此,多半就是因為在剛剛奪回了所謂的審判權之後,膨脹了···
覺得翅膀硬了是吧,敢和寡人掰手腕了是吧?
哼哼,別以為你是寡人的親叔叔,寡人就不會拿你怎麼樣了!
想要挑戰寡人的權威?做夢!
趙丹笑吟吟的坐在哪裏,也不繼續說話,就一直用玩味的目光看着趙豹。
趙豹被趙丹盯得這叫一個難受,心中那叫一個悔啊,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好好的提什麼監察衛!是不是傻!
但是此時此刻不單單是趙丹,朝堂上眾多趙國的大臣都還在看着呢,可不容趙豹有所抵賴。
無奈之下,趙豹只好低頭道:「臣,臣督下無責,請大王降罪。」
認罪是肯定要認的。
趙豹作為趙國的司寇,對於趙國的律法可是相當熟悉的。
在趙國的律法之中,對於律下不嚴的罪名視事情輕重分別是處以罰俸、降職、革職乃至處刑等處罰,最高是殺頭。
好吧,實際上任何罪行的最高處罰都是殺頭。
不過趙豹覺得自己怎麼也是個公族封君,平日裏也是很得趙丹信任,即便是今天上頭了一次被趙丹收拾了一下,但最多也就落個罰幾個月俸祿的懲罰。
對於擁有封地,能夠對封地徵稅的趙豹來說,那點俸祿錢算個啥?就當是說錯話的代價好了。
現在的趙豹也不再去想什麼踩死監察衛的事情了,因為今天的趙豹是絕對不可能再翻身的了。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早早認輸將這事情化解為妙。
反正臣子輸給大王,不丟人!
但是趙豹並沒有想到的是,雖然他自己的確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大事化小,但是趙丹可沒有這個意思。
開什麼玩笑,本來就是特地給你挖的坑,現在既然你已經上鈎了,還想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脫身?
天底下可沒有這種好事啊,親愛的平陽君!
趙丹抬起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看了一直端坐不動的另外一名趙國重臣虞信一眼。
是時候該虞信上場了。
虞信看到了趙丹投來了眼神,登時會意,立刻捧芴起身來到趙豹身邊,高聲道:「大王,臣有本奏。」
趙丹面帶微笑的問道:「虞卿有何事欲言?」
虞信看了身邊的趙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同情,以及嘲諷。
汝怕是不知道汝的這點小心思,早就在大王的算計之中了。
和誰斗不好,居然想和大王斗,愚蠢!
虞信收回了心思,繼續對着趙丹恭敬說道:「以臣之見,司寇所屬疏於糾察之責,若非監察衛事前察覺司馬說之逆謀,則此刻司馬說或已成事矣。若此,則司寇所屬誤於國也!」
虞信倒是真不客氣,一上來就先給趙豹司寇屬官們下了一個定性——誤國!
趙豹一聽心中就是一顫,虞信這是要把趙豹往死里整啊,居然扣這麼一大個帽子下來。
誤國,那是大罪。輕則革職,重則殺頭。
這個罪趙豹是絕對擔不起的,不止是趙豹,大殿之中恐怕沒有任何一個趙國大臣擔得起。
但是這個時候的趙豹卻已經不能夠為自己分辨了,這時候再辯解,那就是越抹越黑。
於是趙豹趕緊抬頭朝着另外一名在場的趙國重臣御史樓昌看了一眼,那意思非常明顯——老弟,拉老哥一把!
樓昌畢竟也是公族派的一員,這個時候一看情況不對也趕緊站了出來,搶在虞信面前高聲開口:「大王,臣亦有奏!」
趙丹看了一眼樓昌,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捉摸不定了:「大夫有何事欲言?」
樓昌同樣來到虞信身邊,奏道:「虞卿之言,過矣。據臣所知司寇所屬素來盡忠職守,雖有小錯,卻當不得此誤國之責也。」
虞信嘿了一聲,不甘示弱的反駁道:「大夫此言謬也,若非監察衛,則此刻靈壽已降燕矣!靈壽位於後方,若靈壽降燕,則我國前線將士如何為戰?此疏忽非誤國,則何為誤國也?」
樓昌同樣嘿了一聲,道:「監察衛固然有功,司寇所屬亦有過,但此過雖不小,卻不足以當誤國之罪!」
兩名趙國重臣你來我往,在龍台的正殿之上吵成一團。
也不僅僅是虞信和樓昌兩人,要知道這兩人畢竟是趙國六巨頭之一,自然也是缺少不了搖旗吶喊的小弟。
於是一個個趙國大臣紛紛出列表明立場,力挺自家老大或者盟友。
到了最後,大殿之上基本分為兩派,一派是以虞信為首,覺得趙豹司寇所屬官吏失職嚴重,堪稱誤國;另外一派則以樓昌為首,認為趙豹司寇所屬雖然有過,但是這罪過還不至於到誤國的地步。
於是很快的,原先的兩名重臣之爭變成了兩派大臣之爭。
而在這兩派大臣爭論的過程之中,趙丹也並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一直笑眯眯的在那裏坐着看戲。
直到這兩派大臣吵了有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不少人已經開始累得有些張不開嘴的時候,趙丹才不急不忙的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說來也怪,明明趙丹敲桌案的聲音在眾位大臣的爭吵聲之中顯得相當的不引人注意,但偏偏就是趙丹敲了這麼兩下桌子之後,整個大殿就神奇的安靜了下來。
趙丹咳嗽一聲,環視一圈殿內重臣,緩緩開口。
「司寇所屬,此次確有大過,當罰!監察衛所屬,此次乃是為國立功,當賞!以寡人之意,從今日起糾察之權一分為二,司寇所屬掌明察,監察衛掌暗訪。監察衛可逮捕、審訊犯人並錄其口供,但審判之權仍屬司寇所屬。不知諸卿以為如何?」